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北上極宗

第十四章 北上極宗

祁羊驚異地打量着面前這位破舊衣衫、渾身染血的少年,就差一句:“你竟然沒死!”來表達自己內心的激動和驚奇了。

不只是他,幾乎每個見到寒雲秋的極宗門人差不多都是這副樣子。

然後,就被他身旁那隻耀眼的神獸吸引住了目光,再也移不開。

小豹子進化后大了一圈,一開始只有他半身高的,如今已到了肩膀,雖還是幼年,實力卻不可同往日而語,此時正站在寒雲秋身旁陪他。

寒雲秋知道小豹子通靈,低聲說道:“待會兒我就離開了,你不要跟着,好好壯大族群,等我回來。”

小豹子低聲嗚咽,目光滿是不舍。

趙世龍和幽岩豹首領默契地在一旁看着,等他們分別。

小豹子的羽翅收攏下來,遮住身上的花紋,瑩白獨角一直散着溫和的光芒,似在撫慰主人。

分別總是不舍,在這個流離的時代,誰也不清楚下一次是否還會再見,以怎樣的形式相見,哭着還是笑着,誰也無法預料。

更何況,或許沒有下一次。

寒雲秋不確定進了極宗會活多長時間,這不是說極宗不好,而是黑白交鋒太多,魔物暴虐,指不定在哪次戰鬥中就要英勇犧牲。

至於不去,寒雲秋估計趙世龍不會讓他離開,尤其是在見識到他的靈力之後。

所以寒雲秋絮絮叨叨着,像一個臨行的父親對孩子的囑託,總是擔心這擔心那。瑣碎而關切的話沒幾人對寒雲秋說過。老先生死前對他說了一大堆,但是年齡太小沒記多少,只有一句話最深刻地印在心裏——活下去!

可是他不想把這話說給小豹子,那顯得很悲壯,而且據說說完這句話往往會生髮意外。

一位神獸,在叢林怕誰呢?沒什麼把?但想到洞穴中那個瀕死的魔使,想到祭壇上的血符咒和自我修復法陣,神獸這個身份帶來的安心頃刻間土崩瓦解。

他又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諸如“不要隨意爭鬥”“不要隨意露面”“不要招惹強者”什麼的,趙世龍等了一刻鐘也不見停。

但是仔細想想確實沒有什麼話說了,能叮囑的寒雲秋早就念了七八十遍了,再重複他自己都覺得噁心。

於是,他最後捋順小豹子額頭的毛,沉聲道:“最後,千萬千萬記住,要活下去!不管怎樣都要活下去!如果落難了,就是與世界為敵我也會去找你!”

活下去!

趙世龍有些恍惚,很久以前,老兵們就常對新兵們說這句話,到了現在,依舊如此。簡單的三個四,勝過千言萬語,帶着最關切的愛。

那個撒潑無賴的茶館小二,之前一直以為自己是孤獨的,而且會永遠孤獨下去,但可能……並不是。

不是所有人都心似太陽,能發出熱辣陽光,但絕大多數人心中至少會有一棵草,向陽而生。

寒雲秋走了,走的很洒脫,沒掉一絲淚,甚至眼眶都不帶紅的,有多悲戚,只有他自己了解。

趙世龍看了看那座仍在自我修復的陣法,眯了眯眼,衝著還在發愣的祁羊道:“別看了,看也不是你的。”

“我又沒想搶!看看都不行?”祁羊嘟囔着,緊接着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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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穴。

極宗門人接連出洞,排成兩列立在趙世龍身後,等待指示。

趙世龍問:“馬還在嗎?”

“在的。”祁羊吹了聲口哨,馬蹄聲從四周響起,那些純色的馬中混着只黑白相間的馬,與寒雲秋一樣,它們也活着。寒雲秋自然地翻上去,沒有什麼排斥情緒。

趙世龍等人也翻躍上馬,問:“戰鬥兇險嗎?”

祁羊答道:“不兇險,就是數量多些。”

寒雲秋聞言看去,仔細觀察后發現他的鞋上濺有鮮血,胸口也有一抹,但不明顯。

他很是意外,趙世龍的觀察這麼敏銳嗎?剛一見面就察覺了異樣?

怪不得,他是領頭的。

寒雲秋問:“這次有乾糧嗎?”

趙世龍笑笑:“你不跑,就有。”勒緊韁繩,一行人並沒有什麼動作,寒雲秋也沒問,就跟着他們休息。

似是看出了寒雲秋的疑惑,趙世龍突然提到飛樓。

“那是一種能在天空飛翔的巨型船隻,是難得的飛行寶器。”

他解釋說:“因為有突發情況,所以極宗不準備低調行事了,馬上就會有專人來接咱們。船上還會有其他的少年,地區不同,身份不同,年齡不同,到時候你注意些。”

飛樓,寒雲秋還記得當初偷溜上去飛出大陸的情形,歷歷在目,難以忘懷。如今能以正式身份乘坐,胸中突然升起難以言狀的複雜情緒,高興?悲傷?無奈?都算都不算。

趙世龍取出一套淡藍與淺白交雜的粗布衣服,遞給寒雲秋,向旁邊的密林努努嘴說:“換上吧,容易讓人笑話。”

寒雲秋愣了一下手懸在半空,猶豫着接過來說:“謝謝。”其實他並不在乎別人的目光,別人怎麼看他是別人的事,他怎樣做又是他自己的事,並無關聯。

不過一件衣服而已,不用劃得太清。反正要到極宗了,到時候朝夕不保,收他一件衣服又何妨?

寒雲秋下馬走了兩步忽然站住,問:“你叫什麼?”

“趙世龍。”

走到密林,窸窸窣窣的瑣碎聲后,再出現的少年已大變模樣。原本的土氣與江湖氣少了許多,多了幾分颯爽與浩氣,眉宇間的倔強倒一如既往。

趙世龍看向天空,寒雲秋亦如此。

龐大的船身遮蔽住這一片的陽光,巨大的陰影投下來蓋住他們。船來無聲無息,船壁熒光的陣法微光穿過雲層依舊耀眼。

寒雲秋心底複雜的情緒達到頂峰,飛樓好像見證了一切。

他看到飛樓開啟了傳送陣法,一個木盤樣式的踏板從船底降下,那東西足有一間房子大,等人全站上去就升起飛回船底。

船底很寬敞,中間是一道長廊,兩旁是各式各樣的陣法和齒輪結構部件,以及很多支撐船體的巨大柱子。

寒雲秋問:“向前走?”

“對,向前走。”

他站在趙世龍身邊,與他並排而行。迎面走來一位老者,穿着簡便的墨色長衫,腰佩一塊巴掌大的玉牌。不用問寒雲秋就知道他是極宗的,而且身份絕對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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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長老。”

“趙將軍。”

二人抱拳行禮。

連長老把目光移到寒雲秋身上:“這是您帶來的少年?”

“正是。”

連長老點點頭,對趙世龍說:“宗主有事纏身,不能親自趕來,阮姑娘正前往行正堂,請將軍前去等候。”

趙世龍再次抱拳:“有勞了。”

連長老連忙揮手說:“客氣客氣,這是我該做的。”

趙世龍沖寒雲秋道:“我有事先走了,你跟着連長老,他會把一切事辦妥的,不用擔心。”

寒雲秋點點頭:“不用管我,我自己可以。”

“嗯。”

趙世龍帶着祁羊等人離開長廊,剩下連長老和寒雲秋。

寒雲秋並未行揖禮,僅僅是點頭示意,連長老也不惱,依舊笑眯眯的。

他仔細打量着寒雲秋,拍拍他的肩膀說:“不錯,有趙將軍當年風範!”

當年?

寒雲秋猜測這連長老的年齡,想着他會有多高的地位和多深的資歷,可這也沒讓他多出多少恭敬。

連長老領着寒雲秋往外走,邊走邊說:“你這衣服原是趙將軍用第一份薪酬買的,他出身貧寒,正值極宗招攬新人,為了討口飯吃便來了。趙將軍人窮志不窮個,年紀輕輕就能斬殺害獸不說,稍大些與魔物對戰也是毫不退縮。”

寒雲秋走出長廊,眼見是一座大堂,紛紛嚷嚷的聚了不少人。他一面跟着連長老一面問:“他那時多大?”

連長老笑眯眯地抬起頭,似在回憶,又像是感慨:“十七歲。”

與我年紀相同?寒雲秋心裏嘀咕着,伸手摸了摸這粗布衣裳,不免想到什麼。

連長老很有威望,眾人都為他閃開一條路,尤其那些少年,目光盯住連長老的腰牌再也移不開。長老令,那是長老令!是對極宗有重大貢獻或擁有極高資歷之人才有資格佩戴的玉質令牌呀!

小小的一塊玉沒什麼,但它代表着實力、權勢與榮耀,連帶着它都重要起來。

“霍老,麻煩給這孩子分個房間。”

“得嘞。”

霍老從一面木架上取下一枚木質令牌,上刻“甲二十七”四字。

連長老告訴寒雲秋:“甲二十七號房,順着這條路向西走就是。北上極宗還要度上一晚,你好生休養,緩一緩,別把弦綳太緊,容易斷。”

寒雲秋道:“謝長老關心。”

連長老哈哈大笑,拍着寒雲秋的肩膀說:“老頭子快不中用了,未來還要靠你們支撐啊!我去看看趙將軍,你自己逛逛吧,餓了就去甲板,那有食齋。”

寒雲秋這次拱手作揖:“長老慢走。”連長老點點頭,負手離開,散開的眾人剎那間合到一起,彷彿從未分開,紛雜的喧鬧聲幾乎要掀翻屋頂。

寒雲秋手裏攥着木牌,盯着連長老挺拔的身影微有些獃滯。

北上極宗,終究是要如此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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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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