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異夢

第2章 異夢

天水閣

方寒坐在窗邊的餐桌旁,恰是羅亞男昨天的位置。

他把玩着晶瑩剔透的水杯,雙眼無神沒焦距,柔和的鋼琴聲充耳不聞。

“方寒!”耳邊傳來略帶沙啞,姓感撩人的聲音。

方寒抬頭,眼前一亮。

眼前是一位婷婷玉立的修長美女,短髮,紅唇飽滿豐厚,牙齒雪白整齊,又大又長的眼睛嫵媚而冷漠,眼波流轉令人自慚形穢。

她有着模特一般的高挑身材,方寒站起來只到她眉毛。

筆直的雙腿泛着象牙光澤,肩背挺直,脖頸修長,簡單的體恤與牛仔短裙卻光芒四射,讓周圍人們黯然失色。

“李棠。”方寒微笑,替她拉開椅子:“好久不見。”

李棠優雅的坐下,不冷不熱:“怎麼樣,軍訓的滋味不錯吧!”

方寒坐回自己位子:“陽光很補鈣!……李棠你走大街上我不敢認。”

他與李棠算是同學,同校不同班,朝過面沒說過話,以前她也漂亮,卻沒這麼奪目,像一顆珍珠抹去灰塵,光華燦目。

李棠擺擺手:“別來這一套,說吧,什麼事。”

方寒招一下手,服務員拿菜單過來,方寒點了兩個菜,示意她也點,李棠也沒客氣,隨口報了兩個。

服務員退下,方寒道:“我想問羅亞男的事。”

李棠與羅亞男同村,家也是鄰居,又從小一塊上學,情同姐妹,這次上學又分到同一宿舍。

“羅亞男什麼事?”李棠喝一口水,紅唇閃着潤澤光彩,方寒忙移開眼,她像一團火般灼人。

“我昨晚碰到羅亞男跟一個男的在這兒。”方寒指指桌子。

“侯少輝吧?”李棠問。

“嗯,”李慕禪點頭:“她男朋友?”

“差不多吧。”李棠漫不經心的點點頭:“你們當初好過一段兒吧?……可惜你來晚了!”

方寒皺眉。

李棠看看他臉色,搖搖頭。

她知道方寒的情況,在報名的路上出車禍,父母雙亡,他們是小縣城,這樣的慘劇足以轟傳。

她能接受方寒請客,也是好奇,想看看他狀態。

服務員端上四菜一湯,色香味俱全,方寒味口全無,只喝了口水。

李棠明媚的大眼緊盯着他,一瞬不瞬。

“沒事吧?”

方寒嘆息一聲:“感情吶……”

李棠拿起筷子指了指,示意開動。

李棠話不多,方寒也是個寡言的,兩人默默吃飯。

“感情的事外人沒法說,”李棠放下筷子,掏出包里的紙巾輕拭紅唇,優雅動人:“你一定恨羅亞男吧?”

筷子停在半空,方寒想想,搖搖頭:“我有預感,真見到了還是挺難過,……不過我很感激她,幫我撐過那段曰子!”

李棠輕輕點頭,她想像得到方寒的痛苦,父母一下沒了,孤苦無依,羅亞男是黑暗裏一縷陽光,所以他更難過吧。

他平和從容沉穩,說話不緊不慢吐字清晰,苦難讓他比同齡人成熟,從他緊抿的嘴唇與複雜的眼神里,李棠能清晰感受到他的痛苦。

“侯少輝對羅亞男一見鍾情,一入學就開始追,不管羅亞男怎麼甩冷臉都不放棄,這次開學,羅亞男接受他了。”

方寒笑笑:“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侯少輝輕狂了點兒,人還不錯,對羅亞男很好,非常的好,在羅亞男跟前完全沒自尊可言,任打任罵,……方寒,說句實話,你怕是做不到。”

方寒默默無語。

“你準備怎麼辦?”她又長又媚的眼睛瞥一眼方寒。

方寒垂眼盯着水杯,一動不動像老僧入定。

“方寒?”李棠等了一會兒,以為他睡著了呢。

方寒抬頭:“我尊重她的選擇!”

李棠盯着他眼睛想看進他心裏,不是憤怒,不是不甘心,竟是認了,這太反常!

方寒道:“羅亞男是個狠毒的女人,選了就不會改,一條道走到黑!”

“女人跟男人不一樣,很感姓,可能一瞬間的衝動就做出一個決定,事後就後悔。”

方寒道:“羅亞男不是這樣的人。”

“女人都這樣!羅亞男不是女人?!”李棠哼道。

方寒輕晃酒杯,搖頭笑笑:“那我該怎麼辦?質問她為什麼選擇侯少輝?還是求她回心轉意?”

“為什麼不能?”

“勉強的感情又有什麼意思!”

李棠冷笑:“懦夫!”

方寒沒反駁,又喝一口水。

李棠冷冷瞪着他,哼道:“你還喜歡羅亞男嗎?”

“當然。”方寒點頭。

“你就眼睜睜看着自己喜歡的女人被別的男人奪走一點不作為?說什麼尊重她的選擇,不想要勉強的感情,都是逃避的借口!”李棠撇着紅唇冷笑,哼道:“是男人的就把羅亞男奪回來!”

方寒目光閃了閃,搖頭笑了笑。

“好好想想吧!”李棠冷冷道:“這麼放手會後悔一輩子,努力過,失敗了也無怨無悔,是不是?”

方寒把玩着水杯,神情淡漠:“白費功夫罷了,……我拿什麼去爭?”

自己無權無勢,無相貌無金錢,又不會哄女人,真正的是一無所有,因為做了真實的夢而有一身武藝,可這個世界武功根本沒用,那些身懷絕技的特種兵哪個混得好了?反而一不小心會犯法進監牢。

“你有一個優勢!”李棠豎起蔥白似的食指:“你是羅亞男的初戀!”

方寒嘆了口氣:“感情差不多散了。”

李棠鎖起眉頭。

方寒嘆道:“李棠,多謝你了!”

兩人同校,見過面卻沒說過話,算不得熟人,遠在異鄉一下變親切不少,但也不值得這麼關心。

李棠抬頭不滿的瞪着他:“你真要放棄?”

方寒點點頭。

“要跟羅亞男談談嗎?”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祝她幸福吧!”

“窩囊!”李棠冷冷吐出兩個字,起身便走。

枉自己這麼熱心,可憐他遭遇才破天荒,卻熱臉貼冷屁股,真真可笑!這種窩囊沒用的男人活該被羅亞男甩!

她心裏罵著方寒離開天水閣。

方寒目送她離開,拿起筷子接着吃,風捲殘雲一口氣把四菜一湯吃光。

他不理會周圍異樣目光,修龍息術需要充足的營養。

他有一個秘密從未跟人說,每周二晚做一個奇異的夢,這夢真實、清晰,像親身經歷。

夢中是一個西方世界,說的是英語。

他從一個農家小子受領主青睞變成騎士,憑努力與機遇加入教廷,苦修成為聖騎士,與黑暗生物永不停歇的戰鬥。

聖騎士有復活術,戰死他從夢中驚醒,下個星期二進入夢境時又復活,現實一晚,那個世界一年。

這夢的由來古怪,他一直沒弄明白。

去年高考完,他去旅遊,爬山時滾下來,好像有什麼東西鑽進腦袋裏,去醫院檢查是腦振蕩,右腦有一丁點兒淤血無大礙。

自那以後他就開始做這個奇異的夢。

可惜夢裏與現實無關,現實的身體既沒強壯,也用不出那些聖術,純粹是一場夢而已。

出車禍時,夢中形成的戰鬥本能讓他逃過一劫,可惜施展不了聖術,不能復活父母。

他在夢中向教廷聖女求得一秘術——獻祭術,消耗自己壽命來庇護死者靈魂不滅,以待施展復活術。

庇護靈魂不滅一天,代價十天壽元。

現實中,他開始修鍊聖騎士秘術——龍息術。

龍息術乃教廷秘傳無上法門,是聖騎士最捷徑,通過獨特的動作,呼吸,神意,令身體脫離凡人層次。

此術剛猛霸道,每天只能練一小時,超過一小時就是自殺。

即使修鍊無上的龍息術,成就騎士仍需三年,聖騎士要十年。

他算了算,自己沒成聖騎士就得被獻祭術耗完壽元,必須尋找輔助方法,加快修鍊進度。

他心境受夢境影響,堅韌豁達,該生活還是要生活,練不成聖騎士的話他會比別人更短命,所以要活得更精彩!

————

他出天水閣,往南穿過濱海大道來到海邊,踩着沙灘,迎着海風,看着海天相接處,浮想連翩。

這一年來,他與羅亞男除了手機短訊,還有書信,沒見面反而更了解彼此。

她是個很有思想的女人,說喜歡一個人太累,自己又是個小眼,比別人更累,每天患得患失,看他與別的女人說話就嫉妒生氣,沒一刻安寧。

她喜歡安寧,與其找一個自己喜歡的人,不如找個喜歡自己的人。

這一年來,在他最黑暗的曰子裏,羅亞男的信給了他很大的力量,他很感激羅亞男。

他仰望朦朧的天空,長長嘆息,可惜,她終究要離開自己,人本就是孤零零來孤零零去,她想離開就由她吧,祝福她吧!

他撿一顆小石子擲出,石子在海面彈了四彈才落水,他拍拍巴掌,大笑兩聲轉身離開。

————

軍訓結束后的第一個星期六,方寒迫不及待的去軍營找許一飛。

軍營在海天市東頭,距東南大學十五站路,他來到樹木茂密,鬱鬱蔥蔥的軍營前,與哨兵說了見許一飛,營門前正站着一個穿套裙的白領麗人,嬌小美貌,氣質精練。

“小兄弟找許一飛?”她微笑問方寒。

方寒點點頭。

“你是方寒吧?”她笑道。

方寒露出笑容:“高潔高姐吧?”

沒見過又聽說過自己,又在軍營這裏,他一下想到想到她就是許教官的女友高潔。

“我是高潔。”她笑着點頭,親切柔和。

她聽許一飛說過方寒的事,被女友甩了。

方寒微笑:“怪不得教官那麼得意,高姐果然很美!”

“你可一點兒不像學生!”高潔抿嘴笑道。

她美貌又自信,方寒這般男生見了多是緊張害羞,很難這麼落落大方。

許一飛跑步出營門,看到方寒,揮揮手馬上又跑回去。

一輛舊吉普車駛出營門停在兩人前。

“上車!”許一飛在駕駛位上招招手,方寒上了後座,高潔白一眼許一飛坐到他旁邊:“去哪兒?”

吉普車躥出去,許一飛盯着前面:“葛營長家!”

“葛營長?……你就空着手?”

“葛營長要見方寒。”

方寒身子探前:“葛營長要見我?”

“葛營長最喜歡跟人切磋,聽說你厲害,非要與你切磋一下!”

方寒笑道:“好啊。”

“方寒,葛營長力量大速度快,你別逞強,打不過就趕緊認輸!……打遍全營無敵手啊!”

許一飛說話時也目不轉睛的盯着前面,方寒看出他是開車生手,不敢讓他分心,不再多說。

吉普車沿着濱海大道往東,再往北一拐上一座山,半山腰有一座別墅群,軍人站崗,森嚴莊重。

他們停在一棟小樓鐵門前。

兩層的小樓是歐式風格,前面一大片空地,變成了菜園,黃瓜架子上幾片枯黃葉子,垂一根孤零零的黃瓜。

一個墩實男子正蹲着鋤草,迷彩背心,戴一頂草帽,太陽照在胳膊上泛光,像銅鑄一般。

“老班長!”許一飛跳下車,隔着鐵門喊。

男子起身望過來,一張笑眯眯的圓臉和氣可親,五官很英俊,劍眉朗目挺鼻。

方寒端量他一舉一動,這就是葛營長了,氣質端凝,腳步如紮根,確實是個高手。

“快進來!”葛思壯笑眯眯的招手。

許一飛推開鐵門進去,清新的泥草氣息往鼻孔鑽,方寒嗅了嗅,覺得很親切,他本就是農村的。

“老班長,這是方寒!”許一飛介紹。

葛思壯打量方寒,笑眯眯的點頭:“龍精虎猛,不錯不錯!”

方寒經過一年多的龍息術修鍊,強壯遠勝一般人,看上去不胖不瘦,沒有強壯的感覺。

眾人進屋,客廳佈置得古色古香,中式古典傢俱,牆上是山水畫與字幅,茶几擺一壺熱茶,裊裊茶香繚繞。

四人坐下,高潔動手沏茶,動作優雅,笑問:“葛營長,嫂子不在?”

“她呀,大忙人!”葛思壯擺擺手,沖方寒笑:“小許說你搏擊很厲害,咱們過兩手?”

方寒笑道:“好!”

“葛營長,先喝口茶吧!”高潔道。

葛思壯起身:“完事再喝!”

許一飛道:“老班長,你未必是方寒的對手!”

“打過才知道,走!”葛思壯帶着眾人上二樓一間空屋。

屋裏空蕩蕩什麼沒有,只在牆上掛着兩幅大毛巾。

方寒腳下用力,地板如膠皮,硬中帶着軟,摔倒不會受傷又不影響動作,這地板絕不便宜。

“來吧!”葛思壯站到中央招招手,臉沉下來,如換了一個人。

方寒站到他對面,兩人一動不動盯着對方,氣氛一下緊張起來。

高潔瞪大眼,許一飛一直把這方寒掛嘴邊,說他是奇才,不進軍隊可惜了,倒要看看究竟有什麼本事。

高潔只覺眼睛一花,葛思壯好像猛虎下山,一步躥到方寒跟前,方寒擰身踏步,右胳膊肘往後一頂。

“砰”一聲悶響,葛思壯後背挨一肘。

葛思壯晃一下,迅速扭身回來,兩人換了位置,又一動不動盯着對方。

葛思壯雙眼放光:“好,有兩下子!”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方寒這一下,換個人早趴下了。

方寒大喜,胳膊肘像撞到石頭,挨這一下晃也不晃,葛營長這身體太強橫,正是自己需要的!

兩人又過了幾招,每次都是方寒勝,可葛思壯不怕打,逮到一個機會,以傷換傷,一拳把方寒打飛。

方寒調整身體,“砰”重重落地后又退了兩步,揉揉肩膀苦笑。

高潔嚇一跳,許一飛搖頭:“老班長,你耍賴!”

“反正是我贏了,小方,是不是?”葛思壯得意的笑道。

方寒苦笑點頭。

“勝之不武啊!”許一飛道。

葛思壯道:“技巧我不如小方,可戰場上只講誰打倒誰!”

方寒道:“葛營長說得是!”

許一飛不服氣的搖頭,葛思壯沒好氣的道:“走走,喝茶去!”

四人下樓喝茶,葛思壯邀請方寒常過來切磋,他喜歡以武會友,周末他都在家,直接過來就成。

方寒毫不猶豫的答應了,沒提武功的事,家傳武學豈能傳給一個陌生人?

此後一個月,他每周六都來葛家。

他勝在技巧精妙,葛思壯身強更壯,兩人互有勝負,再強橫的身體擊中要害也受不住。

兩人關係突飛猛進,葛思壯豪爽大氣,方寒寡言少語但沉穩堅毅,兩人很對脾氣,也不必叫葛營長了,直接叫葛大哥。

第二個月第一周,周六上午九點,他騎自行車一路到葛家。

一個三十餘歲少婦推開迎出來,穿一套清雅的月白色居家服,苗條秀美,高貴典雅。

“方寒吧?請進!”她抿嘴笑道。

“嫂子你好,我是方寒。”方寒進了屋,葛思壯正專註的沏茶,方寒直接坐對面。

葛思壯抬頭,指指少婦:“周小釵,我老婆!”

周小釵正端着水果盤過來,白他一眼,沖方寒笑道:“聽老葛說你武功很好,你們男人就喜歡打打殺殺,也不怕傷着!”

方寒聽出她話里的不情願,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跟葛大哥是鬧着玩的。”

兩人可能差了十歲左右,葛思壯四十二,周小釵看起來不過三十左右,可能還不到三十歲,看着卻很般配,一個英武一個嬌美。

“老葛手重,一不小心就傷人,沒人敢跟他玩了!”周小釵攬裙裾在他身邊優雅的坐下,笑道:“你也不怕?”

淡淡幽香飄進鼻孔,香水很高級,方寒笑道:“練武的吃點苦沒什麼。”

“就是!”葛思壯遞過茶盅,滿臉得意,笑眯眯的道:“老婆你還是省省吧,白費口舌!”

周小釵哼道:“一天到晚就是打打殺殺,也不嫌累!”

方寒聽得出,她是很不贊成自己跟葛營長比武的。

“你天天看那些報表不累?”葛思壯端起小茶盅一飲而盡,吧嗒吧嗒嘴,痛快的嘆息出聲。

“我那是為了生活,沒辦法。”周小釵哼道。

葛思壯道:“行啦,甭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樂在其中!”

周小釵白他一眼:“好吧好吧,我不管就是!……方寒,中午留下吃飯!”

“好。”方寒毫不猶豫的點頭。

葛思壯笑道:“老婆的手藝還是不錯滴,包管你吃了還想再吃,走,咱們上去!”

“你們倆小心點兒!”周小釵不放心的叮囑。

葛思壯擺擺手,方寒微笑點頭,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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