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神仙局(第二更)
顧婉寧漂亮的黑眸頓時瞪圓了,旁邊離問天嘴角的笑容僵硬了起來,心中堵了一口氣,幾乎有些喘不過氣來,他轉眸看向顧婉寧,見她臉色變幻不定,頓時心就咯噔一下,不快起來。
面前這個美得不像人的男人他第一時間已經有所耳聞,雲公子,那個名聞天下的大夏國第一美男子,如何跟他面前這個明明不算什麼絕色臉上還有疤的女子有着什麼糾葛?
顧婉寧胸口起伏,跟這不要臉的傢伙說禮義廉恥顯然無用,他的臉皮比城牆還厚,炮彈都打不穿,瞧他那個樣子,好像她顧婉寧始亂終棄了似的!
“定情之吻?”顧婉寧從離問天身後走了出來,上下打量着他:“你沒發燒吧?”
蕭宸雲輕笑了起來,“我確定自己頭腦很清醒,怎麼,小寧兒你是不想承認么,難道你要對我始亂終棄?”
顧婉寧冷笑道:“別給我耍嘴皮子了,蕭宸雲,現在你可以帶着你那個好手下離開了,我這裏不歡迎他。”
旁邊離問天蹙眉,若有所思地看向蕭宸雲,忽然道:“沒錯,我看閣下還是不要死纏爛打的好,這可不是君子之風。”
蕭宸雲冷笑一聲,“我可沒說自己是君子,再說這是我跟小寧兒之間的事,與你何干?”
他回眸對顧婉寧溫聲道:“今日事情繁雜,改日我再來看你,至於這個來理不清的傢伙,我覺得你最好還是讓他趕緊離開。看他的樣子,可是大有來頭呢。”
顧婉寧淡淡道:“那是我的事情。”
蕭宸雲又看了眼離問天,心中更覺幾分不快,這個男人給他一種強烈的危機感,至於這種感覺是如何出現的,又無法言明。
蕭宸雲看了眼地上的陸潛,伸手抓起他,轉身便走,臨走前,他回眸一笑,眸光閃爍帶着幾分狡黠:“小寧兒,今天就不跟你吻別了,改日我再來!”
說罷,這男人哈哈大笑着離去,留下面色鐵青的顧婉寧生悶氣。
小院裏還殘留着方才打鬥留下的痕迹,此刻月色皎潔,離風離雲二人上前來保護離問天,顧婉寧還在為剛剛蕭宸雲臨走前那番話翻白眼,離問天面色古怪地望着那傢伙離去的方向,輕笑了起來,聲音有些沙啞:“雲公子,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顧婉寧冷聲道:“我可跟他沒什麼關係。”
說完便蹙起眉頭,她跟這傢伙說這個幹什麼?
離問天眸光一亮,幽藍的眼眸閃爍生輝,他的聲音似乎在月色下也變得柔和起來:“看得出來,他很喜歡開玩笑。”
顧婉寧哼了一聲,看了眼離風離雲,這兩人無論從身體還是氣勢,都可以看得出是精英衛士,而他們此刻卻保護在離問天身邊,顯然,他並不是什麼簡單人物。
“閣下看起來早就無恙了,既然如此,也該早些離開了。”
他之前還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突然間就生龍活虎一般,當她顧婉寧是傻子不成?
這廝如此行為是為的什麼,為什麼要扮得虛弱,明明早就聯繫到了別人,為何還留在顧府,他到底有什麼居心?
顧婉寧不想給自己招惹麻煩,而她更不喜歡被人欺騙,既然此刻陸潛已經解決了,現在她也就不再客氣地趕人了。
離問天輕嘲道:“小姐這是過河拆橋了么?”
顧婉寧冷笑道:“你既早就無事了,為何還要留在這裏?”
旁邊離風忍不住叫道:“你怎麼說話呢,我家公子受了傷,若非有事,誰願意呆在這腌臢地方?”
“離風!”離問天呵斥了一聲,回眸道:“這些日子要多謝顧小姐相救,在下欠了你一命,來日再報。”
顧婉寧淡淡道:“不必了,今日你已經還了回來,大家兩不相欠。今日你救了我,這裏是今晚的晚餐,明日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們。”
說罷,她放下手中的食盒,轉身便走。
離問天怔了怔,見這女子乾脆利落地就走了,連一點猶豫也沒有,一時愣怔了片刻。
這個女子,為何總顯得那麼特別?
哪怕是今晚身處險境,她臉上的表情也沒有多少驚慌,而是冷靜地觀看着,彷彿今晚的事情與她無關一般。
只是,想到今日便要離去,怕是之後也難再見她,離問天心中忽然有些發悶,看着那食盒,一時默然。
“少主,那女子也太囂張了,雖然她救了您,可是您不也救了她嗎?要我說,這裏也太腌臢了,就是去別院住豈不是比這裏更好?”
旁邊離風埋怨了起來。
離問天冷冷看了他一眼:“不準說她的壞話,她既救了我,就是救了我,以後離火宮的情報對她敞開到地級。”
“什麼——”離風離雲都吃驚地看着他。
“就是這樣,傳我的命令下去。”離問天打開了食盒,不再多言,默默地吃完了晚餐,再一次看了眼這個呆了數日的地方。
這裏雜亂,布了灰塵,外面荒僻的小院同樣沒有生機,眼前忽然滑過那少女貼在身邊時溫軟的感覺,他一時怔在那裏,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走吧!”
他走出小院,不再回頭。
顧婉寧回了寧心居,屋裏綠蘿正在打盹,手邊擺着小冊子,聽到動靜,她猛然驚醒過來。
“小姐,您怎麼一個人去那了,奴婢擔心得緊呢——”綠蘿埋怨了一句,忙跑過來,見她神色不對,沒敢再多問。
洗漱之後,她拿了小冊子過來:“您讓奴婢整理的,都整理好了,大廚房那些人的關係也都查清楚了。”
顧婉寧拿起來看了眼,點頭道:“我記得你爹是在回事處做事吧?”
“是,我爹和哥哥都在回事處,給老爺跑腿。”
“大廚房以後還缺個管事。”顧婉寧微微一笑:“綠蘿,你爹願意來做么?”
綠蘿又驚又喜道:“啊,我爹肯定樂意的,可是——”
她想到劉管事:“現在是劉管事管着大廚房啊。”
“那要看你爹想不想要這個位置了,若是他想,就要出點小力,這位置自然就是他的。”
“小姐想做什麼?”
“劉管事有什麼缺點,你知道嗎?”
“那老頭子倒是平日裏謹慎,只有一件事,他只生了一個兒子,老來得子,寵愛得緊,如今十七歲,平日裏出門子鬥雞遛狗,仗勢欺人,幾回鬧了事,都是劉管事求夫人給解決的。”
“劉管事的缺點是他兒子,你這裏冊子寫了,他兒子名喚劉放,十七歲,吃喝嫖賭沒有不愛的,尤其是好色,素日是青樓常客,對嗎?”
“是的,沒錯,那傢伙還時常調戲府里的丫鬟呢。”
“色字頭上一把刀,既然如此,那就容易了,給他下個神仙局吧,讓你爹去外面街上找專門做這件事的人,讓他們給劉放設個局,回頭事情就好辦了。”
“什麼神仙局?”綠蘿一臉茫然。
顧婉寧嘴角的微笑顯得幾分冷血:“很簡單,有些人以美貌的女子勾引男子,比如扮作有錢的寡婦,願意做妾做妻,等男人入彀,入家中苟合,這時候卻有人打上門來,說是這婦人的丈夫,要以通姦罪把男人告發,通常男人為了不去官府,結果就承受了對方的敲詐勒索。這就叫神仙局。”
綠蘿瞪圓了眼睛:“什麼,小姐你,你要——”
她實在想不到,顧婉寧怎麼會想出這種極其惡毒的辦法來對付劉放。
顧婉寧淡淡道:“有什麼不妥么,既然他好色,我這是投其所好。”
綠蘿深吸口氣,看顧婉寧的目光滿是畏懼:“可小姐這樣又能如何呢?難道想訛詐劉管事一筆錢?”
顧婉寧沒好氣地道:“怎麼,腦子也不長進些?自己去想。”
顧婉寧自然不是目標是要訛詐一筆錢,笑話,若是這麼簡單,她顧婉寧還是顧婉寧么?
綠蘿想了許久沒想明白,決定還是不想了,跟着看不就什麼都知道了么?
她想了想,悄悄去跟父親趙富貴商議了下,趙富貴倒是個心眼活泛的人,既知道顧婉寧的計劃了,想着去大廚房那裏是極其有油水的地方,便答應下來。
“爹,這事情若是被官府知道了,那豈不糟糕?”
趙富貴冷哼一聲:“那姓劉的當年就跟我不合,這回讓他倒霉是最好,既然小姐能想出這種辦法,那肯定是有法子解決。你回去告訴小姐,她有什麼安排便告訴我就是。”
綠蘿還有些膽小,趙富貴卻是不怕,這種事只要做得隱蔽,當事人不敢對外說的,顧婉寧也正是抓住這點,才會說有把握成功。
富貴險中求,想什麼都不做,又怎麼能得到位置!
——
“姨娘,您看,這事我都已經安排好了,到時候肯定會轟動一時的。”
顧婉樂喜洋洋地跟孫姨娘說著,一邊拿着手上的企劃書在不停地炫耀。
孫姨娘看得眼花,“這能行嗎?請歌女表演?再弄什麼會員卡?這是何物,我以前怎麼沒聽說過?”
顧婉樂得意道:“這是女兒的首創,您看,到時候一定會生意興隆的,發出去的會員卡,到時候肯定很多人來吃飯,酒樓的生意不就好了?我再培訓一批服務員,多弄幾道新菜,到時候肯定很多人來的。”
孫姨娘揉揉眼睛:“娘也不懂,只是這要花不少銀子吧,到時候若是沒什麼人來吃飯,可怎麼使得?”
顧婉樂不快道:“怎麼可能呢,到時候一定是生意興隆。我這法子是首創,不信沒人不覺得新鮮的。”
顧婉樂一想,到了古代難道還找不到發財的法子,這法子可是那些穿越前輩用慣了的,怎麼,到她難道就不行了?
至於顧婉寧那裏,她樂意去管大廚房就去管着,讓她跟大夫人斗好了,她顧婉樂正好藉著這個機會弄酒樓多賺點錢才是真的,誰像她那麼傻想着跟大夫人作對?
看她現在也沒做出什麼成績不是嗎?
顧婉樂嗤之以鼻。
“您看着吧,到時候我肯定會讓顧婉寧那個小賤人灰頭土臉的!”
顧婉樂還記得顧婉寧對她的威脅,每次一想到就恨得她牙根痒痒。
“這次可要花不少銀子,要是賺不到,可就虧了。這可是我的體己。”
顧婉樂忙道:“娘,您不能只看眼前不是,到時候肯定是讓您只賺不虧的。”
說著,她便風風火火地叫了丫鬟來,然後安排下面的事情。
定製會員卡,安排人培訓,安排裝潢,其中裝潢都是已經裝潢好的,歌女舞女也都找好了,至於培訓,因為她不能去,就讓心腹丫鬟和奶娘代替她去了,據說現在也是不錯。
“到開張之前再發發傳單,自然就會有人知道了。”顧婉樂想着開業之後的火爆情形,笑得合不攏嘴,似乎已經看到了金光閃閃。
這不,去給老太太請安的時候也是榮光滿面的,見到顧婉寧,哼了一聲,嘲諷道:“三妹,最近大廚房的飯菜似乎都變香了,三妹真是能幹呢。”
顧婉寧懶得理她,對一邊的顧婉真道:“大姐,最近有些海鮮上市了,我讓大廚房採購了些,這兩日就弄些嘗嘗。”
顧婉真笑道:“你倒是盡心的。”說著睨了顧婉樂一眼:“三妹勤懇,自然把大廚房管得好,二妹倒不知道在忙些什麼,那酒樓什麼時候能開?”
顧婉樂冷笑道:“快了,到時候家裏面也可以去看看嘛,一定不會讓姐妹們失望的。”
顧婉寧不置可否,她可是聽說了顧婉樂在做什麼,心中不由覺得好笑。
這些法子用來開酒樓自然不是不可以,可是她要以為一定就能成功,那可就很難說了。
再說了,既然她一心想要跟她作對,她不介意讓她血本無歸。
顧婉寧冷眼看着顧婉樂得意洋洋的樣子,就像看着一個小丑。
顧婉樂心中自顧自地歡喜,見顧婉寧不置可否的樣子心道:到時候定要讓你刮目相看,同是穿越女,我也絕對會比你更厲害!
老太太見她們這面和心不合的樣子,沒有說什麼,一會留了顧婉寧,把布店的印信交給她道:“這店面的賬簿之類的我就給你了,你給我管着吧,反正現在也只是賠錢,若是真能賺錢,便給了你做嫁妝。”
顧婉寧頷首笑道:“是,祖母,孫女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可不要光只看布店的事,家裏的事卻忘了。”
“大廚房的事孫女自有主張,既然祖母信任我,那就該用人不疑,不是嗎?”
老太太笑着點了點她腦門子,“你這丫頭,倒教訓起祖母來了。好吧,我也不多過問了。且看你怎麼耍吧,可不要到時候到祖母跟前哭鼻子才好。”
顧婉寧眸光寒光一閃,微笑道:“祖母放心吧。”
她會讓大夫人和顧婉真知道得罪她的下場!
——
天色漸晚,京城三柳衚衕里一座宅子已經點上了燈火,門前掛着盞燈籠,正在風中搖曳。
一個人悄悄摸到了門前,敲了三下門,兩長一短。
過了一會,門吱嘎一聲輕響,一個小丫鬟打開了門。
“娘子在裏面等着呢。”那小丫鬟邊說邊把那少年迎了進去,一邊笑着道。
少年十七八歲年紀,不算多俊秀,因沉溺酒色略顯得輕浮,此刻摸了摸小丫鬟的臉,調笑道:“等公子我娶了你家娘子,把你也收了,小丫頭這般俊俏,怎捨得讓你鋪床疊被——”
那少年把西廂記里的張生對紅娘說的戲詞也給說了出來,略帶調戲之意,小丫鬟也不介意,咯咯直笑,拋了個媚眼推了他一把,將他帶進屋裏。
正堂里正坐着個不到二十的美婦,笑盈盈迎了上來,這少年與她吃了酒菜,不多時兩人酒酣耳熱,滾到了床上去,正自糾纏,忽然間外面吵吵嚷嚷,有人闖了進來,掀開帘子罵將開來,一把將渾身*的少年給抓了起來,狠狠揍了一頓。
“敢睡我女人,我砍死你這姦夫!”那迎頭而來的壯漢上來把少年打得哭爹喊娘,那女子也驚慌失措起來,圍起來一群人,把個少年嚇得魂飛魄散。
“你胡說,她明明是寡婦!”
“什麼寡婦,我這可是有婚書明媒正娶的,狗賊,今日定捉了你去順天府尹,按通姦罪論處,今日我打死你也不算罪!”
少年嚇壞了,連忙求饒,折騰半晌,那壯漢卻不肯善罷甘休,把少年給捆了蒙住眼睛帶走,也不知去了何處。
昏昏沉沉中,少年被丟在了地上,燈光亮了起來,那壯漢便要他承認通姦之罪,到這時候少年已經知道自己是被人給坑了,只一個勁地否認,不肯寫信承認。
“還不肯認么?”顧婉寧解開披風進了屋子,這裏就在顧府後面,顧家的一些奴僕就住在這裏,這裏正是趙嬤嬤家。
“是的,那小子似乎還有點硬氣,他怕認了就完了,再說他說他家沒那麼多錢。”趙富貴道。
顧婉寧進門,看了眼那劉放,淡淡道:“把他眼罩解開,一夜點燈照他,不讓他睡覺喝水吃飯,我看他撐不撐得住,告訴他寫了信,問他爹要錢了結此事,否則就打死了事,反正通姦罪姦夫被打死不算犯罪。”
趙富貴吃了一驚,他年有五十,這輩子見的女人多了,但是像顧婉寧這樣的還真是少見。
她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少女,怎麼說出來的話比一些男人還狠?
趙富貴點頭應了,旁邊綠蘿也不敢再說話。
屋裏傳來劉放的慘叫聲,是被人給揍了,綠蘿打了個寒顫,見顧婉寧轉身離開,連忙跟了上去。
“怎麼不說話?是覺得我太冷血無情了嗎?”
綠蘿小聲道:“奴婢沒這麼想。”
顧婉寧頭也不回地道:“在這個世上不想被人魚肉就要做那個魚肉別人的人,你這丫頭說起來性子綿軟,奶娘的能力是沒學會三成。”
綠蘿不服氣地嘀咕道:“才沒有呢。”
她心裏是覺得顧婉寧的手段有些狠,可是既然跟了這樣的主子,也只好一路跟下去了,忽然間,綠蘿覺得,眼前的人變得越來越陌生了,記憶中那個小姐似乎越來越遠了。
到了第二天,劉放已經被折騰得快要崩潰了,他本就不是什麼堅強的人,一夜沒讓睜眼喝水,加上白天照了一整天的燈,讓他已經困得要死,飢餓尚且可以忍耐,而睏倦卻無法抵抗,到了傍晚,劉放終於鬆口答應寫信,而寫下的數量是一個讓他心驚肉跳的字數——兩千兩銀子。
他爹不過是個管事,替夫人從大廚房弄錢,雖然有些油水,但是哪裏可能有這許多錢。
他已經能想像到自己爹的難看臉色。
“爹啊,快救救您兒子吧,我以後再也不嫖了!”
——
“這是什麼東西?意見箱?”大廚房的廚子幫工正聚在那小小的木箱前議論紛紛。
“聽說是三小姐弄出來的,說是若是對大廚房有什麼意見,或者對管理上有什麼意見可以提出來,匿名投進去,每天會有人過來打開鎖檢查。”
廚房裏唯二識字的小雙說著,一邊賣弄起來:“就是說要是咱們對劉管事不滿也可以寫出來——”
“咳咳!”
旁邊人臉色突變,擠眉弄眼地對小雙看着,偏小雙還沒有感覺,仍然在那滔滔不絕。
“哼,都擠在這裏幹什麼?”
一道冷哼從旁邊響起,小雙頓時臉色煞白,回頭看到劉管事正沉着臉站在那裏,嚇得腿一哆嗦。
“管事好!”
旁邊人連忙給劉管事請安,劉管事皺着眉頭,也沒看小雙,似乎有什麼心事,嗯了一聲就進廚房了。
小雙嚇得拍了拍胸脯,“天啊,你們怎麼沒提醒我?”
“都給你使了半天眼色了,今天算你小子運氣,管事似乎有什麼事沒在意,不然看他不罰你。”
“是啊,今天管事的難得這麼好脾氣啊。”
劉管事的確心情不好,更有心事壓在胸口。
他叫了採買的人過來問了這個月的賬目銀子。
“還沒動是吧?下半月採買暫時不動了,等我問過夫人再說。”
劉管事的話讓一旁採買的二管事有些驚訝:“可是這樣的話不太好吧?到時候再買豈不是來不及了?”
劉管事哼了一聲:“我做什麼事還要你問,難道我不知道這些嗎?”
劉管事說著,便打發了二管事出去,一個人看着賬目上面的採買單子發獃,忽然狠狠捶了一拳桌子。
“小兔崽子,等回來抽死你!”
劉管事恨鐵不成鋼地罵了一句,臉色難看。
懷裏揣着的那封信讓他坐立難安,因為上面的內容涉及到他唯一的兒子劉放,說劉放跟人通姦被抓了,現在要拿錢贖人,不然人家就直接按通姦罪殺人了,或者直接拉到衙門去。
劉管事知道通姦罪殺死姦夫是不算犯法的,若真是如此,到時候他哭也沒地方哭。
雖然劉管事懷疑兒子是被人給坑了,再說出了這樣的醜事,鬧大了他也在這府里呆不下去了。
“兩千兩銀子,他們怎麼不說乾脆殺了那狗崽子算了!”劉管事恨恨地罵道,想了想,這事只能咬牙認了。
“管事的,夫人那裏找您有事。”
“就來。”劉管事收拾心情,轉身出了大廚房,臨走前看到那個意見箱,哼了一聲,心情更是不快。
到了明秀堂回話,高氏正拿着賬簿交代其他管事婆子事情,過了會子才打發了人離開,留他說話。
“三小姐弄了個意見箱,你可瞧見了?”高氏問道。
“小人瞧見了,大抵是三小姐閑極無聊了,弄出這個,小人還從未聽說這種事情。”
高氏挑眉道:“你盯着便是,三小姐沒什麼別的了吧?”
劉管事對顧婉寧不滿,遂叫苦道:“別的倒是也沒過問,也不知三小姐怎麼想的,弄出那什麼值班表,現在一忙起來找不到人,還得去叫,叫了還得加錢,這不是讓府里多花銀子嗎?”
“你只讓她隨便弄,不出大簍子就行。”
高氏正說著話,忽然聽到門口一陣喧嘩,接着門帘子掀了起來,一個人猛然跑了進來,哭哭啼啼地奔到了高氏面前。
“娘!”
高氏定睛一看,見居然是女兒顧婉真,她矇著臉紅着眼睛撲到了她跟前,驚慌失措的樣子嚇了高氏一跳。
“怎麼了!”高氏急忙扶住她肩膀焦急地問道。
“娘,我的臉——”顧婉真驚慌失措地就要說起來,高氏忽然看到了什麼,止住了她接下來的話,一邊叫劉管事離開,這才臉色沉了下來:“怎麼回事,你怎麼戴着面巾?”
顧婉真眼圈紅了,她捂着面巾語無倫次道:“我的臉,娘,我的臉毀了!”
“你說什麼?”
高氏吃了一驚,拉着女兒進了內室,上前去解開她臉色的面巾,然後滿臉震驚。
“你的臉——”
只見顧婉真原本白皙的臉上起了一塊塊的紅色斑塊,像凸起的大疙瘩一樣顯眼,白皙的肌膚上似乎翻起了一座座紅色粉丘。
“怎麼會這樣,是起疹子了嗎?”高氏吃驚地打量着女兒的臉,“身上起了嗎?”
“沒有,只有臉上起了,一早起來,我就看到臉上起了這些東西,娘,我的臉,我的臉怎麼辦?”
顧婉真急得團團亂轉,滿臉驚慌,一早上從鏡子裏看到自己的樣子之後,她頓時就歇斯底里起來。
對一個重視容貌的女子來說,沒有什麼比毀掉她美麗的容貌更讓她恐懼和憤怒的了。
“冷靜點,坐下來說,娘馬上叫人去請大夫來。別擔心,也許只是起疹子了。”
高氏不確定地說著,看到女兒臉上那實在觸目驚心的紅色斑塊,讓她實在沒什麼信心。
“好端端的,怎麼會這樣?你是不是用了什麼不該用的東西?”
高氏把顧婉真安慰下來,顧婉真一早起來看到臉上起了東西只顧着驚慌了,還沒工夫去想這個問題,這時候剛被母親安慰了一番稍稍冷靜下來,仔細一想,忽然一拍桌子驚怒交加地喊道:“我想起來了,娘,昨天我用過蘆薈汁珍珠粉敷面,晚上還好好的,今天早上起來就成了這樣。對,一定是顧婉寧,那個小賤人她算計我!”
顧婉真越想越懷疑,除了那珍珠粉蘆薈面膜,她就沒用過什麼,不是那個東西怎麼會導致她變成這樣?
“怎麼回事?”
“顧婉寧那個小賤人,怪不得她突然那麼好心教我做面膜,原來是居心叵測!”顧婉真氣得一張臉漲得通紅,本來就顯得猙獰的臉龐此刻越發嚇人了。
高氏這才明白過來,臉色陰沉起來:“你說的是真的?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小心,居然敢隨便亂用?”
顧婉真憤怒地在屋中走來走去,咬牙切齒道:“我怎麼會想到那個小賤人如此包藏禍心?娘,快把她抓來,我要打死這死丫頭!”
顧婉真這時候已經忘了當時第一次做面膜時她可是滿心歡喜的事情,把罪魁禍首鎖定在了顧婉寧身上。
高氏見女兒成了這樣也是心中惱怒,但是她心中更有幾分懷疑,顧婉寧難道敢如此明目張胆地害顧婉真?
她還想不想在顧府混了?
這些日子她表現得一向乖順,莫非是在扮豬吃虎?
“去把三小姐叫來。”高氏吩咐了下去,又讓人請了大夫,顧婉真仍舊氣怒交加,高氏冷哼了一聲:“先給我坐下,成何體統?往日裏教你的,你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顧婉真一愣,又氣又是惱怒,加上幾分羞愧,臉色陣青陣白,許久才坐了下來,忍着氣等着顧婉寧過來。
大約過了盞茶功夫,顧婉寧到了,剛見她進來,顧婉真一雙眼睛就狠狠盯住她不放,那眼睛裏的光芒彷彿看到了仇深似海的仇家,滿是殺氣,似乎恨不得撲上來把顧婉寧咬死。
顧婉寧再遲鈍也已經發現了顧婉真的敵視,見她矇著臉,頓時心中瞭然,蓮步輕移,神色平靜地上前欠身道:“母親喚我何事?”
說著略帶詫異地看向顧婉真:“大姐怎麼矇著面?”
高氏還不待說話,旁邊顧婉真已經暴跳了起來,指着她鼻子罵道:“你做的好事,竟敢害我,如今還敢在我面前裝傻,小婦養的賤人,果然跟你娘一樣!”
顧婉寧心中冷怒,面上滿臉震驚,委屈地道:“大姐為何這般說話,我自認沒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請母親做主,我從小養在您跟前,大姐這話實在有失尊敬,若是今天大姐不說出個是非黑白來,我絕不干休!”
說著,竟是理直氣壯的樣子,滿臉的憤怒和震驚,着實不像是演戲。
高氏冷眼旁觀也拿不定主意,早在女兒跳出來時她就已經是大皺眉頭,顧婉真顯然因為臉的問題變得有些失去理智了,怎麼能這麼說話,未免太不留情面了。
“夠了,你胡說些什麼!”高氏呵斥了顧婉真一聲,顧婉真氣道:“娘,就是她——”
“說你還不聽?”高氏眼睛一瞪,嚴厲起來,頓時把顧婉真嚇了一跳,忍着氣坐了下來,只是惡狠狠地瞪着顧婉寧。
“好了,寧姐兒,真姐兒是方寸大亂,一時間有些糊塗了,你不要怪她,這事還跟你有關,把你叫來就是想問問清楚。”
“母親這樣說了,女兒如何會怪大姐?只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顧婉真氣恨交加地扯下面巾,“你自己看看,若不是你弄的那個面膜,我怎麼會變成這樣?”
顧婉寧定睛一看,心中不禁莞爾,沒想到顧婉真臉上的情況比原來設想的還要糟糕,難怪她會那麼憤怒。
顧婉寧驚訝道:“怎麼會這樣?不可能,那面膜我也經常做,還給七妹也做過,不可能出問題。昨天我還做了一次,不信大姐你去問我的丫鬟是不是?大姐你這樣子倒像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
顧婉真怒道:“你別想狡辯,昨天我就用過一次那個面膜,今早就成這樣了!”
“可是大姐之前也在我那做過,那時候不是都好好的,大姐你這話未免太過強詞奪理了。母親,您想想,難道我會害大姐嗎,再說,有哪個害人的會用這種一用就會被人發現的法子害人?”
高氏仔細看着她,心道:這丫頭怕也沒那麼大的膽子吧?
就算真的要害人,也不該用這樣的法子,顧婉寧總不會這麼蠢吧?
高氏這邊想着,便聽到外面通傳說大夫來了。
顧婉真雖然聽顧婉寧這般說心中不那麼確定是不是她做的,但是仍然滿腹狐疑,冷哼一聲道:“哼,等大夫來了,我看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清者自清,我沒做過對不起大姐的事,大夫來了我也不怕。”顧婉寧冷聲道。
這邊廂大夫進了門,高氏瞪了眼顧婉真,事情沒弄清楚之前,這丫頭未免太過急躁,若不是一會如何說話?
“大夫,你來瞧瞧,我女兒臉上這是怎麼了?可是用了什麼不該用的東西?”
那老大夫上前把脈又看了看,皺了皺眉:“這位小姐之前是否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都說說看。”
“大夫,昨日上了海鮮,會不會跟這個有關?”顧婉寧忽然插嘴道:“我聽人說有人吃海鮮會過敏,不知是不是大姐因為海鮮的關係出問題了。”
“海鮮?”老大夫看了看顧婉真臉上的情況,點頭道:“這位小姐的確是過敏了,若是真的吃了海鮮,很可能是因此造成的。”
顧婉真瞪圓了眼睛,“我還用了蘆薈汁珍珠粉敷面,是不是因為這個弄的?”
“不太可能吧?你是第一次用嗎?”
“之前用過一次,都好好的。”顧婉寧說道:“我就說大姐不可能是面膜過敏的啊,上次明明好好的。而且,大夫,我跟大姐一起用也沒事啊。”
“你閉嘴!”顧婉真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旁邊大夫皺眉道:“這位小姐,問你病情也是為你好,不說清楚怎麼行?既然你第一次用沒事,那就不可能跟蘆薈汁有關。是因為海鮮造成的,你看你耳後也起了一些紅點,我開個方子拿葯,內服外擦。海鮮發物是不能吃了。”
說罷,那大夫開了個方子叫人去抓藥,高氏叫了大夫出去問,“真是因為海鮮嗎?怎麼我們也吃了卻沒事?”
“這是因人而異的,只能說小姐是趕巧了。”
高氏皺眉道:“那要多久才能好?”
“不好說,怎麼也要七八天,有些人時間更久。”
高氏仔細詢問了一遍,打發了大夫走,叫人去抓藥煎藥,回來看到顧婉真仍然冷着臉,似乎不肯接受這個現實。
“好了,大夫說了,好好吃藥很快就會好的。”說罷,她和顏悅色地對顧婉寧道:“寧姐兒,這事是你大姐錯怪你了,她呀,也是太着急了。”
顧婉寧微微一笑,略帶抱歉道:“母親,我怎麼會怪大姐呢,要說起來,也是我惹得禍,誰知道大姐不能吃海鮮呢——”
顧婉真冷哼了一聲,雖然大夫都排除顧婉寧的嫌疑了,可顧婉真心中還是不舒服,仍然懷疑是顧婉寧作祟,不然怎麼會那麼巧她就出問題了。
“我看三妹對醫理很精通,怎麼就沒看出我不能吃海鮮?”
顧婉真這話說得未免刁鑽,高氏瞪了她一眼,對顧婉寧道:“好了,寧姐兒你先回去吧。”
顧婉寧看了顧婉真一眼,不以為意道:“母親,我這就先回去了。”
說罷,便也不理會顧婉真,轉身便走。
等她一走,高氏便皺眉道:“你看你什麼樣子,既然大夫都說了跟她無關了,再說那些話是怎麼回事?”
顧婉真紅了眼圈哭道:“娘,這事兒分明是她……不然怎麼會那麼巧,她就進海鮮,又讓我做面膜……”
顧婉真鑽了牛角尖,死命認定是顧婉寧做的,高氏怒道:“夠了!你自己好好冷靜冷靜。我看你最近越發不像話了,你自己不經心,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嗎?她讓你做面膜你就做?”
“再找大夫來,那個說不定被她收買了!”顧婉真叫道。
高氏氣得心肝疼,罵了她幾句,到底拗不過顧婉真,又請了幾個名醫來看,結論也差不多。
顧婉真哭腫了眼睛,哭啞了嗓子,也沒個分說,氣餒地讓人在臉上上了葯,彷彿疑鄰盜斧一般,這時候她是看顧婉寧怎麼樣都是有嫌疑,偏偏大夫的診斷又沒法給顧婉寧按罪狀,想來想去,心裏彆扭且憤怒的她,便記恨上了顧婉寧。
“都怪她,若不是那個死丫頭讓人進海鮮,我怎麼會出事,她就是想害我!”
對着鏡子看自己的臉,顧婉真差點又流下淚來,聽丫鬟說顧婉樂來探望她,顧婉真頓時柳眉倒豎,氣道:“讓那個賤人給我滾,她想來看我的笑話,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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