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會回來
槍聲炸響，驚得三人動作一滯，心中拉緊的弦越加緊繃起來。
宋葉回頭淡淡望向暮色中山坳的方向，嘴角綳直，抿成一條直線，“走吧，我們時間不多。”早在王婆母子說出那個人的時候，她便猜測到中轉站點裏藏有彈藥槍支，這也是為什麼她沒有立刻殺人報仇的原因。
三人中，宋葉的年紀最小。可在這場逃亡當中，卻是她在當領頭人，沉着冷靜，就算對山裡情況不了解，遇到沼澤毒蛇，也是不慌不亂。
行進了四個小時之後，雲華明顯體力不支，儘管強撐着沒有說出口，可宋葉依舊能從對方泛涼的手心察覺出來。
“我們在這裏休息一下。”宋葉停下腳步，扶着雲華就要往樹下隱蔽的位置移動過去。
這時候，卻遭到了剛才執意跟隨的少女的反對，她的聲音在夜色中有些急躁跟不耐煩，“不行，他們有槍，對山裡很熟悉，現在停下來就會被抓到。”她好不容易逃出來，可不想再回到那個生不如死的地方。
雲華也是搖頭，握着宋葉的手有些瑟瑟發抖，“阿葉，她說得對，我們不能在這裏休息。”儘管她已經很累，可她不能成為隊伍里的累贅，一路上宋葉為了照顧她，已經好幾次放慢了速度。
“聽我的。”宋葉扶着她的後背，聲音清冷而不容置疑，隨即眸光一抬，看向另一邊的少女，口氣隨意道：“想走，你自己走。”
“你……”少女被激怒，張嘴就要反駁，可一想到接下來還要依靠宋葉，便不得不忍氣吞聲，憤憤然坐到大樹下，背對着兩人好像在生悶氣。
雲華看着不對盤的兩人，苦惱地嘆了一口氣，坐在樹下休息了一會兒，才低聲對宋葉勸道：“阿葉，她也是無辜的，我們能救一個是一個。”
宋葉知道她的心性，點點頭沒有反駁，從空間裏取了水跟麵包，遞給雲華，“先吃點東西。”
雲華一愣，低頭看着手裏的東西，又不自覺看了看她身後的背包，疑惑道：“我怎麼覺得你這包里啥都有呢。”這身上鞋子衣服，食物全都一應俱全，要不然她還真跑不了這麼遠。
宋葉當然不會告訴她包包只是擺設，一切東西其實都是存放在空間裏，“快吃吧，接下來還有很長的路。”
“恩，謝謝你，阿葉。”雲華點頭，飽受摧殘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雖說是第一次見面，可宋葉給她的感覺卻很熟悉，就像是曾經一起生活過一般，她可以清楚感受到對方對她的體貼跟照顧。
一邊吃着東西，雲華一邊看着四周，當看到對面樹下蜷縮的身影時候，心中到底是生出了憐憫。
她拿着剩下的水跟麵包走過去，剛想開口說話，卻是突然看到少女抬起頭，一張嘴裏正鼓鼓地撐起來，而她的懷裏，正護着一堆食物。
“你……”雲華震驚地看着她，半天說不出話。
倒是坐在原地的宋葉似是早就看穿了一切，聲音涼薄道：“她不會餓着的，為了自己逃跑，連同伴的口糧都捲走，這種人不會讓自己挨餓。”
這句話說得少女身子發僵，一雙眼睛在黑夜裏惡狠狠瞪向了宋葉。
沒錯，她能偷跑出來拿東西，是同樣被囚禁的姐妹們幫她打的掩護，為的就是出來偷點東西回去吃。
可她見到有逃跑的機會，便將所有人的口糧揣在身上，連一絲回頭的猶豫都沒有。
她以為自己在村裏邊當時隱藏得很好，卻不想還是被宋葉看穿了。
那一頭，宋葉起身，並不想再為這個問題多做糾纏，“收回你的視線，不然，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下來。”依舊是涼薄的口吻，只是這一回，少女不敢再繼續看着宋葉。
三人起身繼續趕路，在即將抵達山頭的時候，前方卻是突然現出了火光。
“不好，我們被發現了。”少女倉皇回頭，被這一變故嚇得面色蒼白。
宋葉也是皺起了眉頭，卻是沒有一絲慌亂地凝視着前方。她對自己的潛逃偽裝很有自信，山坳距離這裏何止一兩里路程，村民不可能先行一步包抄過來。
那麼，就只剩下一個可能。
對方是人販子頭目，原定商量好今晚過來提人的越獄的傢伙。
“別慌。”
“這裏，她們在這裏！”
兩道聲音同時發出，在宋葉還沒來得及分析對策的時候，少女已經揚起了聲音，將她們的位置暴露了出來。
“該死。”宋葉口中低咒了一聲，想要解決少女已然來不及，手中將雲華的胳膊一提，直接閃身往另外一個方向躲去。
在她們離開的下一秒，砰砰砰，連續的槍響聲不絕於耳，震得整個山谷都在動蕩不安，山頭上少女的驚叫聲被徹底淹沒了過去。
夜色迷濛，山間的風聲沙沙作響，冰冷入骨。
雲華感覺自己腳尖根本沒有用上力氣，胳膊上的力道大得驚人，而走在前頭的宋葉背影單薄，卻意外安定人心。
宋葉好不容易找到一處山洞的時候，身上臉上已經被颳了好幾道口子，在藏身進去的一瞬間，她取下了身上的包包，將其中裝滿了食物跟衣物，交給了雲華，“你在這裏等我，我一定會回來接你。”
雲華一驚，下意識抓住她的胳膊，“你要去哪裏？”外面那麼危險，她還能去哪裏？
“放心，我會回來。”宋葉聲音沉沉，難能可貴地溫柔。
而這一絲溫柔中安定人心的力量讓雲華鬆開了手，抱緊身上的包包，無言點了點頭。
她相信宋葉，無由來地，就想要相信她。
宋葉拍拍她的手背，轉身離開山洞，在洞口為她做好了隱蔽，確定周遭沒有危險之後，身影如同鬼魅一般，迅速消失在了原地。
她當然不會只是單純來救人。
當年那凄慘的日子，再到後來被收進組織，她的人生一點點破碎的開端全都拜這個犯罪團伙所賜。
今夜，便是她為自己討回公道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