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探險
清晨,趙鈞終於醒轉過來。
他躺在柔軟的榻上,身上蓋着厚厚的熏香被,只覺得頭痛欲裂
,全身無力。
紗窗已打開,外面有鳥鳴聲不絕於耳。嘰嘰喳喳的鳥啼,讓趙
鈞抱着頭窩在被子裏,覺得頭痛得要炸開。
手肘一屈,碰到一個滑膩又曲線豐滿的身體。趙鈞下意識扭頭
,與他同被而眠的,果真是一女人。
青絲拖於枕畔,牛乳一般的嫩白皮膚,高高的鼻樑,豐滿紅唇
,雙眼閉合,長長的睫毛在微微地顫動。
趙鈞黝黑的臉竟爾白了一下,眼前赤着身子睡在他身畔的,竟
然是格麗。
他呆了又呆,才模模糊糊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一切。
昨晚在迷幻藥的作用下,他一直把那個與自己糾纏在一處的赤
裸身子當作了蘇宇。
一覺醒來,從迷幻中回到現實,他才明白過來昨晚自己究竟干
了什麼,抑或說是格麗幹了什麼!
趙鈞一下子坐起來又險些躺下,全身酸軟,竟然使不上力氣。
趙鈞有了動靜,格麗也跟着醒來,望着身邊的夫君,碧綠的大
眼睛猶如綠寶石一般的閃爍。她也想坐起,下身卻猶自撕裂般
的疼痛,竟是無法動彈。格麗忍着痛一搖榻邊懸挂着的金鈴鐺
,門打開,立刻有高大艷麗的月茲國侍女魚貫而入。捧着袍履
衫裙以及熏香的麵湯手巾等物,成一排跪在榻前,當先又有兩
人捧着一兩托盤,一盤上是一碗熱氣騰騰的粥,裏面煮着白白
胖胖的花生仁以及不知名的草藥,散發著奇異的香氣;另一盤
上是已經剖開的碩大紅石榴,鮮紅的石榴籽滿滿地擠在一處,
瑪瑙一般的晶瑩剔透。
格麗強忍着那種撕裂般的疼痛半坐起,以錦被掩着胸,笑着解
釋:“我們月茲國的風俗,新娘在第一夜過後都要食下用草藥
煮制過的花生粥和新鮮多籽的紅石榴。不僅可以補身,還有乞
求多子多福的寓意在內……”
格麗低下頭:“這碗花生葯粥和紅石榴遲到了幾個月……按風
俗,應該由新郎把這碗粥親自餵給新娘……”
趙鈞不言語,伸手從托盤上拿起那碗熱氣騰騰的花生草藥粥,
那個純金小勺卻仍然擱在盤內沒有取。
格麗抬起頭望着夫君,眼神中閃爍着希冀。
趙鈞舉起粥,把一碗熱粥全都扣在了新娘的臉上!
兩三個侍女當即尖聲大叫,其餘人,伶俐些的,立刻伏身低頭
,盯着身下的碧綠雕花地板,大氣也不敢出。
盛粥的玉碗一路滾落而下,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熱騰騰的粥順着新娘的臉不住往下淌,粘稠的粥亦將那雙碧綠
的大眼睛糊得睜不開。
格麗死死地抓着被角,拚命地顫抖,哭也哭不出來了。
趙鈞還是沒有出聲,赤條條從被窩裏半站起,下了床,伸手從
托盤上取過那件寬大嶄新、綴滿金線的大紅男式長袍披上身,
布履也沒穿,胳膊一抬,竟將那個放石榴的托盤掃在地上。
趙鈞赤足踩過,把那半個石榴踩在地上,踩了個粉碎。
鮮紅的石榴汁液在雕花的地板上迅速流淌開。
趙鈞大腳上尚自染着鮮紅石榴汁,就這麼赤着腳,大踏步走出
公主的華麗卧房。
格麗半坐在榻上,終於睜開眼睛,望着地上被踐踏得粉碎的鮮
紅石溜,不住地顫抖不住地顫抖,終於哭出聲來,哭了個肝腸
寸斷。
剛剛走出房門,趙鈞差點摔倒在地。春藥加上迷幻藥,顯然損
傷了身子,讓他昨晚透支了體力。
趙鈞扶住一棵樹站穩了,赤着足,踉踉蹌蹌,向園內深處奔去
。
終於奔至了那個卧房,然而,人去屋空。
趙鈞把柜子打開,把裏面的東西都翻出來,扔了一地。又轉到
屏風後面……在小小的屋內瘋狂地尋找着。
然而,根本找不到。
趙鈞奔出房,把所有碰到的僕役都抓住問了個遍,問他們“小
宇在哪裏”。沒人能回答得了。
甚至劉總管都說沒看到蘇公子的蹤影。
昨夜他與格麗共寢,這個時候已經傳遍了全府。
自己徹夜瘋狂,只怕昨晚小宇就已經知道,甚至還看到了……
趙鈞不敢想,可又不能不想。
發動了全府奴才找蘇公子,卻根本找不着。
趙鈞全身虛脫,卻還是向府外跑着,幾次摔倒在地。
他喝令一路緊跟的總管去備馬。高頭大馬牽來了,趙鈞爬上馬
,踩過了菊花叢,帶倒了薔薇架,終於奔到了府門口,卻身子
一顫,從馬背上滾下,滾在了地上。
眾奴才驚呼着奔來。
趙鈞雙手支撐着地還想往馬背上爬,卻雙臂劇烈顫抖着,眼前
一黑,竟暈了過去。
蘇宇又奔到了帝都外的那條河邊。
這時候天氣轉冷,白鷺已很少見。
蘇宇跳入冰冷的河水中,朝那個虛無的人形拳打腳踢,水花四
濺。
蘇宇整個人沉入河底,又掙出頭來,濕濕漉地爬上岸,放聲大
笑,大笑着說出一句:“你真是一個大孩子!”
濕漉漉的身上一片冰涼,就這麼躺在泥灘上,陽光倒是暖暖的
,卻驅不散周身的寒冷。
蘇宇眼神空洞,望着河對岸,偶爾有一對白鷺嬉戲着從眼前一
掠而過。
他就這麼眼神空洞地望着一個地方,在泥攤上一躺就是一整天
。
一天一夜后,蘇宇還是保持着那個姿勢躺在原來的地方。期間
有幾個帶鐵面具的殺手奔至他面前,叫他“右護法”,讓他回
風火堂見堂主……
蘇宇眼神望着那同一個地方,根本沒有任何回應。彷彿什麼也
沒看到什麼也沒聽到。
那幾個風火堂弟兄推他搖他,說了很多話。幾個時辰后,終於
無奈離去。
天黑前,宋飛親自來了,卻是獨自一人。
宋飛過來當然是勸他迴風火堂,說些“師兄需要你在身邊……
”之類的廢話。蘇宇不理不睬。
宋飛嘆口氣,坐在他身邊,跟着他一樣望着那同樣的地方——
河對岸一片荒草地,連白鷺都不再從那兒飛掠而過了。
宋飛跟着他望了半個時辰,又開口了,開始說當年師兄弟之間
的瑣事、蘇宇小時候的趣事,甚至還提到了經常大吃兩人醋的
錦秀……
蘇宇還是充耳不聞,只是望着對岸同一個方向。
宋飛終於說出一句:“你到底怎麼才肯跟着我迴風火堂?”
過了一柱香的功夫,抑或說是兩柱香的功夫。
蘇宇終於開口:“風火堂以後不再視彥王為主家;如果蘇宇有
一天想殺彥王,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師兄不要阻攔。”
宋飛不語。
蘇宇看了他一眼,又把視線收回,這次看着頭頂上的夜空,滿
天星辰,與朦朧殘月。
半日,宋飛方答道:“這兩個要求,師兄都不能保證。”
蘇宇:“蘇宇本來也沒什麼權利要求師兄保證。”
蘇宇從泥灘上爬起,手足已然僵硬,站了一小會兒,才邁動了
腳步。
宋飛突然喝道:“你站住!”
蘇宇果然站住。
聽得身後的聲音怒道:“看你這樣子只怕又是在趙鈞那裏吃了
虧。趙鈞那樣的男人,值得你為他如此牽腸掛肚?為了那麼一
個到處玩弄男色的男人,你居然變得如此……如此下賤!”
蘇宇沒有回頭,笑着說出一句:“只怕師兄為了彥王那大筆的
賞金,也高貴不到哪兒去。”
蘇宇突然撲倒在泥灘上,被宋飛一拳打倒在地。
他掙扎着爬起,轉過身,就要衝宋飛揮出拳頭。
宋飛站在那裏,不閃不避,蘇宇的拳頭揮至面門,近在咫尺了
,卻硬生生停了下來。
宋飛眼中難掩驚詫與悲涼。
蘇宇放下拳頭,說出一句:“你們這個世界,師弟永遠都要敬
重師兄……”
蘇宇轉身就走,留下宋飛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宛如雕像。
宋飛望着師弟那個孤獨的背影,很快沒入黑暗深處,從自己視
線中,徹底消失。
鐵氏三兄弟做王府護衛,剛一進王府,新總管就再三說明了,
什麼地方該去什麼地方不該去。該去的地方是小範圍,不該去
的地方是大範圍。如王爺所居的王府內部深處,他們這些尋常
的護衛是絕不能踏入半步的。
這三個大塊頭一來就當護衛,很得眾多家丁下人的巴結。自然
有不少人告訴三大護衛,那片竹林和石園都是不能進了。竹林
內機關重重,石園內有吃人怪獸。不管去了哪個鬼地方,都是
有去無回。
三個兄弟有時候憨頭憨腦地問:“那王爺每天回府休息,不都
要進那兩個鬼地方……”
說到此處,就沒有人再肯多言了。
三個兄弟外表老實憨直,也不好專門打聽,只是把疑問暗藏心
底。
每天例行之事就是晚間帶着大刀跟其他護衛在小範圍內轉幾圈
,然後就是回房關燈睡覺。白天的大部分時間,眾護衛聚在一
處喝酒擲骰子。
玩了多日,大家混得熟了,三個兄弟瞅機會把一個在王府呆得
最久的護衛拉到自己房中擲骰子喝好酒,喝得醉了,鐵大滿身
酒氣裝作不經意從對方口中套問出“竹林石園那片有地道,王
爺每天都從地道里入府內深處……他的妹夫是每天給王爺抬轎
子的,親口告訴了妹妹,妹妹又告訴了自己,開啟地道的機關
就在石園和竹林外面那個褚紅大石背面,右數第三列第二個之
字,一掀一按就可以打開了……”
醉酗酗的護衛連贏了幾把,把一大堆銅錢和幾錠碎銀子揣入懷
中高興得唱起了小曲,又喝多了酒。回去睡了一大覺,第二天
就把自己說過的話全部忘了個乾乾淨淨。
三兄弟也的確親眼見到王爺在眾高手簇擁下,坐在高高的椅轎
上,被人抬着,向竹林石園的方向……
終於有一天,鐵氏兄弟準備入王府內深處一探,此事不宜三人
同去。三個兄弟誰也不肯留在外面,爭執不下,索性用抓閹的
法子。
鐵大和鐵三抓到了帶字的紙團。鐵二隻有在外等待時機。
一個沒有月亮的漆黑夜晚,待夜深人靜時,鐵大鐵三換上夜行
衣,背着大刀,兩人透氣行囊中還各裝着一隻發不出來聲音的
信鴿。
兩兄弟就像兩個黑色幽靈,融於黑暗中,很快至那個褚紅大石
背後,數到右數第三列第二個一掀一按,軋軋聲,
果然出現一條幽深地道。
兩個兄弟毫不猶豫鑽入,天生神力,轉動石階下一磨盤,地道
果然閉合。
走下石階,甬道內火把高照,兩邊面目猙獰的手持兵刃銅人…
…
兩個高高大大的夜行衣身影,一前一後小心翼翼行走,一步步
走向了甬道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