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離開(2)

出了學校，外面更是一片慘狀。大片地區的建築物已經看不出原樣，一些路段還能看見或深或淺的地縫。有人在街道上對着坍塌的房屋大哭大喊，大約是親人被埋在裏面了；有的人聚在一起慶幸死裏逃生；有的人組織着存活下的人們在廢墟里自發救援。

李成看了看黑夜中那些打着燈為自己為別人努力奮鬥的人們，咬咬牙加快了腳步。他不是沒有想過應不應該去幫忙，而是骨子裏滯留的那份自私和恐懼阻止了他。他從來也不想當什麼英雄，只求平平安安過完一生就足夠了。這場災難他已經無可避免地置身其中，但他一直待在這卻總是不安，有一股力量驅使着他快些離開。離開s市。更重要的是，在這種災難的面前，他無能為力，但也要回去見到媽媽，要活着回去見到她。

張斌被一路上看到的景象嚇呆了，好幾次想拉着李成的衣服，卻都被李成煩躁地躲開了。兩人沉默着快步往城南走去，李成就像不知疲倦的走路機器，速度不變腳步不停地走着。張斌承受能力比李成低，又親眼見了喪屍狗和李瀟瀟的屍體慘狀，驚嚇過度，精神早透支了，此時在路上快行，體力慢慢跟不上了。

“李、李成，慢、慢點、走……呼呼……”

才走了十來分鐘，張斌就停下來了。他實在是走不動了。感覺到身後之人停下來了，李成也收住腳步往後看了一眼，想了一會說：“張斌，你自己慢慢邊休息邊走吧，我要先走了。”

張斌聞言瞪大了眼睛，有些害怕，連忙跑上前去拉住李成的衣角：“別！別啊！你別扔下我！先休息一會，一起走啊！”

李成搖搖頭，把張斌的手從衣角拉開：“我沒時間休息。”

可張斌又一起伸手使勁扣住他羽絨服的口袋，力氣大的把李成直往下扯。

“李成別扔下我啊！一起走啊！休息會又不會怎麼樣！”

李成後退了幾步，想扯開張斌的手，可對方似乎使出了所有的力氣拽着他，李成幾下使力竟然沒扯開，有些急了，狠狠扳住對方的手想讓對方鬆開。

這時，兩人雙手之間猛然閃了一下，張斌吃痛地抽回手，抬頭質問李成：“你幹什麼？！”

李成也有些奇怪，冷着臉皺眉看着他：“你在幹什麼？抓着我的衣服跟個娘們似的。”

張斌臉色一白，有些尷尬地道：“剛才、剛才好像觸電了。”

冬季乾燥，偶爾有靜電現象也是正常的。李成由此倒是有些瞧不起張斌了。他平時看起來雖然喜歡四處八卦，可為人倒是不錯。但經由這兩天看來，他居然是這樣膽小的人。不過是地震就被嚇怕了，一個靜電也能害怕成這樣。

扯了扯被對方弄皺的地方，李成下定主意不再搭理他，伸手指向前方說：“前面就是車行，你愛走不走。”說完，便小跑了起來。

張斌聽他這麼說也是一喜，平時從學校回家公車加地鐵最快都得2個小時，而現在有車行，就是能自己開車回去，這樣總比一路走回去來的強。雖然自己不會開車，可李成去年就考到駕照了。立刻站起來也學着李成一樣，小跑着過去。

這個片區有小區有超市，高樓矗立，自然垮塌的也厲害。李成本來還擔心那個車行也被掩埋了，不過幸運的是車行連着汽修廠，旁邊又是四層超市，離小區還是有段距離，並未被小區高樓垮塌所掩埋。

但是情況也不容樂觀。道路兩旁的樹木被震得東倒西歪，把車行的門掩蓋完了。不過李成的目標本來也不是此處，他繞過車行沿着一旁雙行道往後面的汽修廠走去。幸運的是這條路並沒有較大的障礙物。這個露天汽修廠是附近較大的汽修廠了，李成站在雙行道盡頭的鐵門后，打着手電筒努力朝里看，裏面果然有十數輛車停靠在一起。有幾輛被超市落下來的石塊砸壞了玻璃和車頂，還有一輛豐田suv因為停得比較靠邊，反而沒事。suv雖比不得悍馬和路虎，但比起私家轎車來說更適合開長途。況且這裏停着的車輛都算不上太好，唯一一輛奧迪a6卻是“受傷”最重的。

可是現在又有個大難題。汽修廠的大門鎖着，就算他弄到了車，也有了車鑰匙，還是依舊沒法把車開出來。靠在鐵門上，李成皺眉思考着，隨意亂晃的燈光落在角落裏的修車工具上，忽然有了主意。

費了一番功夫翻過鐵門，李成去工具堆里找了幾根細鐵絲，然後跑到鐵門前，擺弄擺弄準備學學那些“開鎖大師”。正費勁開着鎖，忽然傳來張斌帶着些哭腔的喊叫，在喊他的名字。“李成，李成你在哪兒”，有些凄涼。

李成不打算搭理他，可對方不停地叫着，讓李成覺得煩躁，開鎖又一直不得要領，撥弄幾下就急了，使勁把鐵絲往鎖眼裏擠。他這一勢力，鎖啪嗒一聲開了，李成很是高興，兩下除掉鎖，推開大門來，又蹦躂着去開那輛suv。

大概是因為鎖了大門並不怕車被偷，車鑰匙就放在車裏。李成啟動了發動機，又鼓搗幾下熟悉了下換擋，最後還是調到自動擋，踩下離合倒車調好方向，沖了出去。

去b市還有很長一段路。李成沒有坐過長途汽車不知道距離，但也知道肯定很遠很遠。因此要準備好充足的食物。他想這麼大一個車，準備上半個多月的食物總會夠的，還有衣服和被子。正好旁邊就是超市。雖然地震讓超市也有了些損壞，但從外面看並沒有太大危險。打定主意后，便往超市方向開了過去。

開到路口時，李成透過車頭燈看到張斌衝著車行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只是呼喚的聲音越來越小。李成有片刻猶豫，是否要叫他一同上車，但又想張斌家在s市，自己又把汽修廠的門打開了，他找不到自己總會想辦法回去的。就又踩下油門拐走了。

張斌聽見汽車聲，以為是李成出來，便衝著那車子喊李成的名字，但是對方並沒有停下。張斌以為自己喊錯了，停了一會，往剛才那輛車開出來的方向，遲疑了一會，走了進去。

李成把車開到超市前面，鎖好車，打着手電筒小心地往裏面走。進去才發現裏面有無數移動的光束，有不少人在搬運東西。他們動作很快，拿推車隨意撿了些吃的就跑出來，似是害怕一會又來餘震把超市也震垮了。

李成也是擔心的。不過也是是附近人不多，小區的人都還聚集在某處避難，來超市找東西的人並不多，也不用擔心沒有推車、人多擁擠的情況了。推上兩輛推車，李成邊走邊思考着應該那些什麼東西。因為停電，電梯都停運了，而看一樓，幾乎都是賣首飾化妝品的，電梯口的指示牌也顯示，2樓是食物區，3樓才是賣衣服和床上用品的，從2樓下來的人，大都是2個人抬着推車下來的。李成自己一個人沒法把推車從樓上弄下來，他乾脆放棄推車，往收銀台的方向跑去，扯了一大把大號膠袋。

先去三樓找了兩件長羽絨服直接套在身上，被子他倒是很想拿，可惜沒辦法。然後再轉戰2樓，問了個人才找到泡麵的地方。因為零食大多是用柜子放着的，地震一來，柜子都倒在了地上，各類零食灑落一地。盒裝的泡麵太佔地方，李成只選擇了袋裝泡麵，無論哪種口味都使勁塞，很快就裝了好幾袋子。旁邊一男一女見他拿着膠袋在裝，湊上來問他在哪兒找的，回答了收銀台之後，那兩人討論了幾句，說下一趟也用塑料裝方便。李成聽着看了他們兩眼，心裏想，自己要裝至少半個月的食物，一趟肯定是裝不滿的。於是把手上的袋子全部用完之後，也有百來帶泡麵了，就先提着放到車上。

第二趟又去3樓套了兩件長羽絨服，還用膠袋裝了三四條褲子，然後去2樓裝水和餅乾。第三四趟又裝水。直到把車裏都塞滿了，李成才停下來休息。粗略算了下，水、泡麵、餅乾、麵包，大概也夠他一路吃的了。滿車的東西讓人看見自然不太好。他把拿來的幾件衣服蓋在食物最上面，副駕駛座只放了一個飯盒，一瓶水，一袋餅乾。不過從車子前方的擋風玻璃仍能看到車內塞滿了東西，只是不知道那衣服下蓋住的是什麼。

喝水吃了些餅乾休息了會，李成拿出在車裏找到的s市地圖研究起來，確定了方向之後出發前往b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