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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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真是好福氣,轉眼又有了身孕。”顧琳清嘆着氣說道,“不像我,連喪三子,沒有這樣的好運。”

寶珠無奈地看着坐滿自己一屋的皇后黨,原本有孕后避免節外生枝,都是稱病不出。

啟鈞策心疼不已,便免去寶珠的晨昏定省。

可耐不住皇后一行人對雲璃院的虎視眈眈,今日還未到中午,便浩浩蕩蕩的都來了。

“娘娘這是哪裏的話,”寶珠學着顧琳清做作的樣子說道,“臣妾的孩子,依舊尊稱您為嫡母啊。”

柳貴人聞言立馬附和道:“就是啊皇後娘娘,自古妃嬪的孩子都統歸皇后教養的。”

一雙丹鳳眼撇了下寶珠,繼續巴巴地說道:“憑她寵妃也好,都是這個道理。”

寶珠執起帕子掩了掩嘴,不屑於看柳貴人這般踩高捧低的嘴臉,但也不得不說,她真是皇后忠心耿耿的狗腿子。

“誒,臣妾記得柳姐姐也是有兩個公主的人,怎麼不見柳姐姐送到坤寧宮養着呢,莫不是說別人的時候就可以,自己卻不捨得吧?”寶珠掩嘴笑道。

“你···”柳貴人知道寶珠對她的話不滿而嗆聲,但此刻她不管如何回答都是錯誤的,只能憋着一口氣坐在一旁。

“好了,看着你們為陛下開枝散葉,本宮也是高興的。”顧琳清不滿的瞪了一眼柳貴人說道。

“但是也許久未見你去本宮那坐坐了,大家都是姐妹,莫要生分了才好。”顧琳清眼中滿是假意的慈悲,拍着寶珠的手說道。

寶珠奇怪的望着顧琳清,終於在氣氛尷尬前婉轉一笑說:“沒有娘娘,就沒有今日的寶珠。”

柳貴人和貞才人面面相覷,大家都聽出了寶珠和顧琳清之間的明爭暗鬥。

“臣妾,自然對娘娘感激涕零。”寶珠說道。

顧琳清走後,留下一大堆補品。有了前車之鑒,寶珠遠遠地站着,並不靠近。

想起姜蘅曾說太醫院的蘇太醫是她的心腹,立馬喚來一一查驗。

現如今寶珠倒是十分感激當初啟鈞策非要自己陪着去查鹽稅,才讓自己和姜蘅相熟。

相比起顧琳清的笑面虎,姜蘅更是恣意洒脫,不愧是將門虎女。

而姜蘅這棵大樹遠比顧琳清來得更加實在,姜家門生遍地,哪怕是當初害得姜蘅成為寵妃的那一場禍事,都有人願意為了姜家揭竿而起,足見忠心。

而姜家的勢力滲透入各個部門,遠至邊疆都曾有人受過姜家的恩惠。

自高昱死亡的真相被揭開后,姜蘅便開始暗中召集姜家的勢力。永遠不要低估一個女人的仇恨,尤其是因為愛的時候。

這樣一來不僅為寶珠打開了宮外的渠道,就連找人辦事都輕鬆了許多。

寶珠身上那種毫無依靠的空洞感,也開始消散了。

在院中待久了,難免覺得乏累,寶珠拉着月奴一同前往湖邊泛舟。

荷花已快過了花期,還剩幾朵倔強的任醒目的掛在荷葉上。小舟劃過,撥開湖水連連。

寶珠趴在船邊,用手撥弄着湖水。看到蓮蓬中的蓮子飽滿,不禁紅了眼眶。

月奴見狀連忙停下划船的動作,掏出手絹給寶珠擦着眼角的淚問道:“姑娘這是怎麼了?”

寶珠吸了吸鼻子,苦笑着搖搖頭說:“從前在家中,阿媽總是會採下蓮子做甜水,去掉蓮心,唯剩甘甜。”

月奴擔憂地看着寶珠,自宋家覆滅,寶珠時常做噩夢。不是夢見宋家被滿門抄斬的血腥樣,就是哭喊着父母不要走。

她自幼陪着寶珠一起長大,怎麼會不心疼呢?

“姑娘···”月奴輕輕的說道。

寶珠昂起頭,讓淚水往回倒流,卻怎麼都抑制不住地往下滑落。

“月奴,你說人生真的有來世嗎?”寶珠哽咽着問道。

月奴搖搖頭,“奴不知道。”

“若是有,”寶珠難過得幾乎就要碎掉,“我多想再做阿爸阿媽的女兒啊。”

寶珠掩面而哭,湖面上的水鳥悄悄地飛走了。

過了許久,寶珠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轉而告訴月奴可以回去了。

月奴划起小舟,慢慢地往湖邊而去。

“娘娘,那有人。”突然月奴指着岸邊小橋上說道。

寶珠望過去,那人背對着夕陽,逆着光寶珠有些看不清,眯起眼睛努力地張望着。

依稀看得出是一個少年的輪廓,直勾勾的面對着寶珠這邊的方向。

不知那人在此處多久了,寶珠心中有些不安。

“月奴,我們快些回去吧。此處,不應有陌生男子才是。”寶珠說道。

月奴點點頭,加快了划動。

可這時,船底突然發出一聲咔嚓,寶珠正在觀察是哪裏發出來的響聲,可船底出現一道裂痕,湖水爭先恐後地往裏湧進來。

糟了!寶珠心咯噔的一下,有人在船上動了手腳。

寶珠轉身望向還有一段距離的岸邊,按照划動的速度,就算是她們兩個人都不可能在船沉沒前安全抵達。

“姑娘,怎麼辦啊!”月奴害怕得握住船槳,驚呼起來。

才不過片刻,湖水已打濕了寶珠的鞋襪。寶珠強迫自己鎮靜下來,安撫住驚慌失措的月奴。

“月奴,你我都不會水,越是害怕越是要鎮靜。”寶珠說道,“等船沉沒后,我們抱着浮木,等待救援。”

月奴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只能獃獃的點點頭。

寶珠環顧四周,今日的湖邊甚是奇怪,原本每一刻就會有一隊巡防的侍衛,可今日卻靜悄悄的,連個路過的宮女都沒有。

看來做手腳的人,就是希望寶珠徹底淹死在湖中。

寶珠焦急的張望着,發現原本那橋上的人也消失不見了。寶珠正納悶的時候,身後傳來什麼落到甲板上的聲音。

寶珠猛地回頭,看到一個白衣男子的瞬間,也聽到了月奴的尖叫。

“你···”寶珠看着眼前有些消瘦的少年,發覺他就是剛才站在橋上的人。

不等寶珠做出反應,男子衝過來一把攬住寶珠的肩膀,借力一蹬,兩個人便穩穩地站在了岸邊。

寶珠一個踉蹌,險些沒有站住。

“宸妃娘娘小心。”那男子冷靜的說道。

寶珠顧不上自己,望着湖中的月奴。因剛才的借力一蹬,小舟沉默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月奴!”寶珠驚呼起來。

那男子飛身一躍,同剛才一樣,將月奴穩穩的帶離了湖心。再看一眼,小舟立馬墮入湖中,寶珠一陣的后怕。

“你沒事吧月奴。”寶珠關切的上下打量着,月奴除了裙邊有些濕了,其餘的只是受了點驚嚇。

月奴搖着頭,“姑娘,你有沒有事,你肚子裏還有孩子呢。”

寶珠長舒一口氣,“我也無妨。”

寶珠此刻才有時間轉過身來,看着身後的少年。

少年身形有些消瘦,但從剛才的舉動來說應是個有功夫在身的。劍眉星目,看起來有些眼熟。

寶珠有些疑惑地望着他,還沒等寶珠開口詢問,那少年先行行禮。

“啟燁見過宸妃娘娘,剛才事出緊急冒犯了宸娘娘,還請娘娘恕罪。”啟燁恭敬的說道。

啟燁?寶珠的心中有些疑惑,既然姓啟,那麼應該是皇族。可除了啟鳳鈺和啟鈞策,自己並未見過其他人。

“娘娘,”月奴湊到有些愣神的寶珠身後說道,“這是四皇子。”

寶珠恍然大悟,這個年紀,應該是啟鈞策那個狗皇帝的兒子才對。

“抱歉,本宮從未見過四皇子,一時間有些認不得。”寶珠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四皇子也不要這樣說,若不是你及時救下我們,恐怕我們就要葬身湖底了。”寶珠感激的說道。

“宸娘娘莫要見外,我是要替母親感謝您。”啟燁一雙眼眸,夾雜着絲絲的哀愁,看起來俊美的臉龐,卻帶着一絲的陰鬱。

寶珠有些奇怪,芳貴人的兒子她是見過的,並沒有那麼大,要說感謝,寶珠實在是想不出來到底是誰。

“你的母親···?”寶珠詢問道。

啟燁靦腆一笑,剛才眉宇間的陰霾消散了許多。

“我的母親是容妃。”啟燁說道。

寶珠的瞳孔一顫,原來是她。

“母親身在行宮多年,我迫於律法不能常去相見。但上次去母親同我說您對她很好,是這些年中對她最好的人。”

啟燁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盯着

“我同母親,都很感激您。”

寶珠綻放出一個寬和的笑容,那日種下的善因,終給今日的自己帶來了善果。

“無妨,本宮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寶珠說道。

“母親還叮囑我,”啟燁繼續說道,“若是宸娘娘有任何需求,我都要全力以赴的幫助您。”

啟燁頓了頓,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般堅定的說道:“任何事,都會。”

寶珠有些愕然,可她也感覺到了少年陰鬱的背後是暗藏的恨意,只是那恨意並不衝著她來的,像是積壓多年的野獸,隨時等着爆發。

而此刻寶珠也終於想起來,那日阿紫又跟其他宮的宮女吃酒回來后,告訴寶珠容妃被廢后,她的兒子由皇后撫養。

寶珠看着眼前的啟燁,心中默默的想着。

“時間不早了,宸娘娘鞋襪濕了應該會很難受,先回去吧。”啟燁說道。

寶珠點點頭,月奴行了禮就要轉身離開,卻被啟燁的聲音絆住腳步。

“宸娘娘,這平靜的湖面下有暗波洶湧,請您以後務必當心。”啟燁鄭重的說道。

寶珠回首點頭,都在彼此的眼中明白了對方的心意。

寶珠匆匆的回了雲璃院,狠心將自己渾身淋個透,將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哭訴着告訴了啟鈞策,唯獨省略掉了啟燁。

啟鈞策大怒,訓斥了顧琳清,又將雲璃院的守衛增加了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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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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