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節 陳旭斌
當然也有例外,只要加裝感知阻斷器就會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真正可以做到砸不爛,錘不扁,烈焰冰寒奈我何?
可是這樣一來,也就徹底喪失了身為男人的諸多樂趣,以及生活的重要意義。
凌子涵連續開槍,打翻了衝進辦公室的三個人,地上躺滿了痛苦尖叫的傷者。
這種冷酷至極的舉動產生了強烈震懾效果,辦公室外面的工人紛紛面露遲疑和畏懼神情,他們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青龍軍團辦案,閑雜人等迴避。”凌子涵從敞開的上衣胸袋裏拿出身份徽章,在他們眼前晃了一下。然後指着躺在地上的年輕男子等傷者:“把他們抬出去,沒有得到我的允許,任何人不準進來。”
“否則來一個,我殺一個。”
“如果你們覺得我只是口頭上恐嚇,大可以試試。”
說著,凌子涵看也不看,抬手衝著已經翻過身,掙扎着向外爬去的年輕男子后腰上又是一槍。
子彈粉碎了他的脊柱,導致他徹底失去了行動能力,這種可怕的傷勢進而會影響到心、肺呼吸功能。目測判定他將在三分鐘內喪失基礎生理功能,只能勉強保持腦部存活狀態。
殺人留腦,這是地下世界最常見的做法。
做完這一切,凌子涵故意擼起左臂衣服袖子,露出金屬手肘之上的特殊塗裝,讓所有在場的人都能清清楚楚看見“中威七型”標號。
一名眼力頗好的工人立刻指着那裏尖叫起來:“甲級強化體,他是甲級強化體!”
沒人敢違背他的命令,紛紛面帶驚恐,或拖或拉,很快將傷者帶離辦公室。
房間裏只剩下凌子涵和陳旭斌兩個人。
大步走到身體已經癱瘓的食品廠老闆面前,從辦公桌上跳下,抓住他的右手,然後拔出格鬥刀,將陳旭斌的右手橫放在桌上,用鋒利的刀刃一點點切割摩擦,直至他的小拇指與手掌斷開。
凌子涵對咒罵和慘叫置若罔聞。他淡淡地問:“王昌盛在哪兒?”
那是樂玉琴失蹤的丈夫。
陳旭斌疼得額頭上全是滲出的冷汗。他仰脖發出痛苦至極的尖叫:“殺了我吧!我什麼都不會告訴你。”
凌子涵忽然笑了,他的笑容如傳說中的魔鬼一樣冷酷,其中更是透出令人恐懼的暴戾殘忍。
“呵呵呵呵,你想生不如死?我的法子可不少。”
說著,他再次握緊格鬥刀,將刀刃橫放在陳旭斌右手無名指上。
位置比之前的小拇指靠前,位於指肚。
刀刃緩緩下沉,開始進入極慢的切割環節。
他下刀的速度非常緩慢,就像蹩腳廚師第一次切菜,根本不懂得如何發力。
只有這樣才能給受刑者帶來最大限度的生理痛苦。
陳旭斌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他從未像現在這樣期盼着儘快死去,一了百了。
然而這種強烈願望根本不可能得到實現。
凌子涵臉上一直展露出迷人微笑:“你的手指很長,每隔兩毫米可以切成一片。呵呵呵呵,我一直想嘗試着挑戰自己的切片技能,卻沒有機會……提前說聲謝謝,我會給你前所未有良好體驗。”
“切完手指,接下來是耳朵,然後是鼻子。”
“我帶着電擊器,等會兒我會讓你的彈簧柱狀體通過電,據說那種感覺很奇妙。”
“就算把伱的身體玩廢了也沒關係,只要你的腦子還活着就行。我會花錢給你裝上一具全新的身體,到時候再把今天的所有內容重新來上一遍。”
“以後還會有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陳旭斌被嚇得面如土色。
這些恐怖的事情他全都聽說過。
以前之覺得那是有錢人的變態喜好,卻沒想過竟然有一天發生在自己身上。
他大口喘着續粗氣,拚命扭動身子想要從凌子涵手裏掙脫,卻被對方反手一刀狠狠扎入肩膀深處,來回擰轉,伴隨着陳旭斌驚天動地的慘叫聲,硬生生從後背上撕裂出巨大的開口,噴濺出大量鮮血,露出正隨着呼吸節奏膨脹縮小的肺泡。
“你想要知道什麼……問吧,我說……我全都說……”
陳旭斌奄奄一息斜靠在椅子上,最後的掙扎耗盡了他全部體能,也隨之產生了徹底放棄的心理。
凌子涵從他身上扯下衣服的一角,緩緩擦拭着染血的格鬥刀:“王昌盛在哪兒?”
“他死了。”陳旭斌回答得非常痛快。
凌子涵用冷漠的目光盯着他:“生產批號是多少?”
“你說什麼?”這話讓陳旭斌聽起來有些迷糊。
“我指的是王昌盛。”凌子涵彎下腰,居高臨下俯視着陳旭斌,笑着露出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看來你這人記性不怎麼好。我得提醒你一下:你殺了王昌盛,把他做成罐頭。我問的是,用王昌盛為原料做出來的那些罐頭,生產批號是多少?”
陳旭斌癱軟的身體猛然顫抖了一下,他用驚恐無比且如同見鬼般的可怕眼神看着凌子涵,惶恐到極點:“你……你怎麼知道?”
凌子涵抬起右腳,虛踩了一下他的彈簧柱狀體:“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這動作直接加速了陳旭斌的心理崩潰速度。他不顧一切發出尖叫:“我說,我說……批號……批號我記不清了,那批罐頭做出來就直接賣給超市。具體是那幾家……這個可以查,對面柜子裏有賬本,你拿出來一看就清楚。”
凌子涵對這個答案頗為滿意。他笑着收起格鬥刀:“事實證明你不是那種難以打交道的人。我們之間也有了良好的合作開端。我這人沒有虐待傾向,只要你願意配合,很多事情就會變得容易。”
“說吧,你為什麼要殺王昌盛?”
最重要的秘密已經曝光,殺人意圖在陳旭斌看來也就沒什麼值得隱藏的:“因為他是樂玉琴的丈夫。”
這答案簡單樸素得令人難以置信。
凌子涵愣住了。
他曾經想過無數種殺人理由,唯獨沒想到這個。
思維敏捷的他很快反應過來:“你喜歡樂玉琴?”
陳旭斌沒有回答。
他沉默着,仰頭注視着天花板,沒有任何希望光彩的眼睛裏湧出一層苦澀液體,很快充滿了整個眼眶,沿着眼角滑落臉龐。
“……我愛她。”
“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男人。”
凌子涵沒有追問。
他沉默着點起一支香煙,從旁邊拉過一把椅子坐下,近距離注視着陳旭斌臉上的神情變化。
感覺現在比任何時候都需要來自尼古丁的刺激。
“我今年八十五歲,老了。”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當時我住的離樂玉琴家不遠,我在街這邊,她住在對面。不誇張地說,我是看着她長大的。”
“第一次遇到她的時候,她還是個孩子。那天路上有積水,我滑了一跤,她剛好路過把我扶起來。我買了點零食送給她作禮物,她笑起來很好看,對我說了聲謝謝。”
“後來她長大了,越來越漂亮。”
“我想娶她,可那時候我家裏很窮。結婚這種事情對我來說遙不可及。尤其是我和她的年齡差距很大,感覺就像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她出嫁的那天,我去外面找了個女人。暗巷裏站街的那種,很便宜,兩個銀角就能整一次。那女的說,從來沒遇到像我這麼猛的男人,直接把她的管徑適應期插得裂開……完事兒以後她不放我走,嚷嚷着讓我賠錢,於是我就把她給殺了。”
“第一次殺人,我還是挺怕的。我把屍體拆開,零件通過黑市上的朋友賣掉,生物組織大部分找地方埋了,剩下大腦賣給了醫生聯合協會。”
“沒辦法,那時候我真的很缺錢。”
“一個銀角就能買一大包的木薯粉,我一次要買十袋,吃兩個月,甚至三個月。”
“我和我媽每天拚命幹活,掙到的錢都用來養我爸。他每天都要喝酒,錢全部砸在賭場裏。他打麻將從來沒贏過,後來改玩牌九、百家樂什麼的……反正輸多贏少。每次輸了錢他就喝得醉醺醺的回來,打我媽和我出氣,說是因為我們很晦氣,連帶着他沒有財運。”
“十一歲那年,我被他打斷了左腿。我媽哭着求後街上機械維修鋪的老闆,用舊零件給我重新修好。”
“後來我才知道,她沒錢買零件,被迫陪着那個男的睡了一覺。”
“從那天起,我就想要弄死他們————修理店的老闆,還有我爸。”
“我對樂玉琴有想法,還有之前我說了殺掉的那女的,都是後來的事情。”
“很多事情不會按照計劃進行。我已經盤算好要幹掉我父親。我買了一大瓶木薯酒,又在黑市裡搞了一些高濃度酒精摻進去。他喝了以後肯定會醉,我打算趁着機會砍掉他的腦袋,以後帶着我媽一起生活。”
“那天他在賭場裏又輸了錢,醉醺醺的進門就摔桌子砸板凳,口口聲聲罵我和我媽,說我們都是喪門星。他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整個人拎起來想要往地上砸。我媽在旁邊看着,當時就紅了眼睛,順手抄起菜刀撲上去跟他拚命。”
“我媽砍斷了我爸脖子上的頸大動脈,我爸一拳打穿了我媽的胸口,直接把心臟什麼的撈出來。”
“我被嚇傻了,就這麼癱在地上什麼也做不了,感覺就連話都說不清楚,被嚇得一直哭,腦子裏一片空白。”
“我好不容易恢復過來,拔起腳就往外跑,叫來了鄰居。可那時候已經晚了,我父母因為身體受到重創,頭部缺氧嚴重,而且沒有啟動維生裝置的供能系統……兩個人都死了。”
“從那以後,我就一個人過。”
“樂玉琴的第一個丈夫叫王翔。那是個鬼頭鬼腦的壞人。那小子住在我家對面……我指的是馬路對面那幢樓。他距離樂玉琴更近,兩人平時關係非常好,互相以兄妹相稱。但我看得出來,王翔從一開始就對樂玉琴沒安好心。成天的給她買零食,討她歡心。”
“後來他們結婚了。我在街這邊遠遠地看着,心裏空落落的。我知道我配不上她,可就這麼看着她被別的男人娶走,感覺很失落,很不痛快。”
“我知道這不是小琴的錯……”
說到這裏,凌子涵忽然發聲打斷了陳旭斌,疑惑且奇怪地問:“小琴?你一直這麼叫她?”
“是的。”陳旭斌點點頭。
“樂玉琴知不知道你喜歡她?”這才是凌子涵問題的重點。
陳旭斌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徒然地低下頭,在沉默與滿面頹然中孤寂地搖搖頭,無法控制的淚水再次從眼眶裏湧出。
“我希望她幸福,希望她能永遠過上好日子。”
“……我……我是個窮人,沒爹沒娘的苦孩子。她想要的我什麼都給不了。她結婚的時候,我在附近的一個貨場裏打工,做苦力扛活。我沒上過學,很多事情做不了,只能幹這個。就我那點微薄的薪水,別說是給小琴買衣服,就連養着她,給她吃飽都成問題。”
凌子涵越發覺得難以理解:“據我所知,王翔的家境很不錯。既然你希望樂玉琴得到幸福,為什麼要殺掉她的丈夫?”
陳旭斌閉上雙眼,沉浸在個人幻想與回憶中的他仰着頭,發出夢訖般的嘆息:“小琴必須過上好日子,她生來就屬於必須享福的那種人。所以她一定得有錢,而且是很多,很多的錢。”
“我知道王翔家裏有錢,可那是他的,不是小琴的。”
“只要殺了他,再殺掉他的父母,這樣一來,小琴就能合法繼承所有財產。”
“他們是夫妻。”
“如果有其他人爭奪財產,我會用同樣的方法幹掉他們。”
說這些話的時候,陳旭斌已經睜開雙眼。
他眼裏一片清明,神采奕奕,眼眸深處透出前所未有的強硬與堅決,更有着非常詭異,按照常理來說不應該出現在他身上,卻偏偏存在的無畏與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