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深愛我,毀滅我
“吾主在上,請賜予我寬恕。”
布蘭登做了個告解的手勢,然後抬起頭說道:“關於嘉芙蓮的事我不會有所隱瞞,雷恩大人,這麼久以來它就像一把尖刀橫卧在我的胃裏,而我現在要把它拿出來了,哪怕這會帶給我割裂血肉的痛苦。那麼,一切起因,都要從那天的集市說起……”
那一天是綠蔭城城郊集市開市的日子,各鄉各鎮的農貿產品、小工藝品都會在這裏進行買賣。那些熙熙攘攘的商販中當然也少不了泉石村村民的身影,由於路途遙遠,他們每月只能來一次、每次只能待上一到兩天,所以他們比其他地方的人更珍惜集市帶來的交易機會。
其實在幾年前,泉石村的特產一直是交給熟識的流動商隊去售賣,直到某天,一個名叫尤金的混混抱着‘去綠蔭城見見世面’的想法偷偷鑽進了商隊貨車——到了城郊集市,他為眼前的熱鬧景象感到震撼,更沒想到那些商隊口中‘除了我們沒人會收’的山貨只不過換個地方、就能賣出比原先高好幾倍的天價。
尤金回到村子跟大家講述了自己的見聞,所有人都憤怒了,他們一致決定跟黑心商隊斷絕來往,此後產出物的運輸和銷售、都由每家派出一個男人來共同完成。
這想法很好、也很單純,等他們實施起來才發現,最大的難題並非崎嶇遙遠的路程,所謂‘做買賣’也並不止‘把東西運到地方然後叫賣’那麼簡單。集市是公開的,繳納小額入場費就可以進去擺攤,但沒有路子的人永遠也搶不到好位置,更會面臨各種管理方的找茬挑刺,老實巴交的村民光是應付這些就夠頭疼了,哪裏還有心思推銷貨物。
這種情況下尤金再次站了出來,他勸說鄉親們同意把銷售額的四成拿出來孝敬市場主管,畢竟現在沒有商隊壓價,就算只到手六成也遠比之前賺得多。再之後,他充分發揮了自己身為混混的優秀品質:死皮賴臉、死纏爛打,整整花了三天時間才讓市場主管接受了那份‘孝敬’,這三天裏,尤金像最忠誠的狗腿子那樣跟他屁股後面,就差用舌頭舔掉他鞋尖的灰塵了——如果不是這番做派,主管也不可能放心接受陌生傢伙的賄賂。
路子打開了,有了靠山的村民們再不用擔心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被管理員教訓,而且每次趕集都能被安排在客流不錯的位置,當然,最好的位置肯定是留給那些花了大價錢的大商販,但目前來說也足夠令人滿意了。
那一日天氣極好,城郊集市相較往常也更加熱鬧,因為前些天連續陰雨的關係,市民的採購需求在此刻得到了釋放。不到一天時間,泉石村的果酒和山貨就被銷售一空,而且收益比上個月足足高了三成。
“去城裏逛逛吧。”
在沉甸甸的錢袋子刺激之下,有人如此提議,“這次賺得不少,就算花一點又怎麼樣呢,婆娘們可沒資格為了這個翻臉。她們只是舒舒服服地待在家裏,而我們卻要忙前忙后跑斷腿,難道就不配瞧瞧綠蔭城的女人、嘗嘗這裏的酒嗎?”
這話得到了多數男人的認同,個別人有些猶豫,不過很快也在同鄉的攛掇之下點了頭。他們在舊城區找了家酒館過夜,第二天盡興離開時,隊伍里卻多了一個女人。
她叫嘉芙蓮,身段相當標緻,只可惜臉上因為意外而留下老大一塊疤痕,這對一個女人的影響是可想而知的——更何況嘉芙蓮不是普通女人,她從事的職業對臉蛋和身材都有很高的要求,客戶以男人為主,當然偶爾也會遇到某些口味獨特的女人,無所謂,只要肯掏錢就行。
是的,嘉芙蓮是一名妓女,而且憑藉過硬的專業素養在舊城區混得很好。只不過這是她毀容之前的事了,臉上的傷疤導致她失去了跟同行競爭的優勢,如今必須放下身段去伺候那些往日瞧不上眼的底層人,比如拾荒者、馬夫、或者進城趕集的鄉巴佬。
“哦,不用熄燈,我沒覺得你哪兒難看。”
前一晚,跟她過夜的泉石村男人邊脫衣服邊說:“不騙你,真的,如果你跟我回村的話就能見到我家那位了,你只不過臉上有塊疤,而她活像疤上長了張臉——哈哈,沒錯,你真該跟我回去瞧瞧,保證叫你重拾自信。”
“是嗎?這麼丑的話,那你當初幹嘛娶她呢。”
嘉芙蓮躺在床上、漫不經心地問。
“嗨,在我們那兒,找老婆的標準就是手粗腳大、能幹活就行。”
男人急匆匆地壓住了嘉芙蓮,哼哼唧唧地說:“不過,要論這檔子事,還得是你這樣白嫩的城裏女人才叫人過癮,哦——實在太過癮了——”
三分鐘后,他過完癮便轉頭睡去,嘉芙蓮卻思索好久才慢慢入眠。第二天一早,她對男人說:“好吧,我想我可以跟你回去瞧瞧。”
“啊?你真想去重拾自信嗎?”
男人有些錯愕。
拾你媽的自信——嘉芙蓮嘆了口氣,耐心地說:“我想去做生意,懂嗎?你們這趟掙了不少錢吧,我可以在那裏待一個月,等你們下次進城時再把我帶回來。既然你們村子的女人不能叫人滿足,同為女性的我當然要替她們分攤一些壓力,嗯,雖然是收費的。”
“這……”
男人有些猶豫,他先是找到同伴商量了一下,之後他們用十秒鐘的時間拿定了主意。嘉芙蓮就這樣來到了泉石村,男人們小心翼翼地把她藏在一個老鰥夫家裏,就像藏匿一件稀世珍寶。
之後的日子使嘉芙蓮意識到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
雖然不能指望從這些鄉下人身上榨取太多嫖資,但好在這裏沒有同行競爭,而且他們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可太令人喜歡了,是的,他們不會像城裏人那樣對自己的臉挑三揀四,反而顯得唯唯諾諾,只要自己露出些許不滿意,他們就變得格外謹慎且溫柔,好像生怕自己會突然走人似的——那種態度,就彷彿面前脫光衣服的不是妓女,而是他們的祖奶奶。
這種待遇令嘉芙蓮獲得了極大的滿足,要知道在綠蔭城時,哪怕在舊城區、哪怕是一個養馬的窮鬼,看到她的臉都會露出‘要的有點貴了、你哪值這份錢’的表情。
當男人下定決心合夥為某件事保密時,總能爆發出驚人的團結。起初,這事兒並沒有引起女人們的懷疑,她們只是疑惑為什麼鰥居多年的老柯希迪突然成了自家老公重點關照的對象,他們每隔幾天就會來上一句‘要下雨了,我去看看柯希迪是否需要幫忙’、‘哦,有日子沒去柯希迪那裏轉轉了,那老傢伙可別出什麼事啊’之類的話。
精力可以通過睡覺補充,口袋裏的私房錢卻只會因為睡覺而乾癟,才半個月的時間過去,就已經沒有男人能拿出足夠的錢一親芳澤了。
“這可不行,我不做這樣的生意。”
某天晚上,嘉芙蓮無奈地對兩個合起伙才湊夠嫖資的男人說:“你們以為這是下館子嗎,兩個人吃一碗面、就只用付一碗的錢?哦不不不,親愛的,兩個人一起上不僅要付兩份錢,至少還得再多加一半才行,這是特殊玩法,明白嗎?事實上我對你們已經足夠優惠了,若是按照我以前的身價——算了,不提那些,總之,你們已經沒錢了,讓你們去找老婆拿錢干這個顯然也不現實。那麼,這段日子的緣分就到此為止吧,我會讓老柯希迪用他的驢車送我回去,等你們下次進城、可以去老地方找我。”
那兩個傢伙沮喪地走後,又有一個人在深夜來到嘉芙蓮面前,是尤金。
“我要走了,尤金先生,為那些成了家的先生們着想,我最好還是趁着夜色離開,以免被他們老婆看到。”
這半個月內,尤金是光顧嘉芙蓮最頻繁的人,他是村子裏為數不多的單身漢之一,單身漢的壞處是沒人幫他管肚子,好處是也沒人管他的錢。嘉芙蓮一邊收拾行囊、一邊客氣地說:“這些天多謝你的關照啦,下次進城時別忘了找我呦。”
“你——你要走了?這還不到一個月呀。”
尤金驚訝地說。
“哦,我不想這麼說,可我顯然對先生們的荷包容量估計錯誤了。”
嘉芙蓮拋給尤金一個媚眼,受到傷疤的影響,這動作在昏暗油燈下顯得有些驚悚,可尤金卻渾然不覺,“我知道你捨不得我,親愛的,而我又怎麼捨得你呢?這樣吧,為了對你這段時間的惠顧表示感謝,下次你進城時,我可以免費給你一次——當然,住宿費你還是要掏的,那錢不歸我管。”
“好吧,我懂了,可是為什麼要等到下次呢!”
尤金看起來有些難過,“我確實捨不得你,嘉芙蓮姑娘,所以這次不行嗎?就今晚,去我家,我想和你好好纏綿一下。”
見嘉芙蓮臉色不太愉快,他馬上補充道:“當然,我會付錢的,不用你免費。我只是不希望這一次還有柯希迪隔着門偷聽,那個老東西實在太討人厭了。”
“既然這樣——好吧,”
嘉芙蓮猶豫一下,重新露出笑容,“那麼就去你家好了,老實說,我還有些招數從沒有讓其他人見識過呢,今晚就便宜你吧。”
得到她的首肯,尤金立刻喜上眉梢。他引領嘉芙蓮來到自己的破木屋,先是關上門、點燃油燈,但卻沒有如平時那樣猴急的脫衣服,反而不知從哪裏摸出一束野花,就這麼單膝跪在嘉芙蓮面前。
“嫁給我吧,嘉芙蓮姑娘!”
尤金深情脈脈地說:“我愛你!我發誓我真的愛你!嫁給我,留下來,別再回去出賣肉體了,好嗎?”
“你瘋了嗎?”
嘉芙蓮愣了好久才開口說話,她被他的舉動嚇傻了。
“或許我看起來像是瘋了,但我沒有,我很清醒!我真心實意地請求你嫁給我,嘉芙蓮姑娘!”
尤金激動極了,以至於手裏的野花被抖掉許多花瓣。
他確實沒有發瘋、也沒有說謊,自從幫助村子在城郊集市上站穩腳跟后,村民們對往日那個‘混混尤金’的印象變成了‘能幹的尤金’,甚至不止一次有人想把女兒嫁給他——‘給你做老婆是不會吃虧的,我早就看出來了,你小子能成大事’——但尤金沒有接受,他認為以他現在的名聲地位是不用急着成家的,他需要好好挑一挑選一選,結果就這麼一直選到了嘉芙蓮出現。
雖說那些讚揚的目光和態度令尤金有些膨脹,但也沒膨脹到認為自己真就那麼了不起,他明白自己走出村子之後什麼都不是。大城市裏有能耐的人很多,比自己更死不要臉、更偷奸油滑的人也有很多,所以他沒妄想能找到特別出色的女人做老婆,但是嘉芙蓮——是的,嘉芙蓮簡直就是至高神賜予的良配。
我長相一般,而她毀了容;我只是個窮村子裏的小角色,而她是妓女。
總而言之,嘉芙蓮是個毀了容的妓女,但尤金並不在意,畢竟如果不是這樣、那兩人也就不算般配了。更何況,就算臉蛋不好看,但她至少還有白嫩的肌膚、溫軟的身體、甜膩的嗓音,沒錯,有這些就足夠了。尤金曾在不少寂寞夜晚偷偷趴在別人家的窗外偷聽,與嘉芙蓮的呻吟聲相比,那些婆娘的喘息就像發情的野豬。
“這——我——哦,老天,不得不說你很浪漫,尤金先生,可你真的嚇到我了。”
嘉芙蓮慌亂地說:“你沒忘記我是什麼人吧?我經過的男人比你吃過的肉還多,你要娶這樣的女人做老婆嗎?你父母不會同意的!”
“別擔心,寶貝,他們早就入土了!我更不會在意其他人的非議!”
尤金舉高了手裏的花束,“這事兒我已經考慮很久,絕不是一時衝動!對於將來我是這麼盤算的,如果你不願意留在這裏,我也可以去綠蔭城找份活計——”
“打住,打住,沒有‘將來’,只有‘現在’。”
嘉芙蓮煩躁地四處走動,“聽着,讓我們把話說開吧,我感謝你的心意,尤金,很感謝,但我不想嫁人,明白嗎?我要趁它們還沒垂到肚臍眼兒的時候多掙些錢。”
她抓了抓自己的胸,“如果你現在不想品嘗這兩個寶貝,那麼我要離開了,把那些可憐的花送給別的女人吧,別的什麼更安生、更容易滿足的女人。”
“不,別這樣,我求求你別這樣——記得嗎,你剛才還說‘我也同樣捨不得你啊’,你剛才是這樣說的吧!”
“該死,那只是妓女跟嫖客的調情而已!如果那種話也可以做數,我早在還沒毀容的時候就嫁給綠蔭城裏有錢的大商人了!”
“憑什麼,憑什麼你不肯接受我的愛?”
尤金絕望地說:“你只是一個岔開雙腿等着男人塞進去再拔出來的賤貨,而我,我是村子的英雄,我是他們的引路明燈!這樣的我有哪一點配不上你?!”
“哦,真棒,那麼‘村子的英雄’為什麼要向我這種人求愛呢?很明顯綠蔭城市長大人的千金更適合你!”
兩人音調漸高,語言也變得越發歇斯底里,在某個剎那,尤金終於徹底失去理智,他連扇嘉芙蓮數個巴掌,然後強暴了她。
“別躲了!”
尤金把拚命掙扎的嘉芙蓮死死壓在身下,“難道你認為自己是什麼烈女嗎?得了吧,反抗只會帶來痛苦,放鬆點寶貝,我可不想弄疼你!”
嘉芙蓮刺耳的尖叫聲在深夜裏遠遠傳開,無數村民披上衣服走出家門趕了過來。其中當然也包括布蘭登牧師,他和村裏的女人一樣,直到這一刻才從她們丈夫嘴裏得知嘉芙蓮是如何出現、以及如何來到這裏的。
布蘭登猶豫很久才撞開屋門闖了進去,而此時的尤金已經完事了,嘉芙蓮則像只沒骨頭的蛞蝓那樣癱在地板上,她口鼻出血、渾身赤裸,一邊哭泣一邊咒罵著什麼。
“你——你這瘋狂的人,你都做了什麼?!”
布蘭登被眼前所見驚呆了,然而還沒等他再次說話,尤金已經摸出砍柴刀揮了過來。作為聖能者,布蘭登的力氣要比尤金大得多,但他卻無法施展任何聖術、也從沒有打架鬥毆的經驗,面對柴刀的威脅,他只能閉上嘴巴一步步退到門外。
“你們都給我滾開!”
尤金紅着眼跟了出去,揮着刀沖村民們大喊大叫,事情到這一步,他已無所顧忌,“別多管閑事,否則我就去找城郊集市的主管大人,我會讓你們沒法兒再出現在集市上!是的,然後你們就只能把那些破爛玩意兒賤賣給流動商隊了——或者留着自己吃喝也行!”
“別衝動,尤金!”
布蘭登勸道:“先把刀放下,讓嘉芙蓮走吧,吾主在上,你——你這麼做是犯罪啊!”
“犯罪?!並不,我只是想給她一個家,難道愛一個人也有錯嗎?”
尤金看起來更憤怒了,布蘭登只好把目光轉向周圍的人。
“大家勸勸尤金吧,不用擔心那位主管大人刁難你們,當然,我一直不贊成通過賄賂的方式在集市獲得一席之地,你們應該憑藉誠實的態度和可靠的品質去打動買家——好吧,總之我認為那位主管大人是不會刁難你們的,畢竟損失掉每月一次的固定進賬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哦,是嗎?”
尤金猖狂地笑了起來,“每次的抽成都是我親自送到主管大人手中,哪怕一枚銅板我都記着呢,你猜他希不希望我把賬目交到綠蔭城市政廳?”
說完,他轉身回屋,嘭地一聲鎖緊房門。
這威脅很管用,況且有自家婆娘在,男人們本就羞愧到不敢說話,而女人們顯然也沒有替一個妓女求情的打算。於是不多時人群就已散去,只剩布蘭登牧師尷尬地站在原地。
尤金就這樣囚禁了嘉芙蓮,也同時霸佔了她這段日子在村民身上榨取的錢財。此後幾天,他的家裏時常會傳出打罵和哭嚎的聲音,布蘭登四處尋求幫助,卻只能得到‘不行,尤金會斷掉我們的財路’、‘得了,一個妓女還想要什麼樣的歸宿才滿意呢’、‘我成婚的時候也哭了好幾天’之類的回答。
從第六天開始,尤金家中突然恢復了往日的安靜,不再有打罵聲、不再有哭泣聲,就像嘉芙蓮未曾出現時那樣安靜。
“哦,我算是想清楚了,好女人多的是,我何必在一個賤貨身上浪費時間呢。”
尤金開始正常出現在村民面前,他對所有人都這麼說道:“所以我就打發她走了,嘖嘖,仔細想想我當初真是失心瘋了似的,現在耳朵根子總算清凈多了。”
布蘭登對此也很欣慰,看來自己辛苦傳道是有效果的,尤金選擇了回到光明,他沒有在慾望中繼續沉淪。令人沒想到的是,兩天後的夜晚,尤金狠狠砸開了教堂的大門,一直跑到布蘭登的卧房內,然後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救我,布蘭登牧師,請救救我吧!”
尤金臉上滿是恐懼,“她——她回來了,嘉芙蓮回來了!”
“哦,回來了就好。”
布蘭登迷迷糊糊地說:“是想清楚了吧,比起她之前那骯髒的生計,果然還是跟你一起過安生日子比較好吧?那麼我要恭喜你了,尤金。”
“不是,不是,她是回來報仇的!”
“報仇?她帶人來了嗎?你被打傷了嗎?”
“哎呀!”
尤金往窗外看了一眼,然後哆嗦着抓住布蘭登的手,“我坦白,我什麼都坦白,其實嘉芙蓮壓根兒沒走,她——她被我拖進山裡埋掉了!是的,那天晚上我喝了點酒,本想安撫安撫她、再順便親熱一番,可她太不識抬舉了,掙扎得很厲害,甚至扭傷了我那兒——我太生氣了,簡直要氣瘋了,就拿起頂門棍衝著嘉芙蓮腦袋來了一下——我沒想殺死她,我怎麼敢殺人呢!是酒精在作怪,一定是這樣,我沒掌握好力道——”
“你殺了她?”
布蘭登瞪着眼問道。
“說不好——我想是這樣——但其實有點不一樣,她——她是被那根棍子打死的——”
“那根棍子握在你的手裏!尤金!你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
“我認罪,行嗎?我願意進監獄待一輩子!”
尤金哭喊着說:“然而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今天晚上嘉芙蓮回來了!她——她就站在床邊盯着我,七竅流血,就像一隻幽靈——不,不是像,那根本就是——”
就在這時,嘉芙蓮走進了布蘭登的卧房。
房門開着,但她並非從那裏進來,而是從牆壁另一側直接穿了過來。
沒有活人能做到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