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豬之歌
古之聖賢雲,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故而也就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愛。
崔父崔母肯於這般親近自己,巫君寶同學覺得,肯定不會是出於他跟崔文泰之間的那點兒兄弟情誼。
畢竟,若非自己身具作詞作曲的‘天賦才華’,想必屆時畢業之後,雙方也就再無太多的交集。
而今天能夠做客崔家,並被視為親近的子侄輩,當然是因為自己有着被親近的價值……
“……”
“鄭阿姨有沒有覺得,那位朱珠姑娘,其實唱歌的天賦,真心難得。”飯後閑聊時,巫君寶同學委婉開口道,“雖說聲音的辨識度不是很高,但貴在清澈甜美,甚至還獨有着一股……童音的味道。”
“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說嘛!都是聰明人,何必要遮遮掩掩的呢!”未等崔母作答,崔文泰同學卻是當先嚷嚷了起來。
“臭小子!閉嘴!”崔母笑罵,轉而又一臉歉意地對巫君寶解釋道,“其實阿姨也沒有那麼不堪……”
“朱珠的母親,跟我是手帕交……”
“小丫頭畢業於海大聲樂系,也確實有着唱歌的天賦……”
“只是她的母親不希望自家閨女躋身娛樂圈……”
“可小丫頭偏偏又喜歡唱歌,畢業之後便一直賴在了我身邊……”
“人家有自己的追求,自己的夢想,我也不好過多地耽誤人家……”
“在跟她母親認真談過後,我那閨蜜也表示理解,只是希望我在能力範圍之內,多幫幫那小丫頭……”
“這兩年我也幫她搜羅了好幾首歌,質量不好不壞的,最終反響也是不溫不火……”
“想要把她徹底撒手放出去,卻又擔心她在外面受到傷害……”
“直到今天遇到了你,阿姨想來想去,這才決定把她派去給你當助理……”
“有機會呢,你也幫她寫寫歌什麼的……”
“機緣不到的話,把她放在你身邊,阿姨也放心……”
“……”
“呵,那你對他可真夠信任的!”崔文泰同學從旁插了句話道。
“看看人家君寶,大學四年始終潔身自好,再看看你——”崔母恨恨道,“大學四年交往過的女朋友,足夠組成一支百人規模的女團了!”
“也許那什麼……咳咳!”崔文泰同學哼哼唧唧道,“也許他那什麼,不行呢?”
啪!
崔母怒而抽之:“胡說什麼呢你!”
轉而卻是一臉的認真與疑惑,看向巫君寶同學:“咱不會真的身體有問題吧?”
“……”
巫君寶同學差點兒就崩潰了!
好一對奇葩母子!
咱現在討論的問題重點不是那個乾柴棒棒的嘛?
怎麼就突然轉到我身上來了……
“身體各項機能健康又正常!不用懷疑,也不需檢驗!”巫君寶同學努力擠出一絲笑意來,“如果我也有一對身家百億的父母,估計這大學四年交往的女朋友,莫說是組建一支百人規模的女團了,就算是把萬人體育場都坐滿了,也不是沒有可能!”
“……”
鄭淑德女士覺得吧,以‘大巫師’的本事,既然能讓大漠孤狼那種黃沙半埋狀態的過氣樂隊起死回生,乃至鳳凰涅槃,那就沒理由扶不起來一根乾柴棒棒。
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乾脆就直接將那小丫頭送去‘大巫師’的身邊當個小助理好了。
倒也沒想過什麼日(非動詞)久生情,只希望在今後的日(非動詞)常工作中,彼此之間也好有個照應,若是有朝一日(非動詞),‘大巫師’的創作靈感忽然一現,說不準就給那小丫頭一個驚喜呢……
只是鄭淑德女士的一番刻意安排,卻被‘大巫師’絕非刻意地給忽視掉了。
畢竟,隨後的幾天,巫君寶同學一直都很忙,而且那乾柴棒棒的存在感也實在太微弱了點兒!
一米六(算上鞋跟+增高墊)的小豆丁兒,巫君寶同學每回想要找到她的時候,都恨不得隨身帶個八倍鏡什麼的……
外加一副紙片人似的小身子板兒,稍微一提氣就能從門縫裏自由進出,每天上班下班,何時來的何時去的,基本沒人注意到……
“……”
熱衷於勞動,並奉行‘勞動使我快樂’的乾柴棒棒,依舊每天像一隻勤勞的小螞蟻一般,在辦公室里忙忙碌碌。
一邊哼着別人不知道她在唱什麼,一邊忙着別人不知道她在做什麼的,那種忙忙碌碌……
辦公室的每個角落都被她清理得可謂是纖塵不染。
辦公室的幾株盆栽也被她打理得無微不至。
辦公室的煙灰缸更是她的重點盯防目標……
每回巫君寶同學嘴裏叼着煙的時候,乾柴棒棒便是一臉苦大仇深的表情,惡狠狠地盯着他。
等他將煙頭掐滅在煙灰缸的時候,乾柴棒棒又會換上一副咬牙切齒般的痛恨之色,惡狠狠地將煙灰缸取走,惡狠狠地拿去清洗乾淨,惡狠狠地烘乾,最後再惡狠狠地拍在巫君寶同學的面前!
奶凶奶凶的那種惡狠狠,就問你怕不怕……
巫君寶同學真的怕了。
雖說乾柴棒棒的一系列忙忙碌碌與惡狠狠之舉,無非就是為了在他面前強行刷點兒存在感,然而照此事態繼續發展下去的話,巫君寶同學很是擔心萬一自己哪天抽煙的時候,恰好趕上對方每個月精神錯亂的那幾天的話,乾柴棒棒會直接將煙灰缸惡狠狠地拍在他的腦門兒上……
“……”
“你很喜歡唱歌?”就在乾柴棒棒那一臉惡狠狠的表情尚未消退的時候,巫君寶同學笑着開口問道。
然後便見着乾柴棒棒像是化身為一位優秀的表情管理大師——
臉上的惡狠狠之意瞬間僵滯,繼而又緩緩消散開去,變成一臉的茫然無措。
短暫的茫然過後,一雙好看的大眼睛忽然泛紅,像是被人重重一拳搗在了自己的要害之處。
彷彿一股莫名的痛楚驟然襲遍全身,痛到她雙唇緊咬仍不解痛!
痛至最後,秀氣的唇角徹底耷拉下去,泛紅的眼圈兒中撲簌簌地滾落下大顆大顆的淚珠來……
“我,我就是喜歡唱歌……”小姑娘開始抽噎起來。
“可我沒想過唱歌出名,也沒想過唱歌賺錢……”之前斷了線的淚珠已然淌成了一串。
“我就是簡簡單單的,喜歡唱歌而已!”成串的淚珠最終化作了淚流成河,壓抑的抽噎聲也最終化作了宣洩般的哭喊。
“……”
美女終歸是美女。
哪怕她這會兒哭得涕淚橫流,鼻涕一把淚一把,甚至張着嘴巴扯着嗓子嚎得小舌頭都往外躥,依舊難掩其美女的本質。
可就是那副乾癟的小身材實在太磕磣了點兒……
“趕緊擦擦吧!”巫君寶同學善意地遞去兩張紙巾,“鼻涕泡兒都冒出來了……”
“要你管!”乾柴棒棒非但不領情,反而在擤過鼻涕后,又將黏糊糊的紙巾丟了回去!
噫~~~
好噁心心啊……
巫君寶同學趕緊閃身躲開,笑着開解她道:“如果你真想唱歌的話,我這裏倒是有一首很適合你的歌,但不保證它有多麼的優秀,只能說是很適合你來唱,尤其是此時此刻的你……”
“我要我要!你快給我!”
“噫~~~撒手撒手!小八婆!你把鼻涕都蹭我身上啦!”
“……”
崔家大少跟狗腿兒老周,一前一後走進辦公室的時候,恰好就碰見屋內的一對渣男怨女,貌似正上演着一幕……苦情戲?
怨女哭喊着‘我要我要’,渣男卻掙扎着‘撒手撒手’……
於是崔文泰同學就對自家兄弟大為感慨道:“這可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有的男人就算化身舔啊狗,最終也是舔而不得……到了你這兒卻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送上門的你特么居然還往外推!”
轉而又換上一副痛心疾首的嘴臉,對那乾柴棒棒訓道:“老妹兒啊,你墮落了!世上渣男千千萬,總會有偏愛你這種扁平款的,為啥非要一棵樹上弔死呢?實在不行我來將就你一下好了……”
“滾!”渣男怨女齊聲怒斥。
“……”
系統在手,天下我有!
二十分鐘后,一份純手寫的數字簡譜,連詞帶曲的那種,便擺在了乾柴棒棒的面前。
現場之人神色各異,或驚疑,或震撼,或一臉的不可思議!
乾柴棒棒:天啦個嚕了的,你是認真的嘛?!
武聖人溫酒斬華雄,姐姐我手裏的奶茶還熱乎着呢,你這就作出一首歌來啦?!
崔文泰同學:貓了個咪的,老子嚴重懷疑你特么開掛作弊出老啊千了!
跨專業搞創作也就罷了,甚至還高產似母豬,短短几天的工夫隨手就丟出好幾首作品來……你特么是在藐視我們的智商嘛?!
老周同志: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除非是老周我幻視幻聽加幻覺了,否則這首歌肯定就是你之前早就備好了的存貨!
“……”
“你是認真的么?”低頭瞅了瞅歌曲的名字,乾柴棒棒抽了抽鼻子,委屈道,“這啥破名字呀……”
“豬之歌?”崔文泰同學湊近過去也瞅了兩眼,咧嘴笑道,“呵呵,你還別說……真挺適合你的呢!簡直就是為你量身定做的啊,豬……”
乾柴棒棒毫不客氣地一拳砸去!
“你說你這倒霉名字!”無辜挨了一拳的崔文泰同學甚是委屈,抱怨,“你爹媽當初就不能給你取個人名的嘛?”
乾柴棒棒憤而砸去一套組合拳!
“……”
“你這兒有結他嘛?”巫君寶同學出聲攔住了他二人的打鬧。
“嘁!你這話說的……”崔文泰同學整了整自己微亂的衣衫,輕笑道,“娛樂公司里還能沒把結他?那跟洗手間裏沒馬桶有何區別?”
說著,轉身去了自己的休息室,取出一把結他來。
“雖說不是什麼名家之作,但好歹也是個全單貨……”崔文泰同學很是慷慨地遞給自家兄弟,嘴裏一邊碎碎念着顯擺道,“低音渾厚沉穩,高音通透明亮,高低音共鳴飽滿!手感更不必多說……我去!你先等會兒——你特么會彈結他么?你可別糟踐了我這大寶貝!”
“嘁!”巫君寶同學還他一聲鄙夷又鄙視的冷笑,將那結他一把接在手中。
都特么閃開!
老子要人前顯聖了……
“……”
“豬,你的鼻子有兩個孔,感冒時的你還掛着鼻涕牛牛……”
“豬,你有着黑漆漆的眼,望呀望呀望也看不到邊(破音)……咳咳!”
“抱歉,今天狀態不佳,剛才還抽了兩根煙……咳咳!”
在場之人又一次的神色各異,或驚疑,或震撼,或一臉的不可思議……
乾柴棒棒:天啦個嚕了的,你是認真的嘛?!
詞曲堪稱上佳,結他彈得也還不錯,可就是你這唱功跟唱音……你確定是認真的嘛?!
崔文泰同學:貓了個咪的,老子嚴重懷疑你特么開掛作弊出老啊千了!
大學四年,哥們兒還真就不知道你吖的居然還會彈結他!
不過也幸虧你這四年之間沒開口唱歌,否則宿舍里的幾位兄弟非要短壽四年不可!
最後還想問你一句,兄弟我也算是粗通樂理,可就是不明白——你最後那個破音到底是幾個意思?
難不成,這個破音便是整首歌的精髓所在?
老周同志: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除非是老周我剛才又幻視幻聽加幻覺了,不然的話,最後那一聲殺豬般的破音又該作何解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