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9章 以赤帝磨刀
第769章以赤帝磨刀
第769章以赤帝磨刀
即便洒脫不羈如安嵐,在抬頭看着越來越陰沉的天幕時,也無法再如當年那般笑得滿不在乎。
她的兩個兒子已經離開,還有個兒子生死未卜,這一戰早已不可避免。
無論如何。
只要還有一絲機會,她都不可能放棄戰鬥。
所以在安嵐看來。
陳二牛和陳阿蠻這對父子爭論誰先死的問題實在白痴。
“這不是我們自己的戰鬥。”
安嵐飲下一口酒,目光眺望遠處,幽幽道:“大荒每一個人,甚至每一頭豬,都應該貢獻自己的力量,可惜他們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我們必須讓他們明白這個道理!”
這句話並無不妥。
夏無憂也是這麼認為的。
所以他聽到龍幽幽說柳七權傾朝野寫下‘罪在蒼天’幾個字后才會覺得多了一縷希望。
只是他奇怪的是,安嵐說這句話后,整個陳留王府的溫度好似突然降低了許多,所有人都沉默下來。
陳二牛和陳阿蠻眼底甚至泛起了掙扎,彷彿在做什麼艱難的決定。
安嵐環顧左右,目光落在陳阿蠻身上,緩緩道:“我知你心有不忍,但你必須明白,即便我們全部戰死天外,他們也只會覺得理所當然,不要妄想他們會狐死兔悲,相反對絕大多數人而言,只會埋怨我們太廢物。
只有直面鮮血和死亡,才能激起他們求生的慾望和藏在心底的憤怒。
所以,我們去人族長城吧!”
安嵐此時冷漠的讓人感到陌生,口中吐出的話更是近乎於殘忍。
夏無憂終於明白為何陳阿蠻和陳二牛眼中會有掙扎。
她竟要將大荒拱手讓人。
先天九帝中,除了最後一尊還未出世,其餘幾位逃的逃,困的困,目前還剩下須彌山的佛祖和南海的赤帝金烏無人看守。
佛祖忙着將須彌天下變成他的佛國凈土,不會這麼快殺人。
只有赤帝在南海觀望,似乎是在忌憚着什麼。
夏無憂當然清楚,他忌憚的是陳留王府,也就是在座的幾人,其中也包括他。
赤帝那日沐浴光柱,踏上帝境七重天,修為深不可測,如今大荒無人比他更強,但他畢竟沒有踏入大道盡頭。
他看似霸道無雙,實際上是個謹小慎微之人。
在沒有看破陳留王府真正的底細前,他不會出手,一直在南海觀望。
可如果能陳留王府的人離開大荒,哪怕他再謹慎,也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會死很多人。”
陳阿蠻吐出一口濁氣,濃密的眉毛皺成一個川字:“赤帝不是磨刀石,而是一把殺人的刀,若任由他在大荒殺人,恐怕到頭來刀沒磨利,反倒是將大荒最後一點希望也給磨沒了!”
陳阿蠻的擔心並不是空穴來風。
帝境之下如螻蟻。
到赤帝那個境界,即便如今重熔一體的大荒,覆滅一州之地不過抬手之間而已,想要用他磨刀,只有刀毀人亡的可能。
“我支持安嵐!”
便在氣氛再次陷入沉默時,李秋水忽然起身,雙眸充斥着冷寂,面無表情道:“你們以為可以選擇敵人,實際上我們早就沒了選擇。
這把刀我們必須磨,大荒我們也只能放棄。
禁區最危險的不是九皇,也不是那茫茫多不畏生死的凶獸,而是灰霧,一旦灰霧越過人族長城,將侵蝕整座天地,屆時普通人死絕,修行者化為詭異,妖獸變成嗜血凶獸,滿目瘡痍,生機斷絕,寸草不生!
我們現在能做的,只能是鎮守長城。
否則等到灰霧越境,大荒將再無半點希望,畢竟如今的大荒,已經沒有多餘的底蘊再鑄一座長城,再擺一座偷天大陣!”
說到這裏,她目光看向陳二牛,緩緩道:“你在禁區外圍待了這麼多年,該知道一旦九皇和灰霧闖出深淵,大荒將面臨什麼!”
陳二牛想到在禁區東躲西藏的那些年,臉色微微一變。
當初他們只是在外圍而已,就幾乎丟了半條命,陰魂被污染,屠卬甚至差點變成一個女人,要知道他和屠卬都是准帝。
就連他們都擋不住灰霧侵蝕。
還有幾人能在灰霧中保持清醒?
李秋水彷彿是怕他們不夠絕望,沉默片刻后,又冷漠道:“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九皇不死不滅,他們的每一次死亡,都是一次重生,元初天尊剝奪了他們的自由,卻也賜予了他們永生,所以我們面對的,本就是一場無法勝利的戰鬥,死亡和絕望才是這場戰爭的主旋律,沒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與其替他們打一把虛假的傘,不如早日撕碎妄想,在風雨剛落的時候,讓他們看到真正的殘酷,用鮮血和死亡澆灌出一把敢殺人的刀。”
“沒有意義。”
夏無憂不忍道:“帝境之下如螻蟻,他們此時拔刀,無非就是青山埋賤骨,再添滿地屍體罷了。”
“不需要意義。”
一直沉默的陳知冬緩緩起身,轉身向門外走去,冷冽聲音傳回院子:“哪怕青山埋賤骨,屍橫遍野,至少曾戰鬥過!”
院子再次變得寂靜下來。
大荒如今最強的戰力都在這座院子裏。
也就是說。
他們的這次談話將決定大荒無數人的生死。
所以今晚整個大荒的人都在看着這座院子,帝星之上,道門之中,白玉京內,隱世宗門,還有諸天聖人....
就連遠在南海的赤帝和須彌山上的佛祖,看似雲淡風輕,實際上也將目光落在了這座小小的院子之中。
當陳知冬推門而出。
那些目光便落在了她身上。
沒有人說話。
所有人都沉默到了極點。
陳知冬恍若未覺,她穿過遲疑巷,走過白虎街,最後來到月牙湖。
月牙湖中,青樓燈火輝煌。
只是沒了霏靡絲竹之音,湖畔上船行如織,人影綽綽,他們都是大唐官員和修行者。
自皇帝自囚太極殿,李玄策閉門不見客,青樓便成了長安中樞之地,一道道指令從青樓發出,頒佈諸州,艱難維持這着山河不倒。
陳知冬登上落寶樓最高處,看着那兩鬢微白的青衫,沉默片刻后,她問道:“柳先生,你要不要做皇帝!”
柳七轉過身來看着已經變得陌生的小知冬,微笑道:“看來院子裏已經有了決定,只是沒想到來的人是你,我以為會是墮仙!”
“或許是因為我不是人,自然對這人間冷漠一些。”
陳知冬平靜道:“柳先生那四個字我很喜歡,如果柳先生要做皇帝,我去把所有皇帝都殺了!”
柳七搖了搖頭:“沒有意義,現在大荒需要的不是皇帝,而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勇氣,除非陳留王歸來,先帝復生,不然任何人坐上那把椅子都沒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