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高浩之死

毒素席捲海水，整片海域變為紫黑色模樣。

【異界毒源（特殊道術，6級）：來自異界的致命毒素，使敵人麻痹且無法移動（對道種有效），每息造成1%神魂x10點傷害，當毒素侵染損害50%血量后，肉軀及精神會受到一定控制】

禹的身軀已被黑水侵蝕，手腳部分更是青紫模樣，血肉模糊，傷可見骨。

像這類特殊的道術，除非擁有豁免道抗，否則遭受最大程度侵蝕，幾乎擋不住太久。

禹擁有特殊的避水之寶，才能夠略微阻擋一番，換了其餘的道種，早就毒素入體，死的不能再死。

相柳同樣也不好受，被定海針和九州鼎鎮壓，不光被砍得只剩下半顆頭顱，連碩長的身軀都被巨鼎壓制，幾乎有一半軀殼都被收了進去，再有幾十息就會徹底拉入九州鼎，到時候神仙難救。

但相柳拼的就是這轉瞬即逝的機會，禹遭受劇毒侵蝕，肉軀及神經已經負重不堪。它身為7級生物，即將異化的道種，抗性明顯高許多。

只要能控制禹，讓他停頓片刻，即將到來的漩渦將是這位人族英雄的葬身之地。

但天羅影及邪影之翼的攻擊改變了戰局，其中甚至還有冥龍的衝鋒，直接打亂了它的計劃，將其龐大的身軀轟進九州鼎。

“不！為什麼！你們瘋了？”

相柳怎麼也想不明白，身為仙朝敵人的影牢及幽冥勢力，會突然幫助禹。

難道對方不知道聖物殿與仙朝已經結盟？

不可能。雙方是天然的盟友，即使不宣佈，影牢也不該幻想着與對方變成盟友。

相柳想破頭也想不通，現實也不允許它再多想，整個身軀瀰漫在光華中，消失不見。

天羅影望了眼近在咫尺的漩渦，對着禹開口道：“先撤離這裏！”

禹重重地看了對方一眼，先將九州鼎收起來，確認罪魁禍首已伏誅，且沒有其餘手段遺留，這才小心翼翼地朝遠方飛去。

他一邊移動，一邊警惕着天羅影。

不僅相柳想不通，禹同樣想不通。天羅影在最關鍵時刻竟然會幫自己，他本來以為這次要動用保命的手段才能脫困，甚至有了影牢與幽冥護佑，相柳將無懼他的追殺。

其實有一個秘密地淵眾道種都不曉得，由於地淵乃阻隔道界與混沌的中間地，界內殘留太多虛空之力。相柳逃竄至此，不僅僅是為了逃避，更想提升其毒素，完成最後的進化，或許有機會能夠成為史上第一位晉陞道種即刻飛升的人物。

即使天命者近在咫尺，但也沒有相柳快，因為誰也不曉得虛空混沌會有何等恐怖的污染。

若真被相柳飛升，受地淵的限制，天命者板上釘釘的成仙，也就未必成真。

禹費盡千辛萬苦，捨命斬相柳，也是為大局着想。

但越是這樣，越不理解影牢等人的謀划。

“嘩啦！”

波濤卷過，浪花漸平，雙方默契地停下身子，氣氛卻劍拔弩張，禹一副要再戰一場的模樣。

“閣下不用緊張，我此行前來，的確是助你斬殺相柳，並無他意。此獠被混沌化外之毒蠱惑，早已背叛道界，若它成了仙，整個地淵將會受道歿吞噬，再無生機，於我等影牢並無好處，絕對是毀滅性的打擊。”

這番話說的倒是在理，只要是道界內生靈，就不想變成遭未知存在蠱惑的異類，除了那些已經徹底迷失的傢伙。

天羅影特意看向九州鼎，這件至寶始終沒有在地淵戰場上使用，但哪怕是個傻子，都能感受到道寶澎湃蕩漾的威能，恐怕也就比道一仙陣稍弱一籌，單件法寶能夠如此恐怖，可見其潛力。

“地淵逐鹿，與我本無關係，我來此只是為追殺相柳，以及取回一件特殊寶物。現在兩件事都已完成，也是我回歸的時候。

至於你們和仙朝的恩怨，也是你們自己的事，不過看在你最後關頭的助力，我提醒一句。

姬靈璽成仙之路不可逆，而仙凡鴻溝不是人力可扭轉的。”

靈寶天尊的凡俗名號竟然是姬靈璽，這真是遠古時期的大能才曉得之事，畢竟其成道太早，即便其轉世之時，都在上古時期。他竟然是姬家老祖，這是萬萬沒想到的。

天羅影消化了一番信息，才開口道：“天命不可違，我已經認命，特向天命者求和。為顯誠意，我已將陰謀計劃的幽冥道種高浩斬殺，向仙朝獻功。”

說完，邪目一睜，虛空中跌落一具棺材。

棺木通體漆黑，鮮紅道紋銘刻，卻沒有封蓋，朝下方滑落，內里躺着一具屍骨，晶瑩剔透的骷髏頭，蘊含著強力的死亡之息。但在其頭顱內，鬼火已然熄滅，再無任何生機。

高浩死了？

禹完全沒想到，他第一念頭就是不可能，作為四地牢爭霸時期的黑馬，數次讓天命者吃癟，甚至差點破壞對方成仙機緣的關鍵人物，怎麼可能會這麼輕易死掉，這其中必定有詐。

禹微微眯眼，神魂感應，並動用了道器秘法，勘破生死，確實被他找到了漏洞。

骷髏頭的確沒了生息，連幽冥道種象徵靈魂的鬼火都熄滅了。但在其心臟處有異常波動，虛空之息亂竄，十分隱蔽。

待道息更為深入，便能窺見一絲死炁逐漸消散，卻還存留，到處是袖珍的紫黑色虛無，連接着不可窺探的劫數。

“隱藏的倒是深，可惜……”

禹正以為自己找到了高浩假死的命門，心臟處的虛空之劫卻猛地暴動，剎那間坍塌，形成無序的道力，寂滅、虛無、破敗，用人世一切糟糕的詞語才能描述它們，便是劫數！

這下才發現，死炁不過是劫數外散的氣息，一切都已完結。凡人是不可能從這無窮劫數中活下來的，哪怕是幽冥，也並非不滅，只不過是陰炁的另一種形體罷了。

而且禹在其內感受到一股特殊的虛空詛咒，這是陰影在侵蝕。

他的腦海很快構思出一副畫面，幽冥道種前去至暗巢穴聯盟，天羅影表面好客，卻引其進入巢穴深處，更是在暗影中從后心刺入最毒的詛咒之刃。

哪怕是強悍的幽冥道種，也沒防住對方的背叛。掙扎着闖出巢穴，甚至闖出一條道路。但黑暗無限，詛咒惡毒，影牢之毒在其體內爆發，刺激到更深層次的危機，一代幽冥道種就此隕落，屍體就是天羅影的投名狀，地淵之戰就此結束。

不僅高浩的屍身，那些被天羅影掌控的冥龍也是證據，畢竟沒人會將殺手鐧交給別的勢力，更別提雙方之前還是對手。

禹不齒地望向天羅影，對方訕訕一笑，卻沒有任何尷尬，畢竟陰謀在影牢世界，是一種榮耀，前提是成功的陰謀。

若能用幽冥領主的頭顱換取生機，那借道友一顆頭顱又何妨。

“你想誠服姬靈璽，提着他的屍身前去，何必來我這裏。我說過了，追殺相柳我便會離開地淵，之後的事與我無關。”

禹能夠置身事外，甚至不理天命者，只因他能夠從這封閉的地淵脫身。誰也不曉得古代時期進入的這些傢伙，是何狀態，但確實與他們幾家勢力不同。

即便禹認為高浩的確被殺了，但他也不想摻和此事。

“我自然不敢奢求大禹做什麼，此行也確是"巧合"，這座地淵不願看到天命者成仙的人很多，畢竟他們都不想死，在最後時刻會掀起難以想像的反抗。

作為地淵的原住民，我還是希望能夠保持原有的穩定，僅此而已。”

八牢融合后，又有了新的勢力，但扶桑樹頂的大戰直接葬送了兩位。許多人的陰謀詭計，殊死一搏，對天命者來說，有多大危機呢？

禹不覺得失敗者會有機會，但天羅影提到地淵的使命，禹似乎知道些什麼，心緒頗為波動，卻還是言道：“那是你的事情。”

聽到禹油鹽不進的回復，天羅影臉色有點難堪，卻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微微抱拳，將高浩屍體收走，朝北方飛去。

待天羅影遠去，漩渦再度凝聚，禹沒有離開，反而收起了定海針與九州鼎，靜待漩渦將其吞噬。

之所以不懼怕地淵的封印，只因他本就是歷史。歷史已經註定這次地淵的結局，那麼他自然不受道界的約束。

但若有人改變了歷史，則會出現不一樣的結局。

起碼到現在為止，禹沒有感受到上古時期的波動，說明至他的年代，不存在意外。

由於4座上古地牢的大能都來自不同時代，因此每個人都有自己在過去的錨，他不敢說一切都沒改變，但起碼到他的年代，不會有變化。

這才是他確信姬靈璽會成仙的根源。

誰都不曉得，這位姬家老祖成道於何年，又隕落於何時。但其族血的確強大，為人族延續文明。

至於犧牲多少，放在歷史長廊中，都微不足道，只要姬靈璽活過來，都值得。

想到這裏，禹還是輕輕揮動長袖，海水凝成一條小龍，以極快的速度朝天邊飛去，向著北方前進。

道尊或許能免俗，但未成仙的凡人，不能不考慮更多因素。

每個時代都有王者，人族總是互幫互助，才能延續。

高浩之死，疑點重重，但禹不做評判，只是將過程展現給姬靈璽，讓他自己決斷。

“罷了罷了，功過是非，千秋萬載，自有後人評說。”

說完，大禹的身影便消失在漩渦中。

只是他沒有窺見，那虛無至極的海天長廊，似乎產生了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