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4章 釣魚佬除了釣魚啥都會
第1124章釣魚佬除了釣魚啥都會
第1124章釣魚佬除了釣魚啥都會
李左車寄居侯府之中,因此他流連娼寮,夜不歸宿的行徑很快就被嬴詩曼等人發現。
作為一個門客似的人物,又處於鬱郁不得志的階段,她們也不好多說什麼。
不過對於自家男人,她們可沒那麼寬容大度。
一次次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規勸陳慶不要自甘墮落,與李左車之流為伍。
又嚴防死守,連出個門都要提前報備。
“夫人,李兄消遣解悶,也是為了更好的憂國憂民嘛。”
“待他嫖完歸來,少年赤心不改,照樣做出一番大功業來。”
“後世傳揚出去,也是一樁難得的佳話。”
“你就不要在我面前絮叨了。”
陳慶一邊收拾釣具箱,一邊頭也不回地反駁道。
“你們蛇鼠一窩,沒個好東西!”
“外面積雪未化,你又要去哪兒?”
嬴詩曼盯着藤箱裏的東西仔細端詳,實在沒找到可疑的物品才收回了目光。
“釣魚啊。”
“在家閑的骨頭髮癢,正好約上李兄等人去山溪中野釣,順便勸他迷途知返,省得你老在我耳邊念叨。”
陳慶收拾妥當后,提起沉重的釣箱:“夫人,我出門啦。”
嬴詩曼聽到他要去跟李左車鬼混,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不許去!”
“你今天要是敢出門就別回來了!”
“聽到沒有?”
“陳慶,你給我回來!”
輕飄飄的幾句威脅沒有半點震懾力。
陳慶頭一甩,眼一白,輕哼了一聲:“天不生我陳慶,釣台萬古如長夜。”
“夫人,今晚吃魚,你吩咐廚房備好香料。”
“為夫走啦!”
嬴詩曼氣得直跺腳,又拿他無計可施。
“姐姐,他整天無所事事的也不是辦法。”
“不如……以後就把家業交給陳慶來管吧。”
王芷茵踱步過來,一起朝着門外張望。
“阿菱說,相里尚書那裏有幾樣東西,稍加完善做好了是能賺大錢的。”
“王家的門生故舊遍佈天下,再加上你有皇家的恩榮,再造一個內務府並不難。”
嬴詩曼面露苦色:“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天生粗疏豪邁的性子,什麼時候計較過自家得失?”
“哪怕日進斗金的營生,早晚也被他揮霍得一乾二淨。”
“再等等吧,皇家不會棄大才而不用。”
“夫君早晚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王芷茵打趣道:“哦,姐姐都替他打算好啦?”
“那就不勞我們費心了。”
嬴詩曼惱羞成怒:“你們沒一個省心的!少在這裏插科打諢,快帶護衛跟上去,千萬小心防備,不可疏忽大意。”
——
白雪皚皚的山澗中,溪流的冰面上鑿開了一個水桶大小的洞口。
幾條釣線分別垂入潺潺流動的溪水中,靜待魚兒上鉤。
王芷茵耐不得寂寞,撇下侯府的護衛,只帶了幾個箭術超群的老卒去林中打獵。
英布雖然是水匪出身,也干不來釣魚這種磨性子的活兒,提着一壇好酒四處巡弋為他們把風。
李左車則是滔滔不絕地講述着最近嫖娼的經驗,興緻極為高昂。
“家主您說的果然沒錯。”
“最近依附內務府為生的娼寮生意都慘淡了許多。”
“蓋因人心惶惶,朝不保夕,積攢的少許錢財便不捨得花銷。”
“城中的工價也有了下落的苗頭。”
“以往隆冬時,京畿百姓大多閉門不出,省吃儉用以待來年。”
“自內務府興盛,每逢秋收之後,拖家帶口入城務工者不計其數。”
“一冬所得,甚至比他們耕作一年的收成還要多。”
“可最近的情形,讓許多與內務府有往來的商號風聲鶴唳,擔心落得跟李乙等人一樣的下場。”
“膽大的還敢開門做生意,膽小的已經閉門歇業觀望風聲。”
“用人的地方少了,工價自然下落。”
“古人云觀一葉而知秋,想不到娼寮中居然也能獲知風雲變幻,興衰更替。”
陳慶遞給他一杯酒,笑道:“世上沒有壞的行當,只有壞的人。”
“李兄不惜名聲受損獨闖娼寮,收穫不菲嘛!”
李左車尷尬地老臉一紅:“家主就別取笑在下了,咱們接下來怎麼辦?”
陳慶把目光投向田舟、韓信二人。
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可遮掩的了,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榮辱與共,福禍相依。
“田師兄,你是相里氏首徒。”
“秦墨輩分低的弟子,不少都是由你親自授業傳藝,不是師長勝似師長。”
“如今我和李兄不方便在內務府走動,有些事只能交給你來辦。”
田舟一直面無表情,低着頭彷彿不知身在何處。
謀逆造反啊!
尋常人聽到這個詞腿都嚇軟了,可今天他卻出奇的平靜,心中連半點波瀾都不曾泛起。
“下官任憑侯爺驅使。”
田舟沒有任何猶豫就作出了決斷。
士死知己,肝膽相照。
是該他回報侯爺的時候了。
“秦國以一隅之地獨抗六國,進而出關橫掃天下。”
“諸位可知秦國強大的根源來自哪裏?”
韓信思索片刻:“關中土地肥沃,易守難攻。百姓堅韌頑強,能耐苦戰。故此秦國勝不妄喜,敗不惶餒。安不奢逸,危不驚懼。大事必成也!”
李左車答道:“商君傳霸道之法,此乃強秦之根基。”
陳慶點了點頭:“打仗打的是人力、財力、物力。”
“兵卒的素質咱們先不去說,大秦能威壓六國,究其根源其實是生產力的大大超越,才能實現以寡敵眾的奇迹。”
“諸夏之中,秦是最早實現大規模畜力耕種的,也是最早普及鐵質農具的。”
“一人務農所得,勝過別國兩倍不止。”
“換言之,一個人能當兩個人用還有富裕。”
“秦國焉何不強?”
“而在背後無聲付出的,是你們。”
“田師兄,秦國一統天下的功勞,爾等三分可得其一。”
田舟面色惶然,囁嚅着說:“秦墨不敢居功。”
陳慶板起臉:“事到如今就不必謙虛了。”
“內務府是憑空而來的嗎?”
“還不是吸收了前人遺留下來的深厚基礎,進一步發揚光大。”
“說句不謙虛的話,此時的內務府已經初具煤鋼複合體的雛形。再添把火,它就能迸發出驚人的能量,足以改變世間的任何事物!”
“爾等於江山社稷、蒼生黎民皆有不世之功,卻還任人呼來喝去,隨意打罵。”
“我特么……”
“田師兄,你們能忍,我忍不了。”
田舟心緒翻騰,茫然地抬起頭:“侯爺,您要我們怎樣?”
陳慶按住了他的肩頭:“拿回本該屬於你們的東西。”
“天下一統后,秦墨及眾多為朝廷效力的工匠被卸磨殺驢,棄之如敝履。”
“如相里老丈人般功勞卓著的人物,也僅僅給了個大匠的職位便打發了。”
“秦墨眾多弟子中,竟然有一大半連個吏籍都沒有。”
“你覺得公平嗎?”
田舟囁嚅着說不出話來。
陳慶威脅道:“別跟我扯什麼‘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你要這麼說,秦墨便無可救藥了。”
“爾等趁早回皇陵營地,往後是生是死皆與我無關。”
田舟黯然地嘆了口氣:“在您出現之前,從未有人如此厚待秦墨。”
陳慶嗤笑道:“人家把你們當工具、當牛馬。現在你告訴我,秦墨上下是嗎?”
田舟搖了搖頭:“我們不是。”
陳慶厲喝點:“大聲點!”
“我們不是!”
“那你們是什麼?”
“我們……我們……是凡夫俗子,是人。”
田舟的回答博得了陳慶的擊節讚歎。
“答得好!”
“既然你們芸芸眾生中的一員,那就該獲得屬於人的權利。”
“滅六國之功秦墨三分其一,你們該得到什麼?”
陳慶循循善誘地問道。
田舟支支吾吾又說不出話來。
“田師兄,你是不會答,還是不想答?”
陳慶以眼神逼視。
田舟憋得臉色通紅,喉嚨卻像是被堵住了一般,說不出隻言片語。
陳慶一字一頓地說:“你們也該封侯拜相,受世人敬仰,享榮華富貴對不對?”
“墨家顯赫時,行走各國無不不奉為上賓。”
“時至今日,難道你們忘卻了先賢的榮光,甘心屈居他人之下,做個任勞任怨、任打任罵的泥瓦匠?”
田舟立刻否認:“秦墨絕不甘心沉淪。侯爺您說的對,我等的功勞並未被朝廷認可,虧欠良多。”
陳慶點點頭:“心志不磨,諸事可為,看來秦墨還有救。”
“在場的都不是外人,所以陳某就不作隱瞞直抒胸臆。”
“別看我現在爵級末等,又無一官半職在身,但我夫人是公主啊!”
“她是太子殿下的同胞親妹!”
“他日時來運轉,爾等哪個能比我尊貴顯赫?”
李左車和韓信想笑又不敢笑。
話雖然說出來有些不好意思,但卻是事實。
他們努力一輩子,都比不上陳慶帝婿身份帶來的便利。
想到這裏,每個人心裏都五味雜陳。
“我為什麼拋棄功名利祿、榮華富貴於不顧,去做天下人都不敢為、不願為之事?”
“公平、公平,還特么是公平!”
“只要有一天,公卿世家高高在上,世代傳承。而出身寒微者有志不得伸展,有才不得重用,我的這口氣就不會咽下去。”
“只要有一天,勞苦大眾受盡欺凌,卑躬屈膝流盡血淚卻被一腳踩進泥塵里,我就不會與公卿世家善罷甘休。”
“只要有一天,他們見到工匠民夫眼神輕賤,視之為豬狗牛馬,我就不會讓他們好過!”
陳慶猛地回過頭來:“怯懦退讓改變不了當下的處境,諂媚哀求也換不了我們想要的。”
“唯有拿起刀槍,用震耳欲聾的大炮聲讓他們瑟瑟發抖,方能換來屬於我們的正義和公平。”
“一直以來,我都想竭盡自己所能,在內務府構建一小塊凈土。”
“但是現在我失敗了。”
“田師兄,你願意站出來與我並肩同行嗎?”
“既然他們充耳不聞、視若不見,就用槍炮替我們說話,讓世人聽到我們的吶喊!”
田舟起身作揖:“秦墨上下的性命皆侯爺所救,不過一死而已,聽憑侯爺驅使。”
陳慶緩緩點頭:“你把我的意願傳達給師兄弟們,記住機密行事,不要被外人察覺。”
田舟應了一聲,然後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濁氣。
陳慶輕鬆地笑了起來,視線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我們可能會失敗,也可能慘遭亂刀分屍、身首異處。”
“但我們的性命不會白白付出,鮮血不會白白拋灑。”
“終有一天,工匠民夫的孩子會和弟子籍、爵籍的世家子弟站在一起,不必卑躬屈膝,也不必低人一等。”
“他們可以展露出歡快恣意的笑顏,沐浴着陽光雨露茁壯成長。”
“這不是因為公卿世家良心發現,也不是因為他們變成了好人。”
“而是因為我們來過。”
李左車、韓信、田舟三人面色凝重,猶如洪鐘大呂在腦海中回蕩。
“陳慶,你看我打到了什麼!”
王芷茵提着新獲的獵物,神采飛揚地朝他們跑來。
“一箭斃命,列無虛發。”
“厲害吧?”
她晃了晃手中的雉雞和野兔,炫耀之情溢於言表。
“王公子果然武藝高強,在下佩服。”
陳慶微笑着提議:“此處有山有水,不如咱們現在就生火拔毛,把野雞烤來吃了。”
王芷茵爽快地答應:“好呀,且看本公子的手段。”
“我告訴你……咦,陳慶你釣上魚來沒有?”
她往前走了幾步,四處尋視了一圈:“魚呢?”
陳慶尷尬地笑了笑:“溪水冰封,裏面哪有魚啊。”
王芷茵立即反駁:“打孔的時候我都看見了,明明是有魚呀!”
陳慶視線旁顧:“那便是我們幾個本事不濟,沒把它們釣上來吧。”
王芷茵撇撇嘴:“虧你們四個守在這裏半天,連一條魚都沒釣到。”
李左車和韓信搓着手不知所措,陳慶卻大咧咧地說:“這有什麼稀奇。”
“釣魚佬除了釣不到魚,干別的未必差了。”
“我們幾個呀,會的可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