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別有深意

6 別有深意

虞紹桓走在前面,聽得這話,立時匆忙返回,一把捂住了三夫人的嘴,極力壓低聲音,“胡說什麼呢?這話若被大哥聽到,小心你的性命不保!”

三夫人打開他的手,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就見不得你這沒出息的樣子!我說錯了什麼!?”

虞紹桓語聲雖低,卻是聲色俱厲:“這種話是忌諱!你給我記住!”

三夫人沒再繼續反駁,手卻落到腹部,滿眼哀怨,“我剛身懷有孕,你便這麼申斥我?是不是故意氣我?是不是根本不想要這孩子?”語畢,眼中竟閃爍出晶瑩淚光。

虞紹桓神色一滯,之後便軟化下來,哄勸道:“這不是怕你有口無心,不定哪日惹惱大哥么?”

“我有什麼好怕的?侯爺便是不看你情面,也不看我娘家情面么?”三夫人說著話微揚了臉,哀怨的神色轉為倨傲,“我爹可是都察院左都御史,你們惹得我不高興,侯爺的日子也不會安生。”

不過是動輒上奏彈劾人的貨色罷了——虞紹桓心裏不屑,臉上卻賠着笑,“走吧,去給娘請安。”

三夫人猶自不甘地瞪他一眼,才款步而行。

她嫁給虞紹桓,是有人前去家中提親。那時虞紹衡強娶葉昔昭的事雖已成過去,卻還是被人們熱議。她雙親一聽說是永平侯的三弟,第一反應是虞紹衡給自己強娶嬌妻之後,又幫三弟出手了。

可不論如何,這門親事都是極佳——鋒芒四射的永平侯得皇上看重,在朝堂的地位不可撼動,又已與相府結親,多少人上趕着把女兒往侯府送,哪家被選中,是求也求不來的福氣。

親事便這樣定下來,婚期原是定在今年冬日,可是去年她祖母病重,老人家若是病故,她就要守三年孝。雙親一是怕夜長夢多,二是要借親事沖喜,便這樣,定親兩個月之後,十五歲的她成了侯門媳。

初進門,她有些失落不甘,因為虞紹桓雖是虞紹衡的三弟,卻生性懶散,迄今尚未考取功名,平日最精通的是吃喝玩樂。但這些情緒很快就因為虞紹桓英俊的樣貌、新婚燕爾的甜蜜沖淡了。況且,平日裏虞紹桓又總是縱容着她的性子,她稍有不悅,他便百般哄勸。多少女人都是卑躬屈膝地過一輩子,她卻不需如此。種種相加,也便知足了。

**

葉昔昭回房時,虞紹衡已經洗漱完畢。

用飯時,葉昔昭說起太夫人賞了人蔘血燕。

虞紹衡道:“血燕你留着,人蔘我用不着。”

葉昔昭嗔道:“那侯爺去還給太夫人,妾身可沒臉送回去。”做長輩的給晚輩補品是出於關愛,不接受便是不懂事。

虞紹衡笑了,“我話還沒說完呢——都給你,你若是用不到,便去孝敬岳母大人。”

葉昔昭甜甜一笑,“太夫人一向容忍着妾身的不是,真不知如何報答。”

虞紹衡卻回一句:“三弟妹有喜了。”

別有深意。

“……”葉昔昭撫額,有點不自在,隨即道,“妾身倒是會做些菜肴糕點,眼下便做些養身的糕點孝敬太夫人吧?”

“居然會這些?”

葉昔昭放下筷子,以手托腮,“這話怎麼說?”

虞紹衡擔心她多想,解釋道:“看你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

“怎麼會呢?”葉昔昭笑道,“妾身十多歲的時候很貪吃,又總覺得廚子做出的飯菜不合口,便自己動手學着做。”

這就真是虞紹衡不曾想到的了,“着實看不出,只當你是個才女。”

葉昔昭輕笑,“二弟妹才是京城才女。”

“你也是,只是美貌的名聲更盛。”虞紹衡看住她,“還會些什麼?”如今看來,他對她所知甚少。

“尋常女子會的,妾身多少也要學一點;尋常女子不會的,妾身也無從學起。”

“我哪裏知道那些,除了你也不曾留意別的女子。”

這句話平平常常,在葉昔昭聽來,心裏卻是甜絲絲的,笑道:“日後侯爺便曉得了。”

“我拭目以待。”

飯後,虞紹衡去了書房院處理公事。

新竹搜查翡翠傍身之物,有了進展。她將兩枚空心簪子送到葉昔昭手裏,“裏面各有一張一百兩的銀票。”

二百兩銀子。

翡翠的月例是一兩銀子。

葉昔昭又將簪子遞迴給新竹,“着人送去相府,交給夫人,試着查一查。”

“是。”

其實在葉昔昭看來,這件事並無懸念,必是唐鴻笑收買翡翠的證物。但是心裏再篤定,也不過是仗着前世經歷所得出的。這樣不行,這種習慣不可形成。畢竟,重生后她要做的是扭轉前世一切局面,一些事一些人都會有所改變,日後情形難料,她要時時刻刻審時度勢,而非用記憶做引路燈。

況且,眼下這兩張銀票,未必就是唐鴻笑親手交給翡翠的。換句話說,唐鴻笑極有可能另有幫手,隱藏在她不曾留意之處。

···

這一日,是唐鴻笑成婚之日。

葉昔昭想的是,能報復他再好不過,可是作為深宅里的女子,那種可能性雖然有,卻不大。如此,用心打理眼前事才是重中之重。

她去了小廚房,親手做了紅棗糕和八寶參糕,吩咐芷蘭送去太夫人房裏。

之後,又精心烹制了幾道菜肴,將至正午時,送去書房。

芷蘭與兩名小丫鬟隨行,一路上,臉上都掛着笑容。被打發去別院時,侯爺與夫人之間波折四起——那時她只覺夫人是執迷不悟不知福,心急之下說話也沒了輕重,惹惱了夫人。沒想到的是,回來后,兩人分明已是情投意合。

葉昔昭此刻在想的卻是一個字:情。

她到如今也不知所謂真情痴戀是何意,從沒嘗過箇中滋味。

前生對唐鴻笑,興許是敬佩他才華,欣賞他辭藻華麗而傷感的詩作,再加上他少年時家人不在京城,獨自進京求學,是父親的得意門生,閑時偶爾相見,算得熟稔。後來他家人到了京城,與相府常來常往,兩個人訂了親,一段時日內,她認定了他是她此生的歸宿。

前世便是如此,一直記掛着他安危,一直盼着他過得好,一直因為被虞紹衡強娶所有憧憬落空而不甘落寞。直到父兄落難時,才知那人是怎樣的品行。

而對虞紹衡,她知道自己執迷不悟的代價,知道自己前世錯了多少,所以此生才立誓要盡心竭力地盡本分、彌補對他的虧欠。

是不是因為這些,所以他一言一行落到她眼中,都是賞心悅目,都是可以接受的。

並不是為此悵惘,只是略有感懷——詩詞中的魂牽夢繞、牽腸掛肚、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滋味到底是真是假?若是真的,她至此時也不曾有過那般感觸。

也許是假的吧?葉昔昭自嘲一笑。她想,興許女子無才便是德那句話是至理名言,不讀詩書,不曾見詩人如何描述一個情字,如今也就不會生出這些思緒了。

進到書房院門,葉昔昭斂起思緒,着小廝通稟后,款步進門,將食盒內的飯菜擺上圓桌。

虞紹衡走過來,對色香俱佳的菜肴很是滿意,“色、香兼具,味也不會錯。”

芷蘭聽了,很是為葉昔昭歡喜,使了個眼色,與小丫鬟退下。

葉昔昭只是道:“合不合口,還要等侯爺品嘗之後再做定論,若是不合口味,知會妾身便是。”

虞紹衡落座,先嘗了蟹粉獅子頭,滿意地點頭,“改天給娘做了送過去,定是讚不絕口。”

這比直接誇讚更中聽,葉昔昭抿嘴笑了。

之後的香辣蝦,虞紹衡嘗了嘗,頻頻點頭。

“侯爺喜歡?”葉昔昭語聲透着喜悅。

虞紹衡笑着反問:“難不成你也是?”

“是啊,原來相府的廚子做不慣辛辣食物,我吃着總是不合心,這才開始學習廚藝。”葉昔昭神色分外喜悅,“先前還擔心辣子放多了呢。”

“不會,我曾在蜀地征戰,停留一年左右,或許是生性喜辣,喜吃那邊菜肴。”

葉昔昭由衷笑道:“那就好了!日後也能由着性子做辛辣菜肴了。”之後忽然記起他傷勢,不安地道,“竟忘了侯爺有傷在身,今日嘗嘗就罷了。侯爺傷愈后,妾身多做幾次補過。”

“我自來沒有這些忌諱,負傷時亦飲酒不忌口。”虞紹衡笑意深緩蔓延,“不過,這次聽你的。”

成婚兩年之後,他與她才開始了解彼此的喜好。

可是,這多好。

用罷飯,漱了口,又服完葯,虞紹衡問道:“可知今日是什麼日子?”

葉昔昭當然知道,卻道:“什麼日子?”

“唐鴻笑成婚。”

葉昔昭淺笑道:“與我何干?”

虞紹衡沉吟片刻,“那麼,我是不是能這麼想——你之前兩年歲月的不悅,只是因為看我面目可憎?”

“侯爺的話,總是叫人難以答對。”葉昔昭從容回道,“侯爺從沒往別處想過?”

“例如說——”

葉昔昭啜了一口茶才道:“京城無人不知,葉昔昭是被侯爺強娶進門。可是,沒有人會因此非議侯爺,卻只會對妾身生出百般猜測。”

虞紹衡微一挑眉,這倒是他不曾想過的。

“女子命運,取決於家門,雙親做主婚事,女子無從選擇。可妾身與唐家定親在先,最終卻嫁了侯爺,有人道賀,亦有人冷嘲熱諷,暗地裏猜測妾身水性楊花、媚惑侯爺的,不在少數。若把侯爺換了妾身,又該作何感想?”這番話,也不算是葉昔昭的託辭,她一度惱恨虞紹衡,這原由佔了一半。

不說旁的,便是她父親幾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妾室、庶女,還有唐家一些人,皆是認定了是她輕浮放蕩,勾引了虞紹衡,才使得親事生變。是以,說起這些,她語聲甚是寥落。那些流言蜚語,她不曾理會,卻不代表不在乎。

聲名在外的才貌兼具的相府嫡女,從來是飽受讚譽,何曾受過一絲怠慢?可在他強取豪奪之時,她便是有心辯駁,也架不住旁人天馬行空的臆想。她明白,辯駁只會變成別人眼中越描越黑之舉,也只得放棄。

虞紹衡短暫地沉默之後,又問:“只是因此?你從未將他放在心裏?”

他是該這麼想,甚而,他的猜測是對的。深沉睿智如他,想全身而退,取得他信任,談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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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媚授魂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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