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雖然重生在這個世界已經快兩個月了，不過因為這具身體的母親菲琳娜人魚的特殊身份，邱昱醒來后的二十多天裏幾乎都是在城堡的水牢裏度過，見過的人十個手指頭就可以數過來。直到那個雨夜，菲琳娜拼盡全力引來了暴雨山洪，他們倆才得以逃出升天，不過可惜，菲琳娜最終還是沒能逃出來。

想到菲琳娜，邱昱的眸子不由得黯了黯，對於這個女人，邱昱更多的是敬佩與憐惜。

當初邱昱醒來虛弱得根本無法說話，連進食吞咽都極為困難，他只能被動地看着那個笨女人一次又一次割開手腕給他喂血續命。上輩子看遍了人性醜惡的他早已經習慣了獨善其身，涼薄如他從不會主動幫人，卻更加討厭欠人，所以，一能開口說話，邱昱就漠然地向菲琳娜坦言了自己借屍還魂佔了她兒子軀體的事實。在邱昱看來，那樣無聊的人生來一遍就夠了，何必費勁走兩遭。

當時的邱昱已經在心中模擬出了她聽到真相后可能會有的各種反應：嚎啕大哭，破口大罵，打他，咬他，甚至是殺了他。令邱昱沒想到的是，那笨女人對於他的話竟然只是愣了幾秒，然後神情古怪的盯了他半晌，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邱昱皺着眉頭，心道：“這女人莫非是受刺激過深，瘋了？”對於知道自己親生兒子的離世還能笑得出來，若不是太過於冷情無心，恐怕也只有瘋子才會有這種反應了吧。

也許是當時邱昱的眼神太過於直白，菲琳娜止住笑，抬手將頭髮別到了耳後，道：“放心，我沒瘋。”

瘋子是不會承認自己瘋的。

邱昱垂着眼皮，聰明地沒把這話說出來。

“從你醒來，我就知道你不一樣了。”菲琳娜嘴角上彎揚起一道美麗的弧度，鎮定自若的道。

她的話讓邱昱感到有些意外，他眯着眼有更加狐疑的目光打量着這個女人。既然一開始就知道了，那她為什麼還那樣拚命地救自己，甚至不惜割腕放血。

“你這麼做到底有什麼目的？你想從我的身上得到什麼？”過往的經歷讓邱昱從不吝於用最大的惡意來猜度人心，一向不喜歡繞圈子的他直接發問。

菲琳娜只是微微一愣，眨了眨綠寶石般的眸子，伸手點着邱昱的額頭道：“目的？什麼目的，你是我兒子，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不照顧你誰照顧你？”她說這話時一副理所應當，天經地義的氣勢，邱昱反倒有種被她壓了一頭的感覺。

“不過……如果你非要我說個目的出來，我現在也可以告訴你了。”菲琳娜口裏這個轉折句一出，邱昱立刻暗暗冷笑了一聲，心道：哼，果然，說的好聽！

菲琳娜並沒有漏看到他臉上一閃即逝的冷笑，似乎是習慣性的伸手去摸邱昱的臉，不過邱昱卻冷着臉轉頭躲開了。菲琳娜乾脆一把捏住邱昱的耳朵，不客氣的把他的臉給扳正，哭笑不得的道：“你這孩子，以前我是擔心你一直那麼傻傻地下去恐怕活不過百年，如今終於盼到了你血脈覺醒了，可你這性格怎麼就這麼彆扭呢？”

血脈覺醒……難道是這個世界對借屍還魂的另類理解？

“喂，小孩兒，問你話啊，發什麼呆呢？”肩膀被人推了兩下，陷入回憶里的邱昱猛地回過神來，被人打擾讓他很不高興，特別是對方竟然還動手動腳地。他冷着臉目光陰鬱地盯着面前的人，毫不客氣地將對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掃了下去。

叫他的是個有着褐色捲髮的青年，看衣着打扮似乎不是一般人家。見邱昱不說話，對方不耐煩地提高了聲調再次問道：“你這把匕首多少錢？我買了。”

匕首？邱昱低頭一看，原來剛才他坐下時沒注意，匕首從衣服的下擺處露了出來。他看都不看青年，只是把衣擺拉好，直接拒絕道：“不賣。”

被一個小孩子拒絕，青年很不爽。要不是他追求以久的艾米小姐覺得這匕首柄上的晶石很漂亮，他怎麼會低聲下氣的來和這種鄉下小孩子討價還價。

“五個銀幣，怎麼樣？”

“不賣。”

“十個！”青年似乎認定邱昱死咬着不鬆口是為了坐地起價。

“我說了，不賣！”對方把他的拒絕當耳邊風這點很惹人嫌，不過，邱昱並不想惹事，只能壓着火再次強調。

青年回頭看了看那邊正向艾米大獻殷勤的情敵，咬了咬道：“十五個銀。小弟弟，我給的這個價可不低了。”這次出來沒來得及採買更多的禮物，在這種偏僻的小地方又買不到好貨，既然有艾米喜歡的東西，那他一定要拿下。

這次邱昱根本就懶得再理他，乾脆拎着自己的包起身就走。

被無視的青年有些惱羞成怒，他一把扯住邱昱的肩膀，威脅的話還沒說出口，已經被邱昱回身一腳踢在了他的小腿上。小腿的正面本就沒有多少肌肉，這一腳上去正中腿骨，痛得他慘叫一聲抱着腿就跌坐在地。

這邊的動靜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大廳另一頭的一群人立刻走了過來。

此時，一個僕人打扮的中年人正好拎着兩大包東西從外面走進來，看到這邊的情況立刻驚呼着奔了過來，“少爺，你這是怎麼了！”他丟下東西忙着查看青年的傷勢。

其實，這個時候邱昱也在為自己的一時衝動而後悔，他垂着頭站在原地，一邊小心觀察着眾人的反應，一邊思量着自己該怎麼脫身。以他現在這點兒小身量如果對方要來硬的，他想要低調的安全離開，恐怕是難了。

“怎麼回事？伯特里。你傷到哪兒了嗎？”最先開口的是那個被眾人簇擁着的少女，她的聲音清脆語氣輕柔。陪伴在她身邊的金髮青年，看看邱昱又看看狼狽的伯特里，立刻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他勾着嘴角滿眼的幸災樂禍。

“呃……”面對心上人的問話，伯特里一下子啞在那裏。這讓他怎麼說？難道當眾承認自己被個孩子打倒在地？這副狼狽的模樣已經很丟臉了，如果說了實話，恐怕這臉丟得更大。

死小子，害我當眾出醜，給我走着瞧，要你好看！

“我沒事，艾米，只是不小心滑了一跤，讓你為我擔心了。”裝作不在意的笑了笑，他在僕從的攙扶下爬了起來。

金髮青年並不打算放過這個打擊情敵的機會，笑嘻嘻地道：“咦？艾米，你剛才不是誇這小孩的匕首上的晶石漂亮嗎？怎麼伯特里，你也覺着那東西不錯？”

該死的萊奧！伯特里狠狠地瞪了一眼拆他台的傢伙，為自己辯解道：“呵呵，艾米你不是說喜歡嗎？我就想跟這小弟弟商量一下買來送給你。這不正跟他談着價錢嘛。”他說的是事實，只不過是把自己的行為給美化了。

看兩個男人互相較着勁，邱昱在心底冷笑了兩聲。

他仰起小臉做出一副又為難又害怕的樣子，偷眼瞟着一邊的伯特里，委屈地對那名叫艾米的少女喃喃道：“原來……原來真是姐姐你喜歡呀。可是……可是我真的不能賣給你們啊……這，這是父親留給我的遺物……對不起，真的不能賣的。”清秀的小臉配上他泫然欲泣神情，立刻激發了少女天性中的母性因子，不由對他起了憐惜和同情之意。

雖然伯特里一直在艾米面前很殷勤表現得也算得體，不過她早就對他的張狂作風有所耳聞。現在看這孩子又怕又委屈的可憐模樣，令她對於伯特里的印象不由壞了幾分。

“呵呵，都怪姐姐剛才沒跟這位哥哥說清楚，我其實不是想買走它，只是覺得它真的很漂亮忍不住稱讚了兩句。你放心，姐姐是不會逼你賣掉父親的遺物的。”

邱昱用小鹿般純潔的眼神望着艾米的眼睛小聲確認道：“真的嗎？”

艾米溫柔的笑着朝他點了點頭，希望安這孩子的心。

邱昱立刻配合地露出欣喜的笑顏，語帶天真地道：“姐姐，你的心地和你的人一樣美！”說這話的時候邱昱自個兒都感覺混身的雞皮疙瘩在造反了，要演好一個純真的孩子真累。

這句在邱昱看來很惡俗的馬屁話聽在一向很在意自己形象的少女耳中卻是分外的順耳，再加上一邊的金髮青年萊奧不失時機的奉上甜言蜜語，艾米的小臉立刻紅了。只剩下伯特里這個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傢伙用恨恨地目光瞪着邱昱和萊奧。

對於邱昱來說，眼刀神馬的完全可以無視，他現在只急着趕緊送走這幫子自以為是的少爺小姐，免得夜長夢多。

正想着，在邱昱的幫助下得了便宜的金髮小子萊奧親切笑着道：“小弟弟，我看你背着行李，恐怕也不是本地人吧。這是打算去哪兒啊？”

老子去哪兒關你屁事！

心裏這麼罵，邱昱還是奉上一個純潔的笑臉，道：“我叔叔家就在這個鎮上，他讓我到了就在驛站大廳等他，他忙完了就會來接我。”

“嗯，小弟弟真懂事。”只顧着在佳人面前表現自己平易近人的萊奧哪裏有空去辯邱昱話里的真假，只不過是順嘴一問罷了。

就在邱昱不耐煩打算隨便認個路人當叔叔離開的時候，終於，對方的一名僕從自出口那邊跑了過來，恭敬的道：“小姐，兩位少爺，馬車已經備好了，可以出發了。”

邱昱用甜甜地單蠢地笑容目送着他們消失在出口處，隨即冷下臉來坐回了長椅上。

這查理怎麼去了這麼久？要不是為了等他自己早找個沒人的地方把身上的負累收進鱗片了，不然也不會惹來剛才那樣的麻煩。

邱昱不耐煩地用手指敲着膝蓋，考慮要不要乾脆就此走人。正思量間，就見查理和一個身材瘦小的老頭兒有說有笑的向他這邊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