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第305章 終章(六)
第305章終章(六)
吳起耀沒想到萬灑竟然將馬小豆帶到過他面前,還聽到他們之間的密謀,若是萬灑現在在他身邊,他恨不得一腳踹死他,可是……萬灑已經死了。
不過萬灑雖然死了,但是他心心念念的姐姐還活着,慎王謀逆案隨着慎王被放逐至採石礦,也很快將落幕,到時定國公府還關在牢裏的人,也將各有歸處,或是砍頭或是流放或是和慎王一般去挖石頭,他這口氣也只能出在他的萬姨娘身上了。
吳起耀咬牙暗想着,從未將自己放到與定國公府其他人一般的處境,因為……平王還身着錦衣筆直的站在前方,他最不濟也不會落到和定國公府其他人一般的下場,即便那馬小豆才將刺殺錦王的事扯到他身上。
“吳起耀,對於馬小豆的指控,你可有話說?”范楷沉聲喝道。
“大人,我是冤枉的,馬小豆是何人,我根本不認識,馬小豆說是我指使萬灑找他的,但那萬灑……他雖然是我家中妾室的兄長,但他可不是我的人。”
吳起耀說著,目光在這公堂中逡巡了一遍,當他看到跪在側後方,垂着頭的耿舒樓時,眼睛一亮,很是慶幸這人還活着,總算有個能背鍋的人了。
“大人,萬灑其實是耿大公子的人,一定是耿舒樓對錦王殿下心存記恨,這才讓馬小豆刺殺錦王殿下的。”
吳起耀指着耿舒樓,說的信誓旦旦。
耿舒樓終於抬起頭來,看了吳起耀一眼,再看向上方端坐着的三位主審官,並沒有着急分辨什麼,平靜的等待着。
“耿舒樓,對於吳起耀的指控,你可有辯言?”范楷問道,心裏卻是泛起嘀咕來,萬灑和這耿舒樓能扯上什麼關係,那吳起耀總不可能拉上一個一點沒有關係的人來背鍋。
“回大人,萬灑的確來找過我,意圖通過我,找到馬小豆,行刺殺錦王殿下之事,但是我拒絕了,並提醒馬小豆,不要被萬灑蠱惑,犯下後悔莫及的大錯,我並不知道萬灑後來又親自找上了馬小豆,而馬小豆又真的被他所蠱惑,所以此事我亦有錯。”
耿舒樓的話被馬小豆證實。
但是吳起耀又如何願意這般輕易放過他,他冷哼一聲,“請大人明鑒,我聽說耿舒樓曾經救過馬小豆性命,馬小豆為了報恩,自然要幫耿舒樓脫罪。”
“你說萬灑不是你的人,他是受耿舒樓指使的,可有證據?”范楷問道。
“自然是有的,我那妾室萬氏曾經鍾情於安平伯府二公子,後來不過是因被我的身份才跟了我,萬灑從來是看不上我的,他很是敬服那位耿二公子,耿舒樓是耿二公子的大哥,他自然愛屋及烏了!”
這邊廂,耿星霜聽到那吳起耀竟然將事情牽扯到了她二哥身上,氣的咬牙,“簡直像是瘋狗,胡亂攀扯。”
“他現在本來就狗急跳牆了。”祝顏安慰道:“放心,他說的這些都只是自己的臆測,根本沒有證據,不會對耿二哥有什麼影響的。”
耿星霜不擔心會對她二哥造成什麼影響,她只是有些氣不過。
本以為再怎麼樣,耿舒淮也要被傳喚到公堂問話的,但是最後只是傳了一個吳起耀身邊的小廝,那小廝是跟着吳起耀一起去北地的,算是吳起耀的心腹,小廝被大理寺公堂的赫赫威勢鎮住了,在范楷沉聲喝問下,沒撐住幾句話,便將自己知道的都招了。
吳起耀氣的幾近吐血,但是理智尚存,知道此時必須自救,不過他本就不是什麼有城府之人,此時一緊張,便忍不住喚了一聲“殿下!”
雖未喊封號,但此時,公堂上,能被人稱為殿下的除了平王不做第二人想,而吳起耀的目光又幾乎是黏在平王身上。
平王很安靜,眼神沉鬱。
“殿下”二字一出口,吳起耀便知自己完了,他臉色灰敗整個人頹倒在公堂上。恰在此時,有衙役小跑而來,拱手稟報道:“大人,平王府前鬧事的吳氏母子已經帶了過來。”
“帶上來!”
很快,吳氏母子被帶到了堂上,眾人看過去,只見那女子雙十年華,相貌清麗絕倫,穿着一身淺綠色春裳,行動間,裙擺有浮光流動,顯然是極好的料子,而亦步亦趨跟在她身邊的孩子,已經會走了,看起來的確有三歲左右的模樣。
“你是何人?為何在平王府前鬧事?”范楷神色端肅,一雙厲目緊盯着下方的母子二人。
女子被嚇得瑟縮了一下,美目中頓時沁出淚來,泛着盈盈水光,脈脈含情的看向平王,平王卻站姿筆挺,目視前方,神色無一絲變化。
只是,忽然,平王感到自己袍腳被拉扯了一下,他原以為是吳起耀還不死心,想要拉着自己求救,心中怒火已然控制不住,眼中閃過一抹陰騭,腳動了一下,忍不住就要踹下去,卻聽到一聲稚嫩的呼喚聲。
“爹爹!父王,父王,爹爹……冀兒要爹爹抱!”
這個奶聲奶氣的聲音一響起,頓時吸引了公堂中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盛寧帝。
他看着這個站在自己兒子腳邊,一隻胖乎乎的小手拽著兒子衣袍,另一隻手揉着眼睛有些犯困的白胖小奶娃,神色複雜。
范楷不停的朝左右兩側的朱、柳二人眨眼,示意二人也該開口了。
着實是這情勢下,他真的不知該如何開口,那小男娃進來之後,平王殿下一直站在最前面,未曾回頭一次,而那小男娃也沒有走到前面來仔細端詳平王的相貌,也就是說這一個年僅三歲甚至還不到的小奶娃,僅憑着背影和並不太清晰的側面,就精準的認出了平王,且親昵的上前去拉他的衣袍,喊他爹爹。
范楷不覺得這是被人故意引導的,一個三歲的奶娃娃如何引導,按照衣裳?這大堂中,穿着華貴的並不少,站着又身着錦衣華服的也並不止平王一人,今日祝岳和楊傾墨並沒有穿官袍,他們的常服同樣很好看,平王今日所着也並不是親王服制。
更重要的一點是,那孩子眉眼間與平王頗有幾分相似,平王長的並不太像盛寧帝,而像鍾貴妃,與其他皇子……也就錦王與平王長的稍微像那麼一些。
所以范楷有九成以上把握堂下這孩子就是平王的兒子,還有那女子,雙手微微扶着小腹,雖不大看的出來,但根據之前衙役的話,這是又有孕了。
今日這案子審的,簡直讓范楷心力交瘁,時不時腦中就冒出“告老”兩個字,心中甚至羨慕起即將告老的朱前元。
“父皇,兒臣知錯!兒臣有罪!兒臣不該在翼兒出生后,因其身體不好,總是生病,擔心他不能平安長大,父皇,兒臣自小患有頑疾,一直自愧於因兒臣之過,而沒有給孩子一個好身體,所以在五弟說要去玉絕山為兒臣尋葯時,兒臣雖然極力阻止五弟前去冒險,卻因自餒,而不敢將兒臣已有孩兒之事稟告父皇,父皇,此皆是兒臣之過,幸虧五弟平安歸來,請父皇治罪!”
就在范楷糾結如何開口時,平王主動開口了,他直接轉身,跪在了盛寧帝面前認罪,卻絕口不提剛剛吳起耀和馬小豆牽扯到的刺殺錦王之事。
盛寧第神色漠然,淡淡開口道:“再等等吧!”
等什麼?平王只覺得心頭撲通撲通亂跳。
今日之事,一件接着一件皆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忽然發現,自己以前所認為的智計和籌謀,就像一場被人看的明明白白的戲曲一般,每一場戲的演繹,都有人在旁觀,或是推波助瀾,讓戲唱的更熱鬧一些,或是尚未曲終,便打翻了戲台,僅憑那看客心意而已,而自己,就是那什麼也不知道,以為這一場場戲便是自己苦心經營的人生,盡所有努力認真的唱着每一場戲,到頭來,卻是曲未終人便散,落得個滿盤皆輸空空蕩蕩。
平王的臉色,從緊張到驚懼,從慘白到空洞。
忽然,外面傳來一陣動靜,有人大聲稟報道:“陛下,臣戚越懇請見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