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所長
九號收容處內,孫康二人正努力避免收容設備被實驗所中肆虐的黑客程序所侵染。
“真是服了……他們在找什麼東西啊?找到了就趕緊滾啊!在這賴着算怎麼回事?別人不要工作的嗎?”
高耀的碎嘴與手指一樣忙碌個不停,滿頭是汗的修補着收容處內網的安全漏洞,給孫康建立單獨數據循環爭取時間。
收容裝置下方攤着一堆拔下來的線纜,孫康在抱着其中一根,仔細地辨認着收容裝置下方的接口。
“估計實驗所的內網已經被那些具備自我增值能力的黑客程序侵染的差不多了,那些黑客估計早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逃沒人了……”
接口插上,隨着一聲啟動音,房間內的某套備用伺服器運轉了起來。
孫康從地上爬起,拍了拍一旁的高耀,示意他收容裝置離線運行工作已經完成。
高耀點了點頭,在忙完收尾工作后,把牆壁上的一個旋桿猛地一拉,隨後往裏一推,在一陣閃爍的紅光中,收容處的應急操作裝置收進了整面牆壁之中。
“孫哥,我有個問題。
剛才你說九號體內的機械義體是活的,這是什麼意思?
他是被什麼東西寄生了嗎?”
“不。”
孫康搖頭,隔離服面罩部分的陰影讓他的臉看上去陰沉無比。
“當時他在月球的義體降解中心接受降解的時候,他體內的義體殺掉了兩個機械師。
同步率的異常激活了機械義體本身的某些東西,與其說他是被寄生了,倒不如說他們是共生關係。
只是……只是我們目前沒法證實這一點,所長的實驗方式很保守,只是把他關到收容裝置內,不斷的給他戰時的精神刺激,希望能夠搞清楚他是如何達到現在這種狀態的。
畢竟他這活體太過珍惜,如果貿然研究導致死亡,那我們追尋同步率異常的線索就將徹底中斷了。”
“嗯,如果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那我們可以如法炮製,製造出更多的實驗體……”
孫康乾笑了兩聲,對於高耀某些異想天開的想法,他已經習慣了。
“不要猜測高層是怎麼想的,他們讓我們怎麼做,我們就怎麼做。
連九號這種獲得過星耀勳章的戰鬥英雄都會遭此對待,咱們這種小蝦米還是小心點的好。”
高耀點着頭,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發問。
“如果咱們的方法行不通呢?或者說如果咱的項目沒進展呢?”
“以太陽系聯邦的辦事風格來看,九號大概率會被冷凍。”
“那小概率呢?”
孫康沒有回答高耀的問題,只是一臉無可奈何的搖着頭。
高耀明白了孫康的意思,一個實驗項目,在長時間沒有進展的情況下,要麼擱置,要麼廢棄。
擱置,等待技術成熟後會將項目重啟。
而廢棄……那意味着九號將被處理掉。
想到這裏,高耀覺得自己剛才問出了一個極其愚蠢的問題,他正要對自己冒失的提問表達歉意的時候,一陣響亮的鳴音傳來。
氣密門開啟,過渡艙里走出一個未穿隔離服的身影。
他不等身周的白霧散去,語氣急切的問道:“孫康,九號現在的狀態如何?”
“克勞利所長,九號實驗體已經完成離線操作,目前數據一切正常。”
聽到孫康的話,高耀趕緊站直身體,看着所長克勞利大步流星的走到數據終端前。
“孫康,你們先回去吧,有些東西我需要親自設定。”
孫康與高耀離去后,克勞利激活了應急操作裝置,在進行過身份認證后,他關閉了收容處內部的監控系統。
昏暗的燈光下,克勞利猶如一個模糊的幽靈,在收容裝置旁邊飄來盪去,似乎是在檢查着什麼。
一陣震動傳來,他抬起手腕,激活通訊器,一張蒼白的臉出現在了畫面里,畫面的光照在克勞利身上,讓這團幽靈般的存在有了實體。
“爸爸,今晚回家吃晚飯嗎?莉莉想讓你回來吃晚飯。”
這聲音軟糯,但口音有些怪異。
克勞利笑了起來,說:“莉莉真棒,說話越來越清楚了。”
“莉莉要爸爸回家吃晚飯,我和媽媽烤了餅乾,你要回來吃。”
畫面里的莉莉用與年齡不相稱的天真語氣說著。
“好,我今晚回去。”
在與女兒聊了幾分鐘后,畫面隨着一個女人的出現開始晃動,最後在與剛才完全不同的房間背景下靜止了下來。
“麗娜,女兒的情況怎麼樣?”
克勞利問着,臉上那慈愛的微笑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疲態。
“每天都有好轉的跡象……”
話說一半,通訊中的麗娜抿了抿嘴。
“莉莉的藥用完了。”
克勞利呼出一口氣,說:“我今天會帶回去的。”
通訊沉默了良久,愁容爬上了麗娜的臉龐,隨後她開始小聲啜泣。
“可是,你那個項目馬上就要停了……停了之後我們要去哪找這種特效藥啊……”
一聲長嘆過後,克勞利抹了把臉,想要掩蓋自己臉上的悲哀。
“這個項目會轉到軍方的第一研究所,到時候我會再想辦法的。”
“他們如果知道了特效藥的事,就你的級別根本不可能有再次接觸項目的可能……
莉莉現在只恢復到五歲小孩的心智,她需要持續穩定的特效藥來治療她的腦損傷……”
克勞利面對麗娜不斷的哭訴,只能無奈的重複“我知道”“我會想辦法”之類的話,他的內心被無力感握住,以至於連那些安慰的話聽上去都無比敷衍。
在通訊掛斷之後,他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一般,瞬間變回了那個模糊的幽靈,繼續在收容裝置上忙碌了起來。
沒過多時,一個小瓶被他放進了某處設備中固定好,在調整好參數之後,一股透明的液體從收容裝置中流了出來,順着透明管道被注入到了小瓶中。
將被注滿的小瓶取出后,他再次從身上掏出一個小瓶放入其中,重新啟動設備。
“警告,腦脊液採集量以突破危險值,本次操作將被終止。”
克勞利心一沉,說:“忽略,繼續執行本次操作。”
“此命令與收容協議中的第一條‘優先保護九號實驗體生命體征’相違背,拒絕執行。”
克勞利一愣,趕緊跑嚮應急操作裝置,與剛才那如同幽靈般的淡然不同,此時的他,身形明顯急躁不堪。
“踏馬的!給我啊!”
他大喊着,在操作裝置上按動着,像是要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正當他為自己無法撼動裝置權限事實感到沮喪的時候,面前的作業系統突然閃爍了起來,錯亂的代碼在投出的畫面中扭曲在了一起。
智能控制系統在抵抗了幾秒鐘后發出一聲戛然而止的警報,這成了它臨終的遺言。
克勞利驚訝的回頭望去,只見收容裝置已經打開,一個人影坐在那裏,身上插着的各種管線紛紛開始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