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7章 舊時故人
梁文康狼狽地站穩腳步，他目光陰冷的看着梁羽皇。
“從前朕一直認為，你是個溫和老實的孩子，就算你有些平庸，不太優秀，有很多缺點不足，朕都可以容忍。所以，你才能坐在太子的位置這麼多年。”
“哪曾想，你坐上這個位置太久，你是徹底地忘了自己是誰了。你溫厚老實的外表下，藏着一顆歹毒冷血的心腸……朕如何還能容忍你，再繼續為非作歹下去？”
“梁羽皇，你該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了。念在你身上還流淌着朕的血液份上，朕會給你饒你不死，可也僅僅不讓你死……孟家，還有你身邊的那些人，肯定是逃脫不了的。”
梁羽皇就那麼面無表情地看着梁文康。
他忍不住低聲笑了一聲。
而後，他的笑聲越來越大。
他真是蠢啊。
他以為，拆穿了霓凰的陰謀，洗清了自己的清白，梁文康就會對他產生一些同情與憐惜，會對他有些愧疚不安，會好好地審視他這個太子。
卻沒想到，梁文康從來都沒想過，要給他生的機會。
即使霓凰被毀，即使她可能要一輩子隱姓埋名，無法現身到人前，梁文康也要為了霓凰，而廢除他這個太子。
同樣都是他的子女，梁羽皇想不明白，梁文康為何會這樣恨他？
他上輩子，到底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才攤上樑文康這樣冷酷無情的父親？
這一刻，梁羽皇徹底的心灰意冷。
他也不再執着於想要知道，梁文康為何對他這般冷酷無情了。
不重要了，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對梁文康的那一點點親情，在此刻被吞噬得一乾二淨。
梁羽皇笑到最後，一行行清淚從眼角滴落。
他就是那麼極其漠然地看着梁文康，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
梁文康蹙眉，他極為不適應梁羽皇這個眼神，他從心裏深深的感受到了不安。
他冷然斥道：“孽障，你在笑什麼？你給朕閉嘴……”
劉公公這時候，帶了一個人證和物證進來。
物證是印有太子府獨有標誌，裝着毒藥的瓷瓶。
人證則是，以往梁羽皇在宮中居住的時候，在他身邊伺候的老嬤嬤。
那老嬤嬤姓黃，是先皇后的人。
從梁羽皇出生開始，她就留在身邊伺候，到了先皇後過世，她為了以示忠心，所以就求到皇上的面前，自願留在宮中的小佛堂，為先皇后祈福誦經。
梁文康看她確實忠心耿耿，所以答應了下來，撥了一處安靜的小宮殿，讓她安心祈福誦經。
黃嬤嬤待在這宮中，一待就待了十多年。
梁羽皇怔愣地看了她一眼，十多年沒見，沒想到黃嬤嬤竟然蒼老的那麼厲害。
她的腰身佝僂着，頭髮花白，臉上全都是皺紋……她那一雙眼睛也滿是渾濁，幾乎看不清楚四周人的目光。
她被劉公公五花大綁拖拽進來。
她這一路，都是在破口大罵。
她不止罵劉公公等宮人，她更是罵梁文康是個狗皇帝，是個狼心狗肺的畜生。
梁文康聽了，臉色難看至極。
他眼底閃爍着殺氣，咬牙切齒地看着被帶進來的老婦人。
黃嬤嬤被人按壓着，狠狠地跪在地上，她仰頭視線模糊地看着穿着一身明黃的梁文康。
她忍不住，呸了一聲。
“呸，狗皇帝，你不得好死。是我給梁霓凰下的毒，這事與太子無關，你別把他牽扯進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你要是敢對太子做什麼，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狗皇帝，你有本事讓人放了我，我絕不苟活於世，我這就赴黃泉，去陪先皇後去。”
“她在地下已經孤獨了那麼多年，我也該到時候去陪她了。”
想起先皇后，黃嬤嬤那雙渾濁的眼睛，不禁熱淚盈眶。
她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梁文康哪裏被人這樣指着鼻子罵狗皇帝過，他惱怒至極，想要立刻殺了黃嬤嬤泄憤。
可他清楚地知道，現在這個黃嬤嬤還不能死。
他還要利用她，廢了太子呢。
梁文康只得暗暗咬牙，死死地壓抑住胸膛的那股怒意。
他目光冰冷地看着梁羽皇，指着黃嬤嬤問：“梁羽皇，你可還記得她？若是你不記得，那朕就替你回憶一下。”
“她姓黃，曾經是伺候你母后的，後來你出生了，你母后就讓她到你身邊伺候。誰知，你母后死了，她並沒有隨你出宮，反而求了朕，留在宮中，為你母后祈福誦經。”
梁羽皇抿着薄唇，沉默不語。
他就那麼靜靜地凝着黃嬤嬤。
他似乎想要，從她如今的模樣里，找到一絲回憶里那熟悉的畫面。
黃嬤嬤聽見了梁文康說的話，倒是顯得極為激動。
她眯着眼睛，有些恍惚地扭頭看向梁羽皇。
而後，她很是激動的，動作快速地爬到了梁羽皇的面前，一把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衣擺。
“太子殿下？是你嗎？”
“老奴終於有機會，見了你一面啊。你這孩子，為何這麼多年，都不肯來見老奴啊。你是不是，到現在還在怪老奴？”
“你在怪老奴，當初沒有照顧好先皇后，所以才害得先皇后體弱多病而亡的嗎？”
梁羽皇的身體一僵，他緩緩的蹲下身來，目視着黃嬤嬤那張蒼老憔悴的臉頰。
“當初不是你不肯隨孤出宮，自請留宮的嗎？”
“時隔多年沒見，沒想到你居然給孤送了這麼一份大禮。黃嬤嬤，你有何顏面，有什麼資格提孤的母后？”
他周身瀰漫著刺骨的冰霜，狠狠將黃嬤嬤給推開。
“滾，別碰孤。”
他極為厭惡地猛然站起身來，一雙眼睛迸射出的寒芒，似一把利劍，狠狠地刺向黃嬤嬤。
黃嬤嬤被推倒在地，她趴在低聲，哭得老淚縱橫，整個人顯得極為痛苦。
“是，老奴是不配提到先皇后的。太子殿下，老奴知道，你是怪老奴的。正因為知道，所以當初老奴才求到陛下面前，自請留宮，沒有隨着你去太子府。”
“老奴是個有罪的人，老奴是個早就該下地獄，早就該向先皇后賠罪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