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並不服輸的，那通向「勝利」的契機
面罩、胴甲、垂、手套，標準的劍道四件護具，由玉城三千代提供。
“好了。”稍顯生疏地穿戴好護具的鈴木守，持着竹劍，走到早已經穿戴整齊並已經在場上等待他的玉城三千代對面。
“那麼，準備。”
並不拖拉，手上持着裁判用紅白兩色小旗子的中澤凜花下達指令。
鈴木守握緊手中竹劍。
並無取勝機會，但至少已經站在這裏，那自然就應該全力以赴。
“玉城同學，請指教。”
面罩之下，對面的少女用微微點頭，用眼神回應了他。
雙方均持「中段構」，竹劍的劍尖輕輕相碰。也就在這一刻，劍道部入部考核，正式開始。
鈴木守深吸了一口氣。
劍道比拼作為一種與人對戰的競技運動，除了劍道技藝上的交鋒，心理戰也是不可缺少的一環。或者說，心理素質本就應該是作為劍道水平的一種體現。
看上去決定勝負的似乎只有出劍的那一刻，只要出劍擊中對方的有效得分部位，就獲得勝利，似乎就是如此簡單而已。
然而，何時出劍、怎麼出劍，這樣隱藏於暗中的交鋒，更是重中之重，它佔據了比賽的絕大部分時間，左右着勝負，決定着勝者。
試探，騷擾，進攻。
試探，試探對方的風格，在最短時間內得出對方的用劍習慣，到底是偏向進攻還是偏向防禦，到底是偏向靈活的遊走還是偏向以逸待勞的反擊，然後根據這些信息，及時調整自己的策略；
騷擾，用合適的方式騷擾對方，逼近，壓中線，用竹劍去破壞對方的「構」，一旦丟失「中線」，或者「構」被破壞，那就意味着對方出現了破綻。
然而並不意味着這就能出劍。
因為無法肯定，這樣的機會到底是對方故意為之，還是真的在騷擾中被迫露出了破綻。
一旦賭輸了，就是與勝利失之交臂。
所以，進攻，並非盲目的進攻。
隱藏攻擊意圖，讓對方也無法分辨到底什麼時候出劍，直到真正出劍的那一刻——
所有所有的準備，都是為了這一劍而生，在這一劍之中，定出勝負。
這就是劍道競技，心理的交鋒，技藝的比拼，它是遊走在劍鋒之上的運動。
那麼，他對待玉城三千代，該如何獲得勝利？
透過面罩，鈴木守的目光直直地與玉城三千代的目光對視着。
他了解玉城三千代，了解這名少女，長久的觀察，一周以來的練習，他對她並不陌生。
所以「試探」這一步驟，其實已經結束了。
劍與人是分不開的，用劍習慣本就是一個人性格的體現。玉城三千代，自信而不狂傲，冷靜而不畏首，就是這樣的少女。她的劍如她的人一樣，冷靜無比，也自信無比。
攻守兼備的「中段構」，在她手上的的確確將這一優點發揮得淋漓盡致。
不會被低劣的佯攻騷擾，一旦判斷對方的確露出破綻，便即刻出劍，對自己的判斷有着絕對的自信。
這就是玉城三千代，被鈴木守認定為擁有着「冷靜的自信」的少女。
那麼，該如何應對她呢？
鈴木守緊繃著身體，竹劍分毫不動。
首先，他不可能找到這名少女的破綻，就算找到，也一定是誘餌。他對自己的劍道水平有着清晰的認知。
所以通過騷擾、逼迫對方露出破綻然後發起進攻，這一條路是絕對不可行的。
唯一可能獲得...不對，唯一可能「看見」通向勝利之道路的方法，只有防守。
從攻守兼備的「中段構」轉向「進攻」，必然意味着放棄了部分防守，也必然露出破綻，或大或小，這是定律，無論是誰，就算是玉城三千代也不能例外。
也就是說，當這名少女發動進攻的那一刻，就是她露出破綻的時刻。
唯一的問題就是...他真的能做到防守、或者避開玉城三千代進攻的同時，抓住破綻進行反擊嗎？
玉城三千代向他前進了一步，兩人原先微微接觸的竹劍劍尖，隨着這一步距離的逼近，前端交叉在一起。
鈴木守的身體在這一刻綳得更緊了。
從這一刻開始，兩人從安全的觸尖距離，進入了進行交鋒的「一劍一足」距離。
已經不再安全，這種距離之下，進攻將隨時展開。
那麼，玉城三千代會在什麼時候出劍呢？
還在猜測着這樣的問題的鈴木守，就在這一個瞬間，他看見、聽見、也感受到了。
他看見劍尖忽動，他聽見安靜到沒有任何雜音的空曠劍道館在這一刻響起了踏足之聲。
劍隨身動，在進入「一劍一足」距離的頃刻之間，玉城三千代就發動攻勢一步踏前朝他撲來。她抬起了手——
「是面。」
「進攻的部位是面。」
大腦之中的思維迅速做出判斷並給身體下達指令。
「防守！」
鈴木守下意識地上抬。
“砰！”
“面！”
少女凌厲的「氣合」聲與竹劍擊中面罩的聲音同步響起。
“......”
結束了。
鈴木守有些挫敗地轉頭看向擊中他之後又迅速從他身側經過、在離他幾步的位置面向他保持着「殘心」的少女。
“有效打突！得本！”
身為裁判的中澤凜花舉起象徵玉城三千代勝利的白旗。
他相信他的理論是正確的，但是身體素質的差距，劍道水平的差距，讓他的理論根本不可能轉化為現實。
別說防守再反擊了，他依舊是幾乎捕捉不到這名少女劍的軌跡。
轉瞬之間落敗了一回合，並且第二回合依舊如此，沒有任何改變。
“有效打突！得本！”中澤凜花第二次舉起了白旗。
如果是正式的劍道規則，此刻得到二本的玉城三千代已經獲得勝利。
不過因為是劍道部入部考核，玉城三千代給了他3次機會，所以他還能有1次機會。
也是僅剩的1次機會。
不過，恐怕這1次機會，也幾乎不可能有任何改變。
就算是已經提前知道結局，不抱期望，但是果然，面臨失敗的時候挫敗感這種東西還是會從內心之中升起。
“鈴木同學，最後一次機會，要休息一下嗎？”玉城三千代看出了鈴木守此刻的挫敗。
“...沒事，還好。”鈴木守重新握緊竹劍，“還是繼續吧。”
休息一下也沒用，改變不了結局，除非他能在休息的短暫時刻，劍道水平突飛猛進，或者突然反應速度極大幅度提升，能夠捕捉到玉城三千代的行動並能夠做出反擊。
怎麼想都不可能的吧。
「......」
不可能...嗎？
鈴木守忽然愣在原地，靈感，撥開迷霧看見問題之解法的靈感...他的腦海突然浮現了什麼，一閃而逝。
“等等！等等！”
鈴木守乍然舉起一隻手，對着玉城三千代。神情稍顯茫然眼神卻閃現出了某種光。
“等一下，等一下玉城同學！”
“請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