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騎虎難下
頭埋進少女的懷裏，她身上那股乾淨的體香就不斷地往鼻孔里鑽。
少女體香加上那柔柔軟軟的感覺，沈意眼睛一下就眯了起來。
老妖婆還是老妖婆，是一個非常棒的枕頭。
“你好重啊……”
“別吵吵，我睡覺呢。”
少女本想在亭子中做自己的事情，但經過玄厲這麼一鬧，她想做也做不成了。
不過在心中輕嘆一聲后，她的心態迅速變得平和起來。
寂寥的秋風夾雜着絲絲冷意，在院中無聲無息地掃過，落葉飄落飛院牆，隨風兒一起浪跡天涯，少女握着手中的溫熱的茶杯，感受一片歲月靜好之意。
直到懷裏的契約獸發出輕微的鼾聲，她低頭看了一眼，伸手搖晃了一下……好吧，又睡死了。
沈意的意識早已經昏沉，這一覺無夢，時間在感知之外快速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原本沉寂的意識突然間被強行喚醒，那種在睡夢中迷迷糊糊，恍恍惚惚，不分自我的感覺很突兀地消失，一乾二淨。
就好像潛入大海萬里之深的潛水員被一股力量一下子拉到了海面上。
沈意看着眼前突然出現的畫面，有些懵逼。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這是視覺共享！
他又看到“陳星雲”的視角了。
話說起來，自從兩年前和“陳星雲”撕破臉皮交惡之後，視覺共享他已經很久沒有觸發過了。
當然，倒也不是一次都沒有觸發過，這期間只是觸發很少，只有兩次，不像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一個月怎麼說也能觸發個二三四次。
而這兩次觸發都沒能給沈意多少信息，畫面中一直都是一間封閉的密室，以及“陳星雲”身前的桌案。
可能是陳星雲在有意避免沈意看到他的事情。
當然，沈意自己也在做着同樣的事，他喜歡睡覺有部份原因可能是自己重生為西方龍的本能所致。
而另外一部分原因也是沈意刻意為之，他睡覺睡得久，不剋制的話一覺就能睡十幾個小時，午睡就是為了防備陳星雲看到自己的視角，從而暴露自己。
畢竟觸發視角的其中一個條件就是雙方必須一方睡着，一方清醒才行。
至於現在……
沈意快速適應現在的狀態，開始仔細觀察眼中所看到的事物，但下一秒，他就愣了一下。
“什麼情況？”
他發現，通過“陳星雲”視角所看到的不再是那間密室了，而是一間裝飾得極致奢華的小隔間。
等等，不是，這不是小隔間！
應該是一輛馬車的車廂內部，因為在視野中，這“小隔間”會時不時晃動顛簸兩下，顯然是馬車正行駛在路上。
從內部空間來看，這輛馬車應該很大，對比一下老妖婆還有她姑母的馬車，“陳星雲”所乘坐的這輛馬車，內部空間至少大了兩倍。
“都這麼久了，你終於捨得從密室里出來了啊。”
沈意在心裏想到，從以前對方提供給自己各類的信息來看，陳星雲所表達的都是半真半假，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陳星雲這傢伙一直在躲什麼東西，導致他躲在密室中不敢輕易離開。
而現在他竟然離開了密室，坐上馬車不知道要去什麼地方。
這說明什麼？
沈意暫時想不清楚，但“陳星雲”本身會離開密室就已經很不尋常了。
在沈意思索時，他察覺到什麼，將注意力放到了視角主人面前的桌子上，桌面上的東西很少，只有一盞熄滅的油燈。
可即便這樣，沈意還是瞬間被桌面給吸引了，只因桌面上刻滿了胡亂潦草的字。
“這些是……”
先不說桌面上刻着的字有多亂多雜，那無數筆畫交匯重疊在一起，密密麻麻，讓人眼花繚亂，就好像一個小孩子拿着畫筆在一堵牆上胡亂塗鴉，很是凌亂，毫無意義。
好在因為角度的問題，時間足夠沈意看清桌面上寫的是什麼了。
“天……”
“無……”
“情……”
“道？”
“不對，無天情道，無情道……天道無情！”
刻在桌面上字雖然很多，但左看右看，沈意發現其實也不過“天道無情”這四個字而已。
他一時間不知道刻字的人是什麼意思。
不過這些字在桌面刻得很深，加上其潦草程度，彷彿是在表達刻字之人心中的憤怒和不甘。
“這些字是誰刻的？陳星雲？”
沈意想到，再次觀察起這些字來，刻痕很新，應該是最近才刻上去的，可能也就在最近這幾天，或者是在幾個小時之前刻下。
而車廂里除了陳星雲一人以外，他並沒有看到他的手下。
這麼說的話，那“天道無情”這四個字就是陳星雲刻下的了。
為什麼呢？
沈意正欲繼續觀察馬車內的細節，試圖尋找出更多的信息，但奈何視覺共享的持續時間並不長，沈意看了不到十秒鐘，眼前所看到的畫面突然一黑。
這下不醒也得醒了，他眼皮子抽動了兩下，而後緩緩睜開雙眼，眼前的環境一片昏暗。
他記得自己在亭子裏睡的午覺，現在醒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抬進屋裏來了。
轉頭往窗戶外面看了看，因為進入了冬季，外面的天都黑得很快，房間裏的光線也是早早暗了下來。
正準備往門外走，但誰成想剛剛起身，門就被人就從外面推開了。
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老妖婆，她手裏端着一個盤子，上面擺滿了蘊獸丹，不是精品就是極品。
“你醒了？我還以為沒人叫你要睡到晚上呢。”
“醒得早你還不樂意了？”
鶴見初雲搖搖頭，將手裏擺着蘊獸丹的盤子放到了桌上，做完這些，她突然意識到什麼：“你醒在這個時候……是不是又在夢裏看到那個人了？”
“嗯，”沈意點點頭，沒有隱瞞什麼：“我見到陳星雲了，不過這次有點奇怪。”
“哪裏奇怪？”
“以往這傢伙都是宅在他那間不見窗戶的密室里，但這次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貨竟然跑出來了，好像是坐在馬車裏。”
“只有這個？你還有沒有看到其它的東西？”
“當然還有，我看到他面前的桌子刻着字。”
“什麼字？”
“天道無情這四個字，密密麻麻，刻了不止一遍。”
聞言鶴見初雲臉上露出思索之色，不等她說什麼，沈意又道：“我看字刻得挺用力，好像很憤怒的樣子，你說會不會是他修鍊出了什麼差錯，或者修為突破沒成功啥的，然後變得怨天尤人起來？嗯……”
沈意話剛說完，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關鍵點，臉色一下就變了。
他想起那日晚上在鬼市與神秘人的一戰，那傢伙之所以要給老妖婆什麼東西，目的好像是為了吸引某位存在的注意力，好讓什麼墨尊有喘口氣的時間。
.
再想起“陳星雲”之所以一直躲在那個昏暗的密室之中，很有可能是為了躲避什麼東西，他心裏的不安感一下子變得強烈起來。
鶴見初雲還沒想好該怎麼解釋“天道無情”這四個字，下一秒也跟沈意一樣，心裏浮現出了同一個想法。
雙方目光對視在一起，屋裏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格外凝重。
許久之後，鶴見初雲才有些不確定的問道：“你夢中的陳星雲會不會就是所謂的……墨尊？”
沈意沒有說話，只是伸出爪子抓起桌上的盤子，然後端着來到毯子上，爪子一勾，一顆極品蘊獸丹順勢飛進了嘴裏。
他一邊咀嚼着丹藥，一邊在心裏想着什麼，不過眼裏滿是凝重之色。
“如果墨尊真是那陳星雲，這就麻煩了啊……”
他想着老妖婆去鬼市見那個神秘人的前因經過。
韓萬和為了調查靜妖的真實身份，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些線索，可到了目的卻發現靜妖全家被人殺害，線索就此斷裂，無奈只能無功而返。
但就是在返回的路上，遇到了一個神秘人，身邊的侍衛被其盡數擊殺，而後又將一封信交到了韓萬和手上，且吩咐他將信送到屈顯貴背後之人的手上。
在懷疑所謂的墨尊就是陳星雲時，那一瞬間，沈意心裏唯一的想法就是趕緊跑。
帶着老妖婆有多遠跑多遠！
千萬不能和對方線下碰面。
畢竟陳星雲這傢伙都在桌案上寫咒要害自己了，如果線下碰面，要說陳星雲打的不是壞主意，沈意心裏是一百個不相信！
假設，神秘人嘴裏的墨尊就是自己在睡夢中看到的陳星雲，那有個問題，他都知道屈顯貴背後的人是自己了，那怎麼可能還不知道自己住在什麼地方？
要知道，即便是江州兩大望族的人都不知道眾虎幫還有幕後之人呢。
即便墨尊他不知道，但老妖婆他至少應該了解到一些吧？
所以，他為什麼多此一舉？明明可以一步到位的事情，非要先經過韓萬和和屈顯貴之手再將那封轉達到自己手上，然後再由自己來轉達給老妖婆？
沈意雙眼微微眯起，他很快想到了一個可能。
那就是威懾！
這些多此一舉的行為看起來的確有些謎，但如果站在陳星雲也就是墨尊的視角上，再假設墨尊想要對自己不利，或者是想通過自己來達成什麼目的，那這一切就能有解釋的方向了。
墨尊通過這一系列行為向自己傳遞了一個信號，那就是他對自己很了解！
可以將自己玩弄於股掌之間，且有那個自信。
無論自己跑到什麼地方，他的爪牙都能輕鬆找到自己！然後再次將自己所掌控。
而反觀自己一點這邊對對方了解的太少，盲目行動只會讓自己陷入更危險的處境。
也正因如此，沈意迅速冷靜了下來，打消了帶着老妖婆趕緊跑路的想法。
即便陳星雲真是墨尊，這樣做會順了對方心意，但沈意不敢賭。
就好比一個人用槍指着你的腦門，總不能去賭人家真不敢開槍吧？
或許，是自己想多了，這一切都只是巧合，陳星雲並不是墨尊。
但這個可能性又有多大？
若是二者真不是同一個人，那自己和所謂的墨尊就不會有半點交集，對方也不應該無緣無故地找上老妖婆。
一陣香風吹來，沈意抬起頭，就看到鶴見初雲走到自己身邊坐下，語氣平淡道：“你現在是什麼想法。”
“不要輕舉妄動，該幹什麼就幹什麼，當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嗯？”鶴見初雲有些疑惑不解，但沈意並沒有對此做出解釋。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這種情況下，他的處境很被動，像是夜晚中的盲人，根本不知道黑暗中潛伏着什麼東西。
唯一能做的，就是聽話，搞清楚陳星雲的目的是什麼，這樣他才有前進方向。
要怪也只能怪當初的自己對陳星雲防備的太松，被人家通過老妖婆這個突破口給順着網線找到了。
“嗯……”
鶴見初雲心裏也沒注意，能做到只有跟着沈意這個當家的走了，所以只能點點頭同意。
……
之後的時間，因為萬高月被毀容，祝延崢被關禁閉，祝府再無亂事，難得地平靜了下來，茗煙院內的人們也過了好些時日的安穩日子，沈意無非就是困了睡覺，餓了吃飯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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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見初雲也是該煉丹就煉丹，要是閑來無事便一個人坐在亭子中欣賞院中的飛雪，又或者帶着沈意出去城外轉一轉。
不過他倆當然不會忘記還有墨尊這麼一個存在，在沈意出發“視角共享”的第二天，他便讓吳貢和屈顯貴等人加大力度調查起這個墨尊來，鶴見初雲也同樣聯繫了楊八元，韓萬和等人打探與之相關的消息。
但可惜的是過了好幾天的時間都沒有得到有用的線索。
知道墨尊的人實在是太少了，對於這個人，人們基本就是一問三不知，連其身上有些什麼事迹都不知道。
沈意猜測，這墨尊，可能不是江州，甚至不是大鴻國境內的人。
而這個猜測也並沒有讓他感到放鬆，不為什麼，因為真是這樣的話，那就說明對方的人時時刻刻都在盯着自己和老妖婆，這不免讓人細思極恐。
他反而希望對方的勢力就在大鴻國境內，只是有些低調罷了。
但想這些沒什麼用，沈意能做的只有放平自己的心態，調動自己能調動的所有，去收集有關對方的信息。
畢竟自己都已經被人肉出來了，人家沒有立刻對自己動手，就說明對方也在等一個時機，而既然在等，那自己也就有了時間，就是不知道這時間還有多少。
只希望時間長一點吧，最起碼到時候自己不會連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