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驗證
銳利的目光落在程牧身上幾秒便移開，奴隸們重新合圍起來。
男爵趴伏在一全身骯髒、黑衣麻布的中年女子跟前，中年女子身後的船艙壁上，不知何時被血液塗抹出了一個詭異而又奇特的未知圖案，圖案散發著微微暗紅光芒，一明一滅如同會呼吸一般。
男爵虔誠無比地微微抬起頭，目光好似透過女子看向那詭異的圖案，女子伸出右手搭在男爵頭頂，嘴裏發出奇怪的低語。
說是低語又像是吟唱，程牧便是在這種情況下不知不覺陷入了沉睡。
第四日早晨，木勺子不斷地敲擊着木桶，沉悶的響聲使得程牧一下子驚醒過來。
這一個晚上他連續做了幾個噩夢，不斷地逃跑、不斷地躲避，身體疲憊不堪，精神萎靡不振。
周棠面無表情道，“快過來領餐食！”
她今日到達最底層牢籠的時間較昨日早了不少，不管是男爵一行人還是奴隸們，甚至是在牢籠外看守的麥克，都睡得很沉。
唉，昨晚她可是輾轉反側半宿啊，到最後數着羊才勉強入睡，她想這《七日生存遊戲》的可疑之處就落在了海船再也找不回航線上。
奈何她到現在是一點有用的發現都沒有。
以為能夠引刃而解的問題再一次擺在明面上，卻又無從下手。
她想她需要藉機將海盜船上下內外摸個遍，總能發現疑點。
程牧驚醒過來后，視線在牢籠內一掃，最後落到了男爵身上，男爵如同昨日睡前一般躺在了角落裏，他的邊上是哈里，而夫人則和小星相互偎依。
此時小少年送飯的聲音響起，夫人和小星睡眼惺忪，哈里打了一個哈欠，而奴隸那邊的人已經陸續走向小少年處取吃食。
只是能夠發現的是，昨晚男爵進入的那處位置，始終有人在。
隱隱綽綽地好似在遮掩什麼。
程牧起身來到了男爵身前，伸出手探向男爵的額頭，額頭溫熱不再發熱，好似情況有所好轉。
不知是船上醫生昨日喂的葯起了作用，還是那群奴隸對男爵做了什麼？
夫人注意到程牧的動作問道，“男爵他還好嗎？”
程牧答道，“似乎不錯，燒退了。”
夫人嘴角扯出微笑，“那真是幸運。”
程牧重複道，“可真是幸運？”
小星昨日就沒吃飽，她揉着肚子擠開奴隸來到周棠跟前，看到那桶黑乎乎的硬餅乾怒道，“怎麼又是這硌牙的石頭？我們與這些人可不同！”
周棠眼皮子都沒抬，淡淡地“哦”了一聲，“有什麼不同？不都是被關在牢裏？”
小星怒氣沖沖，“他們是奴隸！我們是貴族！這等下賤的食物怎能入我的口？”
身邊的奴隸紛紛側目看向小星，周棠說不上來那眼神是麻木不仁，還是忍讓憤怒。
沒等周棠開口，一道微弱的聲音傳來，“小星，你胡說八道什麼？！還不快回來。”
出聲之人竟是重傷的男爵？！
男爵一手捂住肚子，另一隻撐着身軀，他目露凶光，好似小星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
也對，小星在這時候總該學會低調。
男爵也有這個名義訓斥小星。
只是惹得周棠也多看了男爵一眼。
小星梗着脖子不依不饒道，“我說的不對嗎？！我們可是貴族，他們憑什麼和我們呆在一起？”
她回懟完她名義上的父親，又轉過頭好似讓步道，“送飯的，你趕快將我們送回原來的住處！大不了我們老老實實的待在船艙里，直到船…靠岸。”
周棠沒甚好心情，無意聽她胡攪蠻纏，“不吃你就走開，你這話要和船長道明，和我這個小小的送飯的說沒用。”
她將屬於小星的那份吃食直接塞到了她近旁的奴隸手中，“便宜你了，她不吃，給你。”
在小星還想大放厥詞之前，男爵示意夫人等人趕緊將她帶回來。
夫人也知道小鬼難纏，她半拖半抱地扯回了小星。
程牧若有所思地看了男爵一眼，來到了周棠面前，直接道明要取他們四人的餐食。
他打探道，“小兄弟，航線找到了嗎？我們還有多久能靠岸？”
周棠眉頭微皺，說不出謊話，只得推諉道，“這是船長才知道的事。”
程牧低聲問道，“小兄弟，你可知這奴隸是哪兒來的？”
周棠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我們是海盜，你說他們是打哪來的？”
海盜盯上了沿岸的小村子，燒殺搶掠來沒什麼稀奇。
程牧一梗，轉身低語道，“我怎麼覺得我家男爵閣下對那些奴隸很關心。”
就像他不相信當初小少年是隨意說一句‘不知道幾天後能不能吃上硬餅乾？’一樣。
周棠盯着程牧的背影，嘴裏想問的話幾經周轉還是沒出口。
她帶着疑惑離開。
而程牧卻是想要驗證一番。
據他所知，遊戲《遠古藍星》有向外界招收遊戲修復師，以排除遊戲運作產生的bug。
遊戲修復師與玩家們的身份截然不同。
他懷疑這個廚房裏的小少年大概率是遊戲修復師，在船上哪兒都有他的身影，甚至在暴風雨之後面對壯碩的於馳和使用計謀的男爵等人也不落下風。
若是單純以小少年十五歲的年紀，就算是海盜預備班子也很難做到這一點。
而這時候，身處牢籠的他急需一個幫手，且他大膽心細地猜測這副本里的bug和昨晚他見到的一閃而過的紅光有聯繫。
說不定他們一內一外還能合作查清男爵和這些奴隸的秘密。
不清不楚的一句話，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也會當作耳旁風。
程牧回到夫人等人處，將手上的吃食分給眾人，倒是男爵好似是安撫小星，借口自己胃口不佳，將硬餅乾讓給了她。
只是小星並不給男爵面子，直接推拒。
程牧咬了一小口硬餅乾配了一口水道，“其實細嚼起來，這餅乾還有一股麥香味，並不算難吃。”
哈里點點頭道，“倒是像磨牙的工具，比起混合味的營養劑好吃！”
夫人嘆了口氣，“營養劑至少可以一飲而盡，這個…嘔。”
太幹了，她趕忙就着水杯喝了一大口。
“還是那個黃油麵包香甜可口。”
小星嗤笑出聲，“要論好吃，是以麥肯星球產的小麥磨成上好的麵粉，加以多倫星球上產的黃油做出來的麵包才叫一絕！這可是中心星球摩絲大酒店的招牌！”
無論是哈里還是夫人，都沒有去過大酒店，兩人面面相覷。
程牧卻轉頭和男爵道，“要是在聯盟中，你的傷只用一劑低級人體修復藥劑就可癒合，用不着像如今這般，躺了兩天才勉強不發燒，卻還要時刻擔心傷口發炎等問題。”
有時候玩家們會不經意間透露關於現實世界星際聯盟的一些事，但這些話進入npc的耳朵里卻是會被合理化。
程牧回想起大家相處的時光，細究起來男爵總是模稜兩可，或是不多說話，將自己的來歷背景等等掩護的嚴實。
他原先還能當作男爵反偵察能力突出，但現在卻有了新想法。
或許男爵並不是玩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