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元驄心中的裂痕
懶洋洋地在草垛上曬太陽的少年，盡情地讓陽光傾灑在自己身上。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連忙起身，往下看，欣喜地喊。
“關錦，你來了！”
背對日光雖然是一團黑影，卻依舊能看到俊朗的輪廓，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玩世不恭的樣子。
皮毛坎肩下是遒勁野性的肌肉線條，有一身嫻熟的武藝。
元驄看到垛下的少女，伸手在額前遮陽，為了看清自己。眉心妝花，雲鬢堆密，耳綴青玉。穿一身袍裙，內里白綾豎領，撳扣一二金釘。胸脯豐滿高聳，身段凹凸有致，含苞待放，笑着說話。
即便只是少年少女兩兩相望的畫面，都已經足夠美好。
元驄伸出手，關錦也毫不避諱，搭手，借力蹬上草垛。
“說了多少次，我比你大，不能直呼其名，不符合禮哦。”
元驄根本不在意，或者說心裏回答了，下次還犯。讓關錦躺在自己身邊曬太陽。
而關錦是個急性子，還沒躺下，又掙紮起身問道，
“元驄！你是不是又沒放牧！”
不屑地答道，
“提前回啦，我才不想做這種事，男子漢要做就做頂天立地的大事！”
說著，撐開雙拳，彷彿天地山川日月都包含在胸中。
一巴掌輕拍在元驄胸口，把他剛成型的美夢拍碎。沒吃痛，但是很給面子的蜷縮起來。
關錦嬌笑着說道，
“就你的武藝能幹什麼大事呀，還不是靠着陶大人賞識你，這下高興了，大人不在，你可以偷懶啦。”
“那是本王子賞識他！武功差不多就行，我早上已經練了。”
“是，是，王子殿下。”
“我真練了武功，沒騙你！”
元驄起身，跪在草垛上，認真道。
關錦此時還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認真，也許是沒往那方面想，依然調戲，
“嗯，嗯，知道了，三腳貓。”
惱羞成怒，抓住關錦兩臂，二人在草垛上翻滾扭戲在一起。
最後，元驄雙手按住關錦大臂，壓在她身上，曖昧的姿勢讓女孩羞紅了臉。他也不好意思，趕緊翻身下來。
“我真練了，練完才把牛羊放出去。”
雖然是在生硬地轉移話題，還在不停解釋。
“嗯，我們回去吧。”
關錦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覺得不該兩個人呆在這裏了。
“回來了。”
出門，隔着老遠看到女兒領着元驄回來，關千朗抱着膀子，輕聲說道。
元驄見到，不敢再嬉笑，弔兒郎當，立刻變得乖巧。
漢子雖然異服，但是一臉標準的中原人相貌，配上壯碩的身材，不怒自威，尤其是身後，用木材搭起的簡易房屋，與四周遼闊草原上，其他馬背上的人來說，顯得格格不入。
這小子長大了。
關千朗看到他竟然快和女兒一樣高，不由感慨道。
性子還算平，有點小聰明，畢竟一起看着長大，知根知底，就是有點虛浮奸懶，喜歡異想天開。不然過兩年，把女兒許給他，也不失為一樁喜事，起碼免去遠嫁之苦。
不知道關錦對這件事怎麼想，此時，她只想讓元驄快點走。
這傢伙一看見自己爹，就像老鼠見了貓，平時鬼點子和打鬧時候的機靈活潑勁全消失得無影無蹤，小媳婦似的腳也邁不動。
“娘！”關錦跳進門檻就大喊道。
“誒喲。”關夫人正在做飯，佯裝被嚇到，回身問道，
“女孩子家家的，總是沒點樣子，今天一個人回來啦？”
“那哪兒能啊。”
說完蹦蹦跳跳地跑到母親身邊，親昵地摟抱着，想要幫忙。
關夫人雖然想，這是幫忙呢還是添亂，但是寶貝女兒在身邊又沒辦法，只能答應她的好意。
元驄和關千朗後面進來。
關千朗還會象徵性地管管爐火，保證不會遺忘熄滅，也不會溫度太高而燥熱。
元驄就很不一樣了。進去就是兩手一攤，大剌剌地倚靠在氈床上，別管是等着吃飯，還是等着吃茶，一貫如此，絕不會動手做一點。開始時候還想着去糾正他，後來屢教不改，大家索性就都由着他去。
“大菜來嘍！”
端來一大盆，還頗有些費力，元驄見狀，趕緊起身接過，放在桌上，復又躺下。
關錦對被燙到的手呵口氣，放在耳後，瞪了元驄一眼，可惜是對牛彈琴。只能自己迴轉再端盤。
關千朗拿出壺，給自己滿杯小酒，嘬上一口，甜絲絲潤到心坎，對元驄說道，
“來，來，吃肉，早上一頭羊撞死了，馬上做一個你最喜歡的羊頭，快吃吧。”
說著，用筷摘羊頭上的肉，不停往元驄的碗裏夾。他也咧嘴笑，趕緊蹭過來。
“陶大人雖然不辭而別，但你別放在心上，不是人人都有機會追隨貴人，普普通通生活也挺好的。”
元驄聽不得這話，立馬將筷子往碗上一摔，起身對着怒吼，
“我是王子，是陶明達要追隨我！他愛去哪去哪，與我何干。”
“王子哪有生活在這種地方的，就算是，也輪不到繼承，難道你嫌棄和我們的生活？”
張牙舞爪的元驄聽完，渾身卸了力，不知關大叔怎麼會這麼說，難不成他心中竟是這麼想，他嫌棄我。
端菜正上前的關錦聽到，也沒來由的心痛，強撐着放下，坐在一邊。而關千朗說完，也自知失言。
“怎麼了，這麼多吃的堵不住你的嘴？”同樣端盆的周舒，皺眉訓斥道。
坐下安撫元驄，“別怪你關大叔，他沒見過世面，哪知道我們驄兒是有本事的人呢。”
摸到元驄小手冰涼發抖，看見女兒失魂落魄的樣子，周舒心疼的緊。
“是，是，驄兒是王子，是男子漢。”
關千朗也努力為自己找補。
元驄決意證明自己是，目光落在桌上酒杯上，一把搶過來，就要往嘴裏灌。
可卻被關千朗擋在嘴邊，翻手一個腦瓜蹦，彈得跌坐在氈上，拿回酒杯。
“等你長大才能喝酒。”
本來沒問題的話，這時候說就讓元驄覺得剛剛，甚至以前都在騙他。
元驄瞪圓了眼睛，怒視關千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