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被逼迎戰
寒雲秋費力地往回走着,他弓着腰,身上背着那個渾身是血的人,他身上的血太多了,把衣服都給染紅了不說,還浸濕了,血又黏又腥,讓他幾欲放棄。
豹子皮蓋在血人身上,鮮血順着他的腿往下啪嗒啪嗒掉着,滴答滴答的聲音在洞穴內回蕩。
寒雲秋不知道這人的來歷,也不想知道,如此多的鮮血(不知是幽岩豹的還是什麼的)和凌厲的身手足以證明他是個狠角兒。
寒雲秋,頂多算個丑角兒。
知道越多死得越早,這個道理他可是熟記於心。
本來是不想招惹是非的,但把救命恩人撂着不管實在是說不過去,這在他的江湖道義里可不被允許。
無奈,自己選的路自己哭着也要走完。
“喂,大哥,你啥時候醒過來呀?”
“大哥,你這也太重了,我背着真吃力!”
“話說你這多久沒洗澡了,這麼臭!”
“你是怎麼進來的?按理說你這麼厲害,再不濟也能跑吧!”
“你身上怎麼有這麼多血?都從哪來的?”
“大哥……”
“喂……”
“……”
寒雲秋沒想過讓血人回答,他知道這個人垂死,不可能回答。他只是想讓自己不那麼沉重,壓抑的黑暗中慘淡的白光不足以驅散恐懼,所以他只能靠說話來粉碎這氣氛。
可是馬上,他又閉上了嘴巴,聲音可能會招來幽岩豹,或者另一個血人,像打死那頭幽岩豹一樣把他一擊斃命。
與其斃命,他寧願壓抑點。
滴答滴答的血還在往下流,寒雲秋幾次懷疑他已經死了,可不時的呼吸起伏告訴他還有希望。
寒雲秋甚至懷疑這傢伙不是人,人怎麼可能受這麼重的傷,流這麼多的血還能活着?
抱怨是一定的,如果不在心裏罵上兩句他就不是寒雲秋了。
心真是個好東西,它是個絕對封閉的空間,人在裏面做什麼都不會被別人發現,不管是交往多深的朋友,都不可能窺視到對方的心底,那裏只有一個人能直視,那人就是自己。
不管怎樣,寒雲秋將血人一步一步背了回來,血跡從他倒下的地方一直延伸到蘇醒之地,斷斷續續的連成一條線,淡淡的血腥味以這條線為起點向四周蔓延。
寒雲秋把豹皮鋪在地上,將血人放在上邊,雙手捧在一起盛了點泉水倒在血人臉上,血人也不張嘴,這一口水就這樣順着血人的脖頸留下,滴在豹皮上。
寒雲秋翹着嘴角咬着牙,硬生生止住了破口大罵的衝動,轉身去泉邊又取了一捧水,結果同上次一樣——全都浪費了。
廢物!他暗罵句,把血人的嘴掰開點,這次才總算進去了點。
他長吁一口氣,抓起一個果子用手蹭蹭直接就吃,清甜的口感和甘美的汁水讓寒雲秋差點叫出來,在野外山林能找到吃的就不錯了,他從不挑食。
甜美的果子很是難得,他遇上的果樹更是屈指可數,沒曾想,這些幽岩豹會留這麼多果子給他。
短暫的開心之後他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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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沉默,按理說都是上刑場的囚犯才會吃頓人間美味,他這俘虜,配嗎?
不聲不語地吃完第一個果子,寒雲秋伸手去拿第二個,等把兩個都吃完后他洗了把臉,喝了些泉水。
沒有危險,就是最大的危險,就如同沒有敵人,就是最大的敵人。
明處的永遠比在暗處的危險程度要低。
懷裏的幽黑匕首隨時可以在一瞬間被拿出來,匕首削鐵如泥,切玉比切豆腐還簡單。
但這也給不了他太多安全感,幽岩豹給他一爪子他就不一定能站起來,咬他一口,怕是半個身子都沒了,撲他一下,他能陷進土裏一寸多。
可這能怎麼辦呢?
有武器總比沒有好,沒累贅比有累贅好,兩兩相抵,他就姑且當做不好不壞吧。
倚靠在石壁上,堅實的感覺讓他踏實不少,雖然石壁很涼,他的心卻是熱的。他還活着,至少他還活着,只要活着一切就都還有希望。
他不愁吃不愁喝,他還留了線索給外面的人,說不定還沒知道這洞穴是幹什麼的就被救出去了,說不定這血人突然醒了要帶他出去呢……
簌簌!簌簌!簌簌!淅淅!
蛇?寒雲秋猛地睜開眼,有蛇!還是條大蛇!
鱗片與岩石摩擦的聲響不絕於耳,而且越來越響,越來越近,走?走去哪裏?這是條死路!
寒雲秋慌了,剛剛享受完劫後餘生的喜悅,怎又要入刀山火海!他只想安安靜靜平平淡淡地活下去,難嗎?要求過分嗎?麻煩怎麼一個接一個地找上來?
噝!噝!
墨黑色的大蛇立在洞口,堵住寒雲秋的去路,瞪着那雙凌厲的慘淡紅色三角豎瞳看着他。
蛇信子一吞一吐發出懾人的響聲,菱形鱗甲密密麻麻地覆住它整個身子。
它有一人高,腦袋足有燈籠大,寒雲秋緊攥住懷裏的幽黑匕首,未敢拔出。
雙方對峙着,寒雲秋是懼,那蛇呢?
一雙三角眼來來回回地打量着寒雲秋暫住的洞穴,食物、水、明石、血人,它都一一掃過,又折回來再察看一遍,似乎是在忌憚什麼,不敢靠近。
寒雲秋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放鬆,只能保持初始的戒備姿態一動不動,豆大的汗珠順着他的臉頰往下滴着,這不是熱的,是出的冷汗。握匕首的手在抖,他不確定戰鬥起來能否刺中目標,但戰與不戰的選擇權在他這兒。
蛇環顧四周,他可不,天知道他注意力集中會不會擋住這蛇的一擊,分散注意力的事兒?他可不敢做。
大蛇的身子漆黑如墨,眼睛呈三角狀,大概是條毒蛇。頭上隆起肉包,形似肉角,又像巨岩角蛇,是無毒。寒雲秋一時間竟看不出這蛇的種類,更加的不敢輕舉妄動。
恐懼,是讓人保持沉默的最好方式。
大蛇似是不耐煩了,尾巴不住地來回搖晃,與砂石碎礫摩擦的“沙沙”聲愈加響亮,頻率也愈加訊速,擾得寒雲秋心神不寧。
他把匕首先掏出來了,橫在胸前,期冀給予自己些許心理安慰,幽黑的匕首似一根黝黑的巨獸牙齒,明石的光芒通通被其吸收,使得它不同於別的匕首那樣總是泛着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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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寒芒。
可是,沒有危險的外表不代表沒有危險,最強勢的事物往往看起來人畜無害,待到需要時再排山倒海般的放出,在一瞬間將所有手段盡數甩出,將其置於死地!
這把匕首是他從小就帶着的,總是貼身放在衣物內層,總是保證能隨時以最快速度取出,有他在,心總是安穩些。
生死戰,他沒經歷過,甚至,稍微激烈些的戰鬥都沒參與過。
但是,他前不久剛和幽岩豹做過對手,流過血也拼過命,他不信,不信就這樣死在一條長蟲手裏!
心中洶湧澎湃,面上卻不露聲色,寒雲秋此刻表現得簡直不像他。
冷靜,果敢,睿智,像是另一個靈魂佔據了他的身體,連氣質都變了。
立在洞口的蛇敏銳地察覺到了寒雲秋的氣場變化,豎瞳三角眼中閃爍着交結的光芒,豎起的半個身子綳得緊緊的,隨時能夠如離弦之箭般襲出。
原本只是稍稍帶有敵意的氣氛一瞬間變得劍拔弩張,蛇不住地吐着紅信子,身子微微前傾,試探着寒雲秋。
是先下手為強還是后發制人?寒雲秋猶豫着,只把匕首握得更緊了。
來呀!殺了我啊!咬過來啊!
寒雲秋狠狠咬着牙,不時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他眸子中閃過一抹瘋狂與兇狠,步子向血人靠去。
三,二,一!
寒雲秋先動了,匕首在空中劃出一道月牙,尖銳的破空聲刺得人心煩亂。
他砍的是蛇的腦袋,他要爭取一擊致命,蛇比他的戰鬥經驗可豐富多了,若他不能儘快結束戰鬥,結果將變得兇險萬分。
寒雲秋動了,蛇也動了,而且蛇更快,蛇的反應速度比人的快得多,在空中發出爆鳴的匕首還沒到蛇身上,蛇的尖牙就已經到了寒雲秋身前!
“畜生!”
千鈞一髮之際,寒雲秋側身躲過了蛇的撲襲,匕首倒持收回來還要順勢斬斷蛇身!
蛇察覺到了致命的危險,細長的蛇尾卷向寒雲秋的手臂,要絞得他血脈盡裂。
“去你馬的!”
寒雲秋倒好,揪住蛇尾往石壁上甩,沒傷得太重,卻巧妙化解了危機。
匕首撤回來虛劃一下又刺向蛇,剛好撞在蛇的牙齒上,利刃直接削掉了它兩根牙齒。出乎意料的,蛇並未逃走,也沒有盛怒反撲,反而像死了一般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寒雲秋不敢動它,扛起血人就要往外跑,可就在他走到洞口的那一刻忽的背脊一涼,脫手將血人仍在地上趕忙閃向一旁。
不知何時那蛇又活過來了,頭上隆起的肉包更大了,被匕首斬下的牙齒重新長了出來,更大,更鋒利,正泛着寒光朝寒雲秋耀武揚威。
清冷的明石光芒照耀在洞穴石壁上,薄薄的一層水流反射出明鏡般的光線,射在寒雲秋身上,將那冷汗也照得亮晶晶的。
寒雲秋扔下血人之後沒有瘋狂地逃跑,也沒有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大蛇,掏出匕首,一如之前被逼對峙的模樣對峙着。
既然上天不讓他活,他就偏活給上天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