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城中算命小先生
石陽城,是距離小岩村外巨石鎮最近的郡城。
城中商鋪林立,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狀極繁華。
其中,不乏一些背負長劍俊逸風流的修士,或三五成群,或孤身一人,途徑或是在這裏逗留。
城中的百姓們,對此卻是見怪不怪,習以為常。
因為距離石陽城不足三百里的雲松山脈內,便坐落着當地聞名遐邇的劍修門派,倚天門。
舉頭西北望浮雲,倚天萬里須長劍。
這倚天門,憑仗着當年開山祖師浮雲真人所創立的浮雲心法和倚天劍法,就算在不乏劍閣名門的東明洲,也足以排進前五之列。
再加上倚天門上上下下都繼承了浮雲真人留下的祖訓,向來以斬妖除魔為己任,最是疾惡如仇。
所以,倚天門在這方圓數千里內,真可謂人人敬仰。尤其是那些少年少女,更是心懷嚮往。
這石陽城,亦不例外。
第一次下山的倚天門青鸞峰弟子步聽泉,跟在自己兩個師兄師姐身後東張西望,一副好奇滿滿興緻勃勃的樣子。
對常年苦修的步聽泉而言,這喧囂熱鬧的煙火人間,具有莫大的吸引力。
他的師兄師姐俱是嘴角含笑,也不管他。
都是從新人走過來的,比起這個小師弟,當年他們的好奇心也不遑多讓。
直到,步聽泉在一個算命攤前駐足。
“仙人指路?你一個小小少年,也敢擺攤算命?”
步聽泉瞪着眼睛,指着那個身穿道袍的算命先生,一臉難以置信地叫道。
的確,如果看面相的話,這個算命先生太年輕了,撐破天也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
“孫賊!老夫乃返老還童,這都不懂嗎?”
哪想到,那個少年道人翻了個白眼,聲音倒比步聽泉還大。
“哎呦!說大話也不怕嗆着!仙人指路是吧?那麼,這位小仙人,可否給我測測此行吉凶啊?”
步聽泉看了一眼那白底黑字明晃晃的“仙人指路,紋銀五兩”道幡,冷笑道。
少年道士將頭往一邊一歪,氣呼呼地說道:“你既然不信我,我何必為你測算?我又不缺錢。”
“你!”步聽泉的眼角跳了一下,突然就很想打人。
此間少年道人,自然就是繼承了無尺道人“仙人指路”衣缽的孟小飛了。
本想在東明洲闖蕩一番的他,聽聞倚天門將在一月後公開招募新弟子的消息后,便靈機一動,來到這石陽城住了下來。
以他妙手空空的本事,自然是不缺錢的。閑來擺擺攤算算命,就當個行為藝術了。
他倒也沒想到,還真有愣頭青過來算命。
咚!一個元寶狀銀錠子被丟在了案板上。
步聽泉盯着孟小飛,說道:“這是十兩銀錠,就當我信了,給我算算唄。”
孟小飛的右手快速伸出,轉眼就將銀子揣進了懷裏。
隨後,他看着步聽泉,笑眯眯地說道:“小兄弟,來來來,讓小仙人給你看看面相。吉凶福禍,一望便知。”
步聽泉嘴巴張開,有些不忿地問道:“這就改叫兄弟了?你不是說不缺錢嗎?”
孟小飛振振有詞地回道:“可我喜歡錢吶!”
“你說得好特么有道理,我竟然無言以對!”步聽泉看着笑容滿面的孟小飛,竟是瞬間呆住了。
撲哧!步聽泉的身後,傳來了一聲忍俊不禁的笑聲。
“小泉,你這就是錢多人傻是吧?這麼一個少年的話,你也敢信?”
說話的,是步聽泉的師姐李雲師。而他的師兄趙雲卓,看起來一臉溫厚和善,卻是微笑不語。
作為倚天門青鸞峰首徒,趙雲卓這些年走南闖北,什麼場面沒見過?
孟小飛這種算命的小把戲,他也不過是當個樂子看罷了。至於這少年口中的返老還童,就當沒聽見就是。
反正,他們是真正不缺錢的。
孟小飛看了一眼李雲師,又看了一眼趙雲卓,揚起下巴傲嬌地說道:“這位姑娘面若桃花,顧盼生輝,正所謂雙十年華春心漫,今年命主動紅鸞。要問良人身何處,不妨近水覓良緣。呵呵,不信的話,這一卦,送給你了!”
眼神不由自由地會看向身旁這男人,而且身子潛意識地靠近對方,一雙桃花眼撲稜稜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姑娘正值雌性激素分泌旺盛的求偶期。
俗話說,當局者迷。人吶,總是喜歡聽自己想聽的話。
“呀!真的嗎?竟是一上上姻緣簽嗎?小仙人你好厲害!”李雲師面泛紅暈地看了身旁的趙雲卓一眼,西子捧心般的歡呼道。
果然,動了春心的女子,智商是會直線下降的。
趙雲卓和步聽泉面面相覷,俱是無奈一笑。
後者一拍桌子,叫道:“你既已收了我的錢,就算算我此行將去往何方,前路吉凶如何?”
孟小飛嫌棄地將他的手移開,擺擺手說道:“早就看完了。你呀,印堂發黑,災星西行,近日必然霉運當頭,甚至還有魔祟之禍和血光之災。依我看吶,你還是回家吧。不然,小心小命不保!”
“胡說八道!你敢咒我?”步聽泉先是一愣,然後瞬間勃然大怒。
孟小飛看着他那怒氣勃發的臉龐,臉上的神情卻突然嚴肅了起來。
只見他將銀子從懷裏取出,然後扔到步聽泉的懷裏。
隨後,略帶一絲憐憫地嘆了口氣,幽幽地說道:“不管你信不信,這命我已經給你算了。照我們這行的規矩,這不祥之人的銀子,我們可不敢收!”
步聽泉攥着那錠微微有些溫熱的銀子,心底卻沒來由地打了一個冷戰,臉色也由原先的漲紅,變成了鐵青色。
最喜歡錢的人,卻將錢都退回來了。這其中含義,令人不寒而慄啊!
就連趙雲卓和李雲師,對視一眼后,心頭也忍不住泛起一絲冷意。
孟小飛打了個哈欠,看了一下即將正午的日頭,站起身來將那道幡一收,說道:“該回去睡午覺了!再見了諸位,祝你們好運。”
步聽泉心中一急,想要開口說話,卻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小仙人,怎麼才能化解這血光之災呢?”到底是李雲師心疼自家小師弟,於是急匆匆地開口問道。
孟小飛愕然回首,說道:“我一開始就說了啊,只要他返回師門,就可以規避危險啊。”
聽到這裏,步聽泉咬牙說道:“師姐!我好不容易才獲得這次同門大比的頭名,這才獲得了出來闖蕩和歷練的機會。這小子,空口白牙危言聳聽,豈可輕易信之。總之,我是不會回去的,如果被師父和同門們知道,我是怕死就不出門,我這一輩子都會成為笑料。若是如此,我的道心也算是徹底毀了!”
趙雲卓點點頭,一臉欣慰地說道:“我倚天門人,正該如此!師弟,好樣的!”
孟小飛的臉上閃過了一抹若有所思,口中卻是說道:“唉!怎麼就是不聽勸呢?”
步聽泉愕然回首,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叫步聽泉?”
“尼瑪!你個遭雷劈的貨!”孟小飛張張嘴,心中頓時一陣腹誹。
孟小飛在忽悠他嗎?
並沒有!無尺道人混跡江湖的吃飯本事就是看相算命,他半仙的名頭,可不僅僅是實力和修為。
被無尺道人從小耳提面命傾囊傳授的孟小飛,這仙人指路的本事,也算學了個七八成。
這步聽泉看面相就可以得知,西方凶星高懸,乃是大凶之兆!
這一點,孟小飛十分確定!
不過,這傢伙迎難而上的性子,倒是讓孟小飛十分欣賞。
修道修行,本就是向死而生。若是貪生怕死,何必修仙呢?
孟小飛雖然喜歡敲人家黑棍,也不過是追求一擊必殺的手段罷了。他可不是因為膽小怕死,他只是,只是習慣了背後陰人罷了。
正如他的老恩師無尺道人所言:江湖不是簡簡單單的打打殺殺,而是陰險事故!
“喂!那個不聽勸的,要想活命,記住一句話:向陽而生,向死而生。小爺我,也只能提醒你這些了。”
看着一步三晃孟小飛的背影,青鸞峰三劍修卻是一臉心事重重地朝着石陽城外走去。
孟小飛卻是不知,只因他的一句提點,不久之後,倚天門多了一個歷經生死劫難,領悟烈日劍意,劍勢一往無前的未來超級劍修。
當然,這是后話,暫且不提。
孟小飛在石陽城的生活,安靜而又祥和。
心法修鍊,仙人指路,妙手空空,順便還從一些修士和百姓口中,了解倚天門的一些野史傳聞。
時間過得飛快,一個月後,孟小飛就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起徑直朝着倚天門所在的雲松山脈深處而去。
倚天門招收新弟子,這可是十年一遇的盛事。
雖然倚天門挑選弟子的標準異常苛刻,可每一次,都吸引了大量懷揣修仙夢的少年少女前赴後繼。當然,隨之而來的還有這些參選者的親屬好友,浩浩蕩蕩,熱鬧非凡。
雖然,這些親友團大都只能停留在倚天門的外圍,但他們觀摩的熱情,絲毫不減。
畢竟,倚天門這些劍修者,對他們來說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了。如果自家的子弟可以拜入仙門,那可是一步登天的好事。
這其中,像孟小飛這樣孤身一人前來的,少見,非常的少見。
準確來說,幾乎沒有!
說來也是,但凡有些資質的孩子,早就被各個家族招募了去。這種一本萬利的投資,各種家族做起來可是駕輕就熟。無非就是廣撒網,多撈魚罷了。
“這就是倚天門嗎?好雄偉啊!”
隊伍之中,一個半大圓臉少年仰首望向那無比高聳且層巒疊嶂的倚天山門,一臉震撼的說道。
“這才哪......到哪?這裏不過是倚天門最外圍的山門而已。”一個身材異常豐滿的胖子擦了擦虛汗,微微有些氣喘的說道。
人群之中,一直如同影子一般跟在這個車隊後方的孟小飛,也緩緩邁步走了出來。
看着那足有幾十丈高的山門,以及那柄由青石雕刻的巨型石劍,也忍不住心中讚歎。
比倚天門起來,孟小飛所在的黑心門頓時相形見絀,甚至完全沒有比擬性。
但從氣勢來說,主動韜光隱晦的黑心門就如同螢火之光,而自詡名門正派的倚天門,卻是浩浩蕩蕩,氣象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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