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實屬不容易
幾個丫頭在那裏交頭接耳,八卦的熱鬧。
屋裏的溫語並不知道,也不關心。
她在暗暗尋思着:大姐溫倩的親事,真可謂是百里挑一,挑了這大半年了!
很多看起來不錯的,她也都給拒了。
這位李公子,就是她盼望能嫁進去的高門啊!怎麼也不點頭呢?
真是太遺憾了,天知道,她有多盼望溫倩嫁出去!
越快越好!
正想着,她的另一個大丫頭香桃兒回來了。
“姑娘!”
“回來了?!怎麼樣?”溫語一下子來了精神,可沒了尋常懶散和迷糊。
“這個……”香桃兒先往院子裏看了看,從貼身的口袋裏掏出一張銀票。
溫四接過來看了看,一百二十兩。
嗯,不錯!很不錯!
“老爺讓給您的。說人家很滿意,讓您有空時,再多做些!”
多做些?哪有那麼容易啊!做起來費時費力不說,還得躲着人。
但她也沒多說,站起身走到旁邊書架前,抽出一個鐵盒子。
這個盒子很尋常,並且就在明處隨意的放着,無絲毫遮掩。
不仔細看發現不了,盒子上有個精巧的暗鎖。
她一伸手,就從旁邊大堆的雜物中,取出一把怪模樣的鑰匙,把盒子打開。
裏面靜靜的躺着若干銀票。
把這張銀票放過去,鎖好了,再把盒子放回原處。
心裏都踏實了很多!
真是啊,銀子比親情都讓她感覺安穩!
嘴角滿足的笑意,讓香桃兒看花了眼:自家姑娘,長的可真好看呀!
“你再見到父親,跟他說,玉樣已經定好了。讓他找機會拉走……”
話剛說一半兒,院子門口有了動靜,香桃兒趕緊迎出去,原來是老太太身邊的小丫頭來了。
“香桃兒姐姐,四姑娘在屋裏么?”
“小環妹妹呀,我們姑娘在呢!快進來!”
“我就不進去了,就來通個信兒,老太太吩咐姑娘們去一趟!”
“哎!好咧!”香桃兒回身,拿了幾塊糖,遞給小丫頭,並把她送出去了。
什麼事兒現在讓去?
溫語對着鏡子看了看,得收拾一下,不然會挨說的!
……
在溫語高祖那一代,曾經到京城為官,只可惜沒風光多少年……溫語的祖父,莫名的攪進了一樁案子裏,為了撈他,溫家的全部家當幾乎都填了進去。
可還沒等審出結果,他就在牢裏發急病死了。
當時,溫語的曾祖母還在,但見家中人財兩空,悲憤、激動之下,也沒了。
那時候,祖母剛生完三叔,就成了寡婦,沒了長輩,還帶着三個幼年兒子。也是暈頭轉向了的。
雖然後來祖父並未定罪,祖母也沒受到牽連。
但一個沒有多少家產的寡婦,帶着三個幼子,想京城立足,實屬不易。
祖母也算有魄力,乾脆回了老家。
想着好好培養兒子,以謀后定!
回來后,才發現老宅多年沒主人居住,要修的地方很多,一時還搬不進來。
只能先在外租房住……那幾年,確實不容易。
好在,大伯溫正很爭氣,學業好,順利的中了秀才,卻到了要定親的年齡了。
但那時,家裏銀錢不多,還要供三個孩子讀書。實實給他定不了什麼好人家兒……
祖母善於謀算,給大伯定了門親。結果,還沒等成親呢,一場風寒,那個身子原本就孱弱的未婚妻死了。
大伯對外宣稱:十分敬重未婚妻,一心學問,立志中了進士再成親。
這一下,得了好名聲不說,還可以名正言順的晚婚了。
然後……
祖母病了,四處求醫問葯都不好,還是長臨一個富裕的商戶……宋家,獻出一味祖傳寶葯。
才好了……
溫家為了感恩,讓二兒子溫宣,也就是自己父親,娶了宋家的女兒宋如珍為妻。
當時,雖然商人的地位算不得太低,但官家和書香門第與之通婚,還是會被人笑的。
如溫家這樣的書香門第,要考學入仕的!就算是當家男人不在了,也斷沒有娶宋家女的道理!
宋家祖傳良藥救了溫老太太的命,就是很有力的聯姻理由!
呵……
溫語一邊走,一邊看着這所算不得富麗堂皇,卻很有幾分雅緻的園子。
溫家的財產,在京城救祖父時,就幾乎霍霍光了。
大伯是長子,書讀的又好,絕不可能讓他娶商家女自貶身價,影響將來的前程!
三叔溫文身子弱,拿不出手。
就只能用長得英俊的父親,來為溫家犧牲了!
什麼病重獻葯……託辭而已。
溫家真正要的,是母親宋氏豐厚的嫁妝,還有宋家的生意網!
等大伯如期中了進士時,家裏日子已經好過很多,於是他娶了胡家的小姐為妻。
胡家主枝十分厲害,有了這個關係網,再加上宋家的財產支持,大伯的官運很是順暢。
溫家有今天的日子過,得說是和祖母的算計分不開的!細想想,也真是不容易。
讓溫家重返京城,是祖母心心念念的……
走這一路,溫語的表情都很悠閑,等到了主院門口,自然的收斂了,擺出一副迷糊木訥的表情。
進了主院兒,發現家裏除溫倩之外的幾個姑娘,都在祖母房前的廊下坐着。
廊下有木桌、藤椅,放着茶和點心。
穿綠衣的是二姐溫圓。拿着繃子,似在繡花。
米色衫子的是三姐溫意,拿着把美人圖紗扇輕搖。
哦,還有一身藍衣在看書的,是五妹溫瀾。
粉衣的,是六妹溫六兒,正躲在窗戶下頭偷聽裏面人說話。
走過去才發現,除了溫瀾看認真書。其他人,都在豎著耳朵聽着屋裏人說話。
一見她來了,溫六就過來拉着她,低聲說:“祖母,大伯母,母親還有三嬸兒,正在裏頭說大姐姐的事兒呢!”
聲音雖然不高,但眉目靈動,顯得興奮已極!
呵呵,自己這個親妹子,長相和性子,都像極了母親,像極了宋家人。
就沒有她不打聽的事兒,就沒她不利用的時機……
溫語卻只慢慢的點頭,安靜的坐下了。
雕花窗開着,門也開着,能清楚聽到母親宋氏的大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