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小姐,你會不會報警
沒有招牌的理髮店,雖然面積狹小,陳設局促,卻十分正規的懸挂着營業許可。
甚至就連衛生狀況,老闆信息,技師健康信息,治安信息公示……以及每一項服務的收費明細,都仔細張貼在店面為數不多的顯眼位置。
這麼看起來,這家店表面上看還是非常正規的。
很難想像,這麼正規的店面,居然會有殺馬特說得那種,舒服到不想下床的洗頭服務。
看來,這隻能算殺馬特攬客時得話術,完全當不得真。
由此,阿旺也再心裏有一次確定,殺馬特只能是掮客,絕不會是這家店的店員。
如果,硬要在雞蛋裏面挑骨頭的話……
阿旺仔細觀察着牆上掛着的各種文書,一點一點尋找着不合理的地方。
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讓阿旺看到了一點美中不足。
那就是,這家店的營業許可,衛生以及健康信息,全部都是十分隨意地貼在牆上,只有價目表特意裝裱了起來,還特意用水晶畫框給保護了起來。
按說,決定把哪一種公開展示的文書用水晶畫框框起來,其實是店主自己的自由。
這間理髮店的店主,如果硬說自己就是覺得價目表是她這最重要的文書,也不能算說不過去。
只是吧,這家店這麼狹小局促,居然用得起這麼大的水晶畫框,這就有點讓人接受不了。
即便是在開啟修真時代一萬年以後的今天,水晶製品依然價格不菲。
雖說有些修士偶爾也會接加工打磨水晶製品這種細緻活計,幫自己賺點玉錢,導致水晶製品的花樣與規模都已經不是萬年前可比。可修士出手的最低價,也不應該是一個凡俗理髮店隨便負擔起的。
更不要說,這個水晶畫框通體由九彩水晶打磨而成,還對價目表實現了全方位的覆蓋。
這樣的造型,就有點像是一個水晶罩,貼着牆把價目表給扣了進去。
這樣的大小的水晶被琢磨成一個畫框,自然是出於水晶的主人喜愛,卻難免讓人感覺有些暴殄天物。
若是換成等大的木質畫框,再覆蓋上普通玻璃,應該都用不了琢磨眼前這塊水晶時的手工費。
退一步講,只要理髮店的老闆能負擔得起,她願意用水晶還是玻璃,跟阿旺沒有任何關係。
這個水晶畫框真正吸引阿旺目光的地方是,它是九彩交匯的艷麗顏色,即便是被打磨成了一體成型的畫框,還是會有些阻擋觀看者的視線。
憑藉阿旺過人的五感,雖然能看得到裏麵價目表上面的字,卻仍舊有一點模糊,讓阿旺看的時候多費了許多功夫。
他原本有心把價目表連着水晶罩一起摘下來仔細看看,想了想又怕碰壞了人家這麼金貴的裝飾,也便做罷。
只是,阿旺卻不知道,眼下沒有堅持去做的這件小事,卻讓他之後陷入了一次被動的局面。
打量完屋內本就不多的展示物,阿旺重新將目光聚焦在了正在做髮型的金迪頭上。
技師姑娘的手法非常嫻熟,下手也乾淨利索,就是顯得有那麼一點不捨得出手。
阿旺雖然說不上來這樣有什麼彆扭,卻始終有一種技師姑娘不是在理髮,而是在數頭髮的錯覺。
要說這人頭頂上的頭髮,有隻有萬八千根的,也有十萬八萬根打不住的,真要數起來,不知道會不會數到天黑去。
阿旺有些不太理解這種行為,依照他的個性,如果聽說哪個剃頭師傅手藝好,他可以提前旬日,甚至提前半個月就先預約,然後再到店裏排隊等上一個時辰。
但是,如果輪到他之後,師傅要給他剪上幾個時辰,那對他來說就是一種折磨了。
金迪又何嘗不覺得理髮時間太長很不適?她平時在家裏理髮,一般也就是一刻鐘到半個時辰罷了。
若不是今天的技師姑娘十分健談,不停跟她聊着女兒家才感興趣的話題,金迪也早就坐不住了。
理髮用時兩個時辰,從午後一直折騰到紅霞瀰漫西天。
阿旺對於金迪新髮型的評價是:跟沒剪一樣。
技師姑娘可不幹了,從靠背椅下面抓起了一把碎發,不依不饒地質問阿旺:“要是沒剪,這是什麼?需不需要報官,讓繭絲館的人過來驗看一下這是不是她的頭髮?”
阿旺趕緊豎起雙手,做沒有惡意狀,回答道:“別急,別急,我們又沒說不給錢。”
技師姑娘聽到給錢,眼睛一眯,眯出兩個月牙,伸手討錢道:“謝謝,盛惠三十玉髓。”
阿旺一驚,心說不妙。
“剛才不說三十八玉璧一次嗎?”阿旺不滿,“怎麼現在打了個折,反倒變成三十玉髓了?這世上哪有越打折越貴的道理?”
金迪也是聽得一愣一愣的,盛惠這個詞,他家招呼生意時也經常用。
盛就是很大的意思,惠則是優惠的意思,連起來就是打了一個大折扣的意思。
原本三十八,打完折要三十,這應該算是很大的折扣。不過玉璧與玉髓之間,可是差着一萬比一的兌換率在裏面,這可就是天大的坑了。
技師姑娘也不解釋,一下子板起臉逼問道:“你們這是不想給錢了?”
阿旺氣笑了,調侃道:“倒也不是不想,實在是不能。這種錢我要是給了你,那就真成了冤大頭了。”
“好!”技師姐姐也不繼續與阿旺發生衝突,答應一聲就向門口走去。
阿旺正疑惑對方是不是失心瘋了,就看技師姐姐半個身子探出門外,提了口氣,高聲喊道:“有人來剪霸王頭啦!”
原本阿旺和金迪進來時感覺極度冷清的衚衕,一瞬間就好像活了過來一樣。
包括之前拉客的殺馬特在內,密密麻麻的人頭出現在理髮店外面,全部都擠在本就不大更不多的門窗處。
阿旺原本還很足的氣勢,一點一點開始泄掉。
“這麼多人的話,還真的得用玉髓結賬才能養得起了。”阿旺小聲嘀咕。
金迪推了阿旺肩膀一下,嗔道:“什麼時候了,還開玩笑,快想個辦法。”
阿旺攤攤手表示自己也沒有什麼好辦法,指了指理髮店牆上的治安公示材料,嘆了口氣。
金迪不解:“什麼意思?”
阿旺再次嘆息:“小姐,你會不會報警?”
金迪當然知道什麼是報警,就是字面意思:想辦法通知屬地影風亭,叫路警過來解決爭端。
金迪仔細看了一下治安公示信息,掏出萬里遙撥通了上面的號碼。
一個十分不耐煩的女聲接起了電話:“有什麼事快點說,馬上就下班了。”
金迪將發生的事情簡要敘述了一遍,那邊又不耐煩地問道:“說清楚一點,誰強買強賣?”
金迪也有點急:“我剛才不是說了嗎?理髮店強買強賣!”
那邊語氣更急:“那我換個問法,哪一家理髮店強買強賣?”
這可問住了金迪,她並不知道這裏的店名。
金迪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能說出店名,只好求助似的看向了阿旺。
阿旺聳肩,他也真的不知道店名。
並不是阿旺也沒有注意看,實在是通常店鋪挂名字的地方,這家店掛的卻是燈箱。
這種老古董的燈箱,乍一看掛在破敗的理髮店外沒有任何違和感,此刻想起來卻有點像有意為之的意思。
見金迪不說話,影風亭接電話的警員嘆了一口氣,催促道:“也不知道店名?店開在哪條街總知道吧?”
金迪心虛,又支支吾吾半天,更加說不清楚街道的名字。
可能真的是到了下班的時間,那邊語氣更加不善:“小姐,你到底會不會報警?”
金迪眼眶有些發紅,她是真的着急了,可她不知道怎麼跟對方說。
警員那邊見金迪又沉默了,不耐煩道:“這樣吧,你先花錢結賬走人,等明天我們影風亭上班了,你再過來帶我們的警員上門指認一下店面跟服務人員,好吧!”
阿旺聽着電話那頭根本就不是商量的語氣,一把搶過電話,對電話裏面吼道:“影風亭下什麼班?趕緊叫夜班值班的人員過來處理事情!”
警員心頭火騰起,也尖叫着反問道:“你以為你是誰?是海市城主嗎?今天就算海市城主來了,你們說不出案發地點,這個警我們影風亭也出不了!”
“我們都說自己是遊客了,第一次來怎麼可能知道這裏的地址?”阿旺寸步不讓,緊跟着吼道:“萬里遙接通了這麼久,我不說地點你們就定位不到?你們海市城的影風亭是擺着看的假貨嗎?”
另一邊的警員不再尖叫,只是冷笑着回答道:“那你們想等,就等着吧。”
說完,便掛斷了萬里遙。
金迪再想回撥,那邊已經不再接聽。
技師姑娘堵在門口,冷冷地看着阿旺和金迪道:“電話也打完了吧?現在可以結賬了嗎?”
金迪捏着萬里遙,不肯相讓地說道:“我們已經報警了,影風亭的警員很快就要到了。”
技師姑娘冷笑:“到了哪裏就要守哪裏的規矩,你以為影風亭的警員來了就不用給錢了嗎?
做夢吧!他們來了也一樣會勸你乖乖給錢,甚至還會告訴你不給錢就會被抓去人病圄坐監。
在衙門來抓人之前,你們二位一個俏,一個小,我可不敢保證你們一會兒會不會被揉捏成三千六百個小模樣!
還是抓緊給錢吧。有道是,破財免災,錢沒了還能賺,命沒了可就沒機會賺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