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丑村（九）

可她們不知道，那些東西並不像吸鐵石，實際上更像是臭雞蛋散發出的臭氣，只能招攬來蒼蠅和蛆蟲，此外再招不來別的。

世界上真正的偶遇很少，特別是那些能帶來幸運的偶遇，更稀缺的像是人們常提到卻少見到的愛情。想偶遇白馬王子的女孩，和想天上掉餡餅的懶人一樣，犯下了妄圖不勞而獲的空想主義心理疾病。

周周很少犯這種認知錯誤，所以對潛意識記下這人感到分外奇怪。

理性告訴他，這人出現在他眼中的頻率一定相當高，否則不會被深印在潛意識裏。

可他絲毫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裏經常遇到這個人。

周周忽然想起“沙皮狗”。

難道之前見過這個怪胎？

他在記憶里快速搜索着，發現在那之前從沒遇到過有美人痣的男人。

就是長着那種怪異皮膚的人也沒遇到過。胡小兵父子糟糕的皮膚狀態，倒是神似“沙皮狗”的一身皮，卻遠比後者的緊實，給人更多的感覺是粗糙，而非松垮。

如果說除去美人痣和怪皮膚，倒是真有個眉目與之類似的人。

那人也是出租車司機要比“沙皮狗”瘦很多，且一直沉默寡言。

周周多次做過他的車，除了付費時交流一兩句，之間再無任何語言交流。

當然，人要在幾個月時間裏胖出幾十公斤並非難事，再得上一場怪病，紋上顆美人痣，似乎也沒什麼不可能的。

但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呢？

只為噁心周周嗎？

人這種獸類，與大自然里的任何野獸都不同，最會計較利益得失，少有人去干無利可圖的事。

大概只有兩種人會不計個人得失。

一種是偉大的聖人。

另一種是可笑的蠢人。

周周自認不是聖人，也不敢妄自菲薄是愚不可及的蠢人，所以也不能免俗的計較着得失。

大多數人都是如此。

比如：看到一群人對某物百般吹捧。不用想也知道，這些人能通過抬舉該物獲利。

那個人要是真的進行毀容式改造，從好好一個人變成乖莫怪樣的“沙皮狗”，能獲得什麼利益呢？

周周並非富可敵國的豪強，也不是萬眾矚目的明星，能給這人帶來什麼好處呢？

他真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

或許，“沙皮狗”根本不是那個人。

如果是呢？

那周周一定有不自知的價值。

這價值在周周的常識之外。

其實，很多動物都有其認知體系之外的價值。

比如：翠鳥。

民國時代，這種小鳥的毛，可以被拿來裝飾戲劇名角的頭面，是一種價值不菲的裝飾材料。

據說，要上百隻翠鳥的毛，才夠一隻華麗頭冠所需用量。

這毛不是隨便哪只羽毛，必須是翠鳥胸脯上特定的幾隻羽毛。

翠鳥被以特殊手法抽取毛后，基本上就得死。

這事放到現在看既奢靡，又殘忍。

那些可憐的小鳥算得上是懷璧其罪了。

要是周周也獲罪了，懷裏的“璧”又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