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木山上床睡覺了,他在為夜間的行動補充體力。我想到凌晨去工廠里搬花燈,實際是偷盜。我怎麼能做這樣的事情呢?想到這裏,不由得懷疑人生。用極快的速度跑到樓頂,看到了一個高個子女生獨自看着遠處的街景。
“齊汛。”一個女孩叫道。
“你好。”我只好打招呼。
“有點冒昧,我叫肖華珍,和鍾依萍是一個村子裏的。”肖華珍很有禮貌地說。
我裝着很高興的樣子,問:“鍾依萍是你介紹到廠里的吧?”
“是啊。”肖華珍笑着說。
“哈哈。”我高興地說,“謝謝你啊。”
“不客氣,”肖華珍說,“鍾依萍,很善良,也很懂事,你一定要對她好啊。”
“那是一定的,請你放心吧。”我說,忽然感覺到開心。
“鍾依萍,有個弟弟很小的時候夭折了,”肖華珍冷冷地說,“鍾依萍家,肯定是要招上門女婿。”
我聽了吃了一驚,問:“依萍想在沙市,那她妹妹留在家裏招女婿也行吧?”
“這個不知道啊。”肖華珍說。
我點點頭,對肖華珍也有點關心,便問:“你男友在哪?”
肖華珍開朗地說:“我沒有男朋友。”
“你沒有談過嗎?”我好奇地問。
“談過,當兵去了,等了幾年,現在又提出分手了。沒有什麼,人總是變化的,我理解。”肖華珍儘力掩飾着什麼,用平淡的語氣說。
我想勸慰着肖華珍,但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靜靜的夜裏,我默默地陪伴在肖華珍的身邊。
“你這樣好的姑娘,一定有好男人愛護你的,希望你找到理想男友。”我終於表達了內心裏的想法。
“我就那樣了,沒有希望了,呵呵。”肖華珍笑着說,“希望你們幸福,歡迎你成為我們彌市女婿。”
我笑笑,說:“謝謝,到時候,我一定去看望你。”我想,生活中很多的事情不是人力所能及的,特別是像戀愛這樣的事情。
我回到宿舍,依然無法睡着,因為,還有幾個小時就和木山就要出發了,將要去做一件本來不願意去又非做不可的事情。
木山依然熟睡中,均勻的呼吸。
我躺在床上,兩眼望着天花板,想着什麼事情,靜靜地等待時間的過去。
鬧鐘終於響了,我感到非常害怕,立刻將鬧鐘關掉。
木山立刻醒來,問:“幾點了?”
“兩點。”我無比緊張地說。
“走吧。”木山說,像是上戰場一樣,沒有任何猶豫。
“我不想去。”我很無奈地說。
“我也不想去,但是,沒有飯吃啊。”木山咬着牙說。
兩人喝了點水,悄悄地出發了。
外面很涼的天氣,院子裏極為寂靜。
我輕輕地走到3號寢室,裏面沒有燈光,也沒有什麼動靜。
院子中央的地面上有樹的影子,我抬頭看着高大的樹,讓人感到某種恐懼。
木山悄悄地說:“快點,快點。”
我應了一聲,同時也給自己壯膽。
兩人輕輕地翻過鐵閘門,不可避免地發出很大撞擊聲,走到了大路上,間或有汽車駛過,看不到行人。
我跟在木山匆匆行走,一邊看着夜空中的月亮和星星,想尋找着那顆最亮的星星,找呀找,總是找不到那顆星星了。在哪裏啊,我想,這個時候怎麼都找不到了。
兩人在寂靜的公路上一陣狂奔,很快就到了廠門口。廠門口安靜得出奇,我和木山四下里看看,除了馬路上稀稀拉拉的路燈散發著昏黃的光亮,周圍沒有任何的動靜。
木山率先翻越圍牆,然後上樓梯。
我緊跟在後面翻越圍牆,快步走上樓梯,跟着木山走上樓梯。木山已經站在窗戶下面等着了。
我踩在木山的肩膀,木山慢慢站立起來,我扶着牆壁漸漸地升高。木山站直了,我的手抓住了窗戶,推開了窗戶,身體從窗戶口翻越過去,進入倉庫,我打開門,木山迅速走了進來。
兩人在倉庫里找到那箱燈具,又找了兩個膠袋子裝好,一個人背着一個袋子從樓梯下來,然後從圍牆上翻越過去。
兩人背着袋子,緊張而高興地往宿舍那邊走。
我走上了大路,遠處有人拖着板車,還有人騎着三輪車滿載着物品,緩慢地前行。
“那是幹什麼的?”我很緊張地問木山、
“早起賣菜的菜農。”木山依然無所謂的樣子笑着說。
我依然很緊張,這時才真正體會賊偷了東西暴露在路燈下是多麼緊張和害怕。
“跟着賣菜的菜農去菜市場賣吧。”木山肯定地說。
我渾身一直哆嗦,非常害怕也不知道怎麼辦,跟着幾個菜農走了一段,還是感覺不放心。我們走了一段,就在林子的那個路口。
“走大路上,還是走小路?”我連忙停下來詢問木山的意見,越來越緊張而害怕,渾身抖索着,不知道下一步怎麼走了。
“我們就走到大路,還有菜農作伴,我們就這樣走。”木山說。
我扛着袋子內心裏越來越害怕,心想,走林子裏的小路,林子裏一個人都沒有,於是說:“走小路吧,那裏一個人都沒有,安全。”
“就走大路,大路安全得很啊。”木山說。
“走小路吧。”我的身體抖索着,控制不住,我想着林子裏應該是最安全的,於是便向林子走去。
“好的。”木山也是感覺走大路上,都暴露在路燈下,非常害怕,只好同意我的意見走小路。
兩人一前一後,進入林子裏。兩個人走入林子,林子裏漆黑一片,只能靠着大路上微弱的路燈光線摸索着向前走。
忽然,有一束旋轉的強光照射過來,像是一個探照燈,極為刺眼。
我感覺不妙,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得催促木山快點走,恨不得一下子飛離這個地盤。
兩個人跑了一陣,累了,只好慢慢走。
迎面不知不覺走了一個人,我嚇得大叫一聲。木山緊走幾步去看看那人是誰。
我感覺到不妙,心想,大白天走都沒有人,怎麼這個時候還有人走呢,這人到底是什麼人啊?
木山走近時,看見就是一個很普通的人,並沒有在意,我看到木山沒有什麼反應,我便認為是虛驚一場。
猛地,那個人突然從後面衝到木山的前面,擋住了木山的去路,大聲問道:“幹什麼的,背的什麼?”
木山喊道:“關你什麼事?”
我不知怎麼回答。
“站住,檢查一下。”那個人說。
“你是什麼人,憑什麼檢查?”木山也大聲叫喊。
“幾個花燈。”我說。
那人吼道:“我是警察。”
木山趕忙拉着我就跑。
我嚇得不輕,拚命跟着跑。
那人大聲喊道:“有賊啊,抓賊啊。”
我這時才明白過來,那個人是警察,年齡不大,剛才是在跟蹤呢。
木山一下子跑出老遠,一邊喊道:“我們分開跑,你從那裏跑,我從這裏跑。”
我跑了一陣,累得跑不動了,被那人一把抱住了。
木山跑得無影無蹤了。
我被小警察帶到派出所,關在樓梯間一個很狹窄的小房間裏,而且用手銬把我銬在水泥凳子上。
我戴上手銬的那一刻,幾乎絕望了,以前只是聽人說過手銬,號子之類的事情,想不到今天親身經歷了,後悔不已。
號子裏很多的蚊子,密密麻麻的一隻只蚊子非常大,嗡嗡叫着,飛過來吸血,我的手被手銬拷在石凳上,沒有辦法動彈,更不能打蚊子了,任憑蚊子叮咬吸血,我咬着牙,忍受着蚊子的叮咬,我想,這就是對我的一種懲罰。
天快亮的時候,木山也被帶進派出所。聽見小警察喘着粗氣吼道:“這個傢伙好能跑啊,像兔子。”
我看到木山手腕上戴着手銬,被帶到另外一個號子去了。我後悔應該聽木山的話,走大路,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木山也看到我的一瞬間,卻給了我一個笑臉,好像無所謂的樣子。
我看到木山的表情,心情似乎輕鬆了一些。
不一會,派出所里有人叫罵,原來抓來兩個偷竊犯。
我感覺到從未有過的羞恥,自己也成了偷竊犯了。
早上九點的時候,小警察打開關我的那扇鐵柵門,打開我的手銬,吼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