值不值得為她背負一切
151。
沐澤夜受了傷,沐寧哪裏敢休息,所幸宮城很快便趕了回來。
小魚和沐寧面色凝重地守在房間。
宮城為沐澤夜退去上衣,只見他傷痕纍纍的胸前,被整個地劃上了一刀,烏青色的血液浸透了整個衣衫。
若非沐澤夜作為習武之人,先天高手,身體比之普通高手強健了許多,這樣一刀下去,至少是要開膛破肚,皮開肉綻。
“竟然給沐少下毒……太卑鄙了!”
宮城咬牙切齒,若非下毒,這世上能真正傷到沐澤夜的人少之又少。
而且這毒也不簡單啊……
宮城心裏嘆了口氣,雖說是棘手了些,但還難不倒宮城這個有四大聖手之稱的名醫。
沐澤夜體內的毒素,已經被他用武力壓制到了一處,暫時不會破壞全身的身體機能,因此配置解毒劑的事,可以稍後再做,目前最主要的,是要為沐澤夜處理傷口。
“小魚,帶她出去。”
沐澤夜輕聲說著。
小魚點頭,正要讓沐寧隨着她出去,沐寧卻不依,她不懂醫術,不會上去插手壞事,她只是想在這裏看着……
只有親眼看着這個男人平安無事,她才會放心。
“我要留在這裏。”
“好好去休息,晚上我再去陪你。”他輕聲哄着。
沐寧咬着唇,沐澤夜的語氣雖然溫和,但卻帶着無法辯駁的語氣。
她點了點頭,隨着小魚出了房門,臨走前還不安地回望了他一眼,他終究是沒有改口,只是沖她微笑。
明明臉色那樣蒼白。
待沐寧和小魚離去后,沐澤夜的眼眸漸漸冷了下來,唇角的笑意未減,卻泛着冷意。
“開始吧。”
宮城慎重道:“不能用麻醉劑,否則,傷口裏的毒蟲便會被驚醒,流竄至身體經脈,到時候就麻煩了。”
他只是微微地頷首。
宮城捏緊了手裏的手術刀,刀身輕薄,在強烈的燈光下,閃耀着刺目的顏色。
沐澤夜的身前的那道傷口,並非普通的刀身,乃是蠱刀所傷。
蠱刀里,仰着一種毒蠱,主人以武力餵養,鋒利無比,無堅不摧。更為重要的是,這把刀划傷人後,毒蠱受到血液的刺激,會催生出蠱卵,寄宿在傷口之中。
而且,武力越是強勁的人的血液,就能催生越多的蠱卵。
這是一種遇強則更強的毒刀。
沐澤夜是先天境界的高手,其血液,可謂是這種毒蠱最喜歡的催生劑。
宮城用手術刀將那傷口的皮肉翻開,裏面已經烏黑一片,全部佈滿了密密麻麻的蟲卵,卵身微硬,帶着一種蠟質的光芒。
也多虧了是沐澤夜這樣的高手,將武力全部分散了開了,這些蟲卵因為沒有得到武力滋養,才未繼續孵化。
宮城小心翼翼地將這些蠱卵剔除。
這些蟲卵是孵化在皮肉之中,剔除蟲卵,必須割去皮肉,這個過程,猶如千刀萬剮,痛苦血腥。
然而沐澤夜卻是一點眉頭都不曾蹙起,只是那一貫溫潤的雙目,冷得像冰。
“這蠱刀極其難尋,已經好多年不曾出現在道上了,怎麼會突然出現?而且,不僅中了蠱刀,還中了劇毒……”
只是說著,宮城都能想像,那是怎樣慘烈的場景,沐澤夜到底經歷怎樣異常鏖戰。
“除了他,還有誰會尋這種卑賤的玩意。”
沐澤夜揚了揚唇,蒼白的臉,因為這個笑意,有種動人心魄的魅力。
宮城低頭不語,靜靜地切除那些烏青色的皮肉,忽而道:“沐少,你這樣做值得嗎?長老會的長老們會對你群起而攻之,你的勢力也會受到影響……而且,沐寧,說不定……會恨你。”
他微微揚眉,瀲灧的眸光動了動,落在他身上。
宮城喉嚨微微一緊,這樣的沐澤夜他太熟悉了,他動怒了。
儘管只有少許,但對於向來能就將自己的情緒完美掩飾,波瀾不驚,古井無波的沐澤夜來說,這是極少才會出現的情況。
他連忙道:“我知道沐少你是為了她好,你這樣做也是了護她,可她不會明白的,不……或許全世界都不會明白。”
“代價太大了……你已經背負了太多了,或許,放下會比較好。她的身世擺在那裏,只要知道她身份的人,沒有誰會想要殺她……”
“她,不值得。”
宮城這樣說著。
手在微微顫抖。
他的性命,是沐澤夜所救。和小魚一樣,他如今所擁有的一切,都是這個男人給予的。
從十歲開始,他便跟着沐澤夜,在道上出生入死。
沒有人比他更明白,沐澤夜為了那個少女,謀劃了多久,步步為營,步步盤算……
她明明不值得!
她的父母,曾經那樣傷害沐澤夜,然而,年幼的沐澤夜,即便是朝不保夕,被道上的各大組織勢力追殺,仍然一步步地,為著保護她,放下一枚枚棋子。
他和小魚,都是為了救那個少女,而放下的棋子……
可笑的是,若非因為那個少女,恐怕沐澤夜也不會救他和小魚,他們的命運也不會被改寫。即便如此,他對那個少女,也沒有半點感激之情。
他和小魚,真心仰慕的,是眼前這個,即便重傷,也只會微笑以對的男人。
即便他無情,他殘忍,只要他一聲令下,宮城和小魚,願意毫不猶豫獻出自己的生命。
她明明不值得,你為她這樣痛!
宮城捏着手術刀的手,一緊再緊,那刀柄,幾乎快要鉗進他的肉中。
而沐澤夜,只是閉上了雙目,身體上極為痛苦,他的嘴唇,卻是一种放松的弧度。
他在休息。
即便是在疼痛中,也會抓緊時間休息的男人,他背負了太多的東西,他的身邊總是殺戮和血腥,他總是謀算着如何保護那個女孩子,甚至,很難好好的休息一晚。
宮城的手又鬆了松。
罷,罷。
我和小魚,會陪你走到最後,哪怕,是那個被你千方百計保護的女孩子,都背叛了你。
我們也絕不會離去。
約莫一個多小時,被蠱卵附生的血肉,已經全部被剔除。
宮城甚至來不及退去白色的醫用手套,門被推開,小魚走了進來,她遞給宮城一方汗巾,宮城向她點頭致謝,將額角的汗水,全部拭凈。
小魚擔憂地看了眼沐澤夜,宮城點了點頭,意思是手術結果不錯,狀態良好。
小魚還想說什麼,宮城搖了搖頭,指了指沐澤夜。
在那樣的疼痛之中,他已經安靜地入睡,狹長的鳳目,閉成兩條漂亮的線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