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聯繫
看到第一條消息時,他沉默了下,然後笑了笑。
重新取了張紙來,給了句簡短的回復。
然後望向了第二條南塞州的消息,笑容逐漸褪去,
再沉默良久。
南塞州的消息是由在南塞州府城的人員傳回,
主要說了兩件事,
第一是南塞州邊境淪陷區域內,已經很少再聽說有他們人員帶來的動靜。
先前留在淪陷區域,欲拯救百姓的人員,早已經徹底失去聯繫,可能大多數已經犧牲。
第二件事情是,
南塞州人員察覺到,有疑似朝廷的人,在刻意收集在淪陷區域救民人員的信息。
先前南塞州人員的行動,讓他們從人群中凸顯了出來。
讓朝廷知道了有他們這樣一股力量存在於南塞州境內。
一些比較明面上的信息,已經被朝廷得知。
拿着承載着信息的紙條,季梁重新抬起頭,望向遠處,
那大概是南塞州的方向吧。
對於南塞州傳出的這兩條消息,季梁都早已經有心理預期,
南塞州人員的死亡,南塞州力量暴露在朝廷的視野里。
隨着他們的要做的事情愈多愈大,不可能不被朝廷注意到。
而在注意到后,一些信息就不可能避免的被朝廷知道,
比如……他們的理念。
他們本來就做着一些擴充理念影響的事情,這些本來就是要宣揚出去的東西。
雖然朝廷無法知道,他們從哪裏,是怎麼樣的存在。
但相同的理念和意願,卻足以讓朝廷將一些東西聯繫起來。
讓他們的存在,更多的落在朝廷的視野中心。
“這張紙條拿去。另外,今晚我要出宮一趟。”
紙上內容是給海州的回復,用密語寫就。
“是,梁爺。”
來傳信的人,聽着季梁要出宮,眼裏流露出一些擔憂,
京城中,疫病還在肆虐,這段時間待在宮中,季梁更安全,
但他沒有拒絕梁爺的命令。
“嗯。”
“那梁爺我就不在這裏久留了。”
望着穿着太監服的傳信人匆匆離開,消失在眼前。
季梁站在採購房的院子裏,望着遠方,再沉默了陣過後,
他轉身急走回了屋,找到紙筆,奮筆疾書起來,
他得趁這個時候,多寫些東西。
……
“季管事來了?看看這個舶來之物。”
乾心殿裏,皇帝正擺弄着個罩着玻璃罩的電燈,
看着季管事來了,隔着個帘子,笑着招呼,
“來來,給它插上電,給管事看看。”
皇帝抬手,招來旁邊個近侍,近侍趕忙操作,
季管事先躬身拜見,再望向那電燈,
看着那電燈在近侍一陣操作過後,亮起刺眼的光,微微眯了眯眼睛。
“季管事以為如何?”
“是精妙神奇的物件。”
“嗯,據說這是那西方不知哪國初誕生的東西,被那城中香樓的人找來,此刻城中香樓就有出售。
管事覺得,朕將此物安遍宮殿皇城,使得皇城內外不夜如何?此物可對民生有利?”
“夜裏有光,如同煤油燈,卻更加明亮,自然有利。只是不知道造價如何,靡費多少?媒燈之油昂貴,百姓每每以廉價之物替代,每每以短暫使用。
正如煤燈之耗油,這電燈應該也有損耗,不知道損耗之物又幾何?”
季管事應着皇帝的話,又問了許多問題,
“此是香樓出售,售價不低。正如季管事所說,也有損耗之物。恐怕還不能普及。”
皇帝搖了搖頭,然後揮手讓近侍將東西撤了下去,
“倒是有人進供來一些,一會兒賞賜季管事幾件,拿去新衛辦公之處安上,也方便新衛夜裏再有公務進出。”
“謝過陛下。”
季管事躬身謝恩,
皇帝點了點頭,又招呼近侍給季管事看座,
自己則是端着茶,像是思索了陣,然後抬起頭對季管事問道,
“城中流民,百姓受瘟病影響如何?”
皇帝此刻與季管事依舊隔着帘子說話,
“回稟陛下的話,先前流民軍與禁軍封鎖過後,城中依舊有不少百姓染病。此刻城中百姓有些人心惶惶,不少人死在了瘟病中。”
季管事躬身回答道。
然後皇帝許久沒再說話,
季管事就躬身等着,
“……季管事坐下說話。”
“謝陛下。”
“嗯……那城中流民如何,死去了多少?約莫還剩多少?”
皇帝依舊沒忘了城中流民,
對流民之事,有些耿耿於懷。
從他借流民騷亂上位之後,流民就成了他心中一根刺。
“……按各處聚集地,流民軍看到的消息,近幾日死去流民約莫數百上千。”
“上千?”
“是上千,陛下。”
皇帝沉默了下,
不是因為死去的人太多,而是太少。
距離瘟病從流民堆里爆發,已經過去幾天時間,
幾天時間裏,還下了場大雪,以至於宮中各殿頂上,乃至地上都有厚厚層積雪。
上次大雪都凍死了不止數千流民,
這次流民難道身體還更強壯耐寒了?
就是不論瘟病,這些天,流民被圍困各處,糧食也沒有,怎麼能活下來?
這不是他預料的情況,
也不是他想要的情況。
“為何?”
皇帝問了句。
“京城中,有處醫館叫祛疫堂。這次,祛疫堂中數十位大夫,攜葯逆行進入了各處流民堆,與流民治病。”
“城中不少醫館之大夫,受到祛疫堂之感召,同樣冒險進入流民聚集地義診,救治流民。雖依舊有人不治而亡,但病情緩解者也有許多。”
季管事給出了回答。
帘子後面的皇帝沉默了許久,
“呵,倒是懸壺濟世的好大夫。”
皇帝笑了聲,這樣說了句。
季管事低頭,未曾說話。
“那糧食呢?如何解決的?還有這天寒地凍,如何解決?”
“先前受到旬報上特刊影響,不少心軟之人,帶了些糧食和帳篷救濟災民。先前未施捨完梁爺也沒帶走,留在了那兒。”
“這些天再有祛疫堂的人組織施粥,施藥,又讓流民自行修繕了不少屋子。為了避寒,也不避嫌,到天寒的時候都在同一棚子下擠在一起,如此取暖。”
“旬報……祛疫堂……”
皇帝聽完,念叨着這兩個地方,
“季管事,你說,這祛疫堂之人,真如此大公無私,還是別有用心?”
皇帝問,季管事沒有回答。
“這祛疫堂,什麼時候出現的,風評如何?”
“出現快要兩年。風評……不錯。”
皇帝再問,季管事回答道,
“兩年啊……和旬報聽起來倒也差不多?”
“那旬報,京城府尹調人前去查抄他,他卻早有預料,跑得無影無蹤了……”
“兩年都不曾聽聞有什麼動作……朕才上台多久,就屢屢動作。”
“季管事,你說,這京城之中,是不是有什麼力量,在和朕作對?他們想要做什麼?”
皇帝說著,逐漸臉上沒了神情,目光漠然。
季管事躬身。
而旁邊伺候着的近侍,聽到這不該聽的話,渾身卻止不住抖得像篩子,
死死埋頭,不敢去再聽。
噤若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