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真的?”我半信半疑。

“做雙職工啊。”鍾依萍開心地說。

“我們這個廠,太差了。”我說,“要是換一個廠就好了。”

“工廠的形勢會慢慢好起來的,放心吧。”鍾依萍說。

“好的,”我說,“我就等着廠里的形勢好起來。”

“走吧,”鍾依萍說,“你看這人都走了。”

果然,湖邊的遊人也漸漸地少了。

兩個人站起來往宿舍走,半路上看到路邊賣雪糕的攤位,我便拉着鍾依萍去買雪糕。

“雪糕多少錢一根?”我問賣冰棒的攤主。

“三毛。”攤主熱情大聲說,迅速掀開了蓋在箱子地上的舊棉襖。

“不吃。”鍾依萍拉着我說。

“吃吧。”我很堅定地說。

“不吃。”鍾依萍依然拉着我的手說,“真的不吃。”

“我就想買給你吃。”我更加堅定地說。

鍾依萍無奈了,問攤販:“冰棒多少錢一支?”

攤販聲音小了些,回答道:“一毛。”

鍾依萍說:“拿兩支冰棒。”

我沖攤主說:“拿雪糕吧。”

“就吃冰棒,還涼快些。”鍾依萍笑着說。

“你吃雪糕,我吃冰棒。”我笑着說。

“你吃雪糕,我吃冰棒。”鍾依萍像是學着我說的,笑笑。

“你們到底買什麼?”冰棒攤主不耐煩地大聲問。

“雪糕。”我說。

攤主再次打開冰箱,鍾依萍迅速從裏面拿起二支冰棒。我只好付了兩毛錢。鍾依萍這樣的一種舉動,深深地感染了我,她勤儉持家,很會體貼人,一股暖意傳遍了我的全身。

兩人手牽着手,持着冰棒走在樹影下,路燈的光線從樹葉的縫隙里穿透過來,形成美麗的斑斑點點散落在鍾依萍的身上,隨着鍾依萍的走動那些斑斑點點就像流水一樣滑動,讓人浮想翩翩,多麼美麗的夜啊,讓人陶醉。

我頗有感觸地說:“夜色太美了。”

“哈哈,”鍾依萍笑着說,“是啊,美得讓人陶醉。”

“主要是因為和你在一起,才感覺到快樂。”我說。

“謝謝。”鍾依萍小聲回應。

我的心被觸動了,幸福一下子包圍了他,我激動地說:“我們明天來看電影吧?”

“不看。”鍾依萍說。

“為什麼呢?”我問。

“幹嘛要亂花錢呢?”鍾依萍反問道。

“明天還出來嗎?”我問。

“可以啊,就這樣走走,很好。”鍾依萍舉着冰棍很開心地說。

“好的。”我說,眼睛裏噙滿了眼淚,心想,早點上班吧。

宿舍就在不遠的地方了。心想,這麼快就到了啊,真想再重新走一遍。我目送着鍾依萍走進3號寢室。

第十五章:

李雪梅見我進來,眼睛立刻就濕潤了,有點嘶啞的聲音說:“齊汛,我考上了。”

我心裏一怔,拉着李雪梅來的8號寢室。

寢室里光亮些。我十分高興地問:“真的嗎?”

“我考上了師範,今天是我來就是來告訴你的。”李雪梅說著,一把抱住了我。

我一動不動,也沒有推開李雪梅。

“你怎麼啦?”李雪梅問。

我想了半天,沒有找到一句合適的話。

“你近來還好嗎?”李雪梅關心地問。

“你現在考試師範了,”我說,“有些話,我也對你明說吧。”

“你說。”李雪梅說。

“我們還是不合適,”我咬着牙說,“我就是一個農村人,你考上了師範,是商品戶口了。”

“這些,”李雪梅說,“有那麼重要嗎?”

“非常重要,”我說,“等你畢業的時候,你就會明白,所以,我提前為你作出正確的選擇。”

“你決定了嗎?”李雪梅問。

“我早都決定了,準備等你考上師範再告訴你。”我很認真地說,“我們還是朋友,永遠是朋友。”

李雪梅沉默起來,好像要哭起來。

“你那天給我的二十塊錢,我發工資后還你。”我說。

“什麼二十塊錢?”李雪梅不解地問。

“你上次送給我的書,裏面夾了二十塊錢。”我看着李雪梅的表情說。

“我沒有夾錢啊,”李雪梅說,“再說,我也沒有那麼多錢啊。”

“那是誰放的呢?”我問。

“上次,我到鄭青梅那裏坐了一會,鄭青梅還看了書,會不會是她放的?”李雪梅說。

我想想,按照李雪梅的說法,會不會是鄭青梅放的二十塊錢呢?我說:“我找個機會問問。”

“不用問,”李雪梅像似想起什麼來,說,“一定是她放的。”

“那她為什麼要放這二十塊錢呢?”我像似自言自語地說。

“同事之間,她可能覺得你困難,又怕你不接受,所以,夾在書裏面。”李雪梅笑着說,“這樣避免當面的尷尬。”

我點點頭,這樣推理確定是鄭青梅乾的。我看看李雪梅,說:“那你現在應該好好讀書,將來做個教師。”

“嗯嗯,”李雪梅笑起來高興地說,“謝謝你啊,你當時那麼鼓勵我讀書。”

“這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我說,“對了,以後,你就安心讀書,爭取優異的成績畢業。”

“那我們真的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嗎?”李雪梅搖着我的胳膊問。

“李雪梅,”我頓了頓,眼睛裏沁出眼淚,小聲說,“我們做朋友更好。”

“為什麼?”李雪梅大喊一聲。

“你是國家教師。”我控制着情緒說,“我就是一個農民。”

“職業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李雪梅吼叫着。

“等你,”我依然控制着某種情緒,小聲說,“等你長大就明白了。”

“我現在已經長大了。”李雪梅大聲喊道。

“李雪梅,”我握住李雪梅的肩膀,說,“你需要冷靜一下,冷靜。”

“你是不是認為我不漂亮?”李雪梅低聲說。

“沒有,”我說,“這裏面有誤會,就是一個玩笑。”

“什麼玩笑?”李雪梅不解地問。

我不想再說什麼,思考着什麼,好半天才說:“李雪梅,忘了我吧。”

“我不在乎你說的這些,農民怎麼啦?教師又怎麼啦?”李雪梅發瘋地喊叫,“我可以不當老師,就做農民,和你一樣進工廠。”

“李雪梅,你冷靜,冷靜。”我搖晃着李雪梅的肩膀,吼叫道。

李雪梅一把摟住我的腰,喊叫着:“我喜歡你,我愛你。”

我推開李雪梅,說:“我不喜歡你,也不愛你,你不要逼我,好嗎?”

李雪梅鬆開手臂,後退一步,淚水從她的臉上流淌下來,喊道:“騙子,你就是騙子。”

“我們之間,就是一個玩笑。”我咬着牙關說。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李雪梅喊叫着,哭着衝下樓去了。

我本想追趕過去,但跑出8號寢室就停住了,我不想讓鍾依萍看到。看見李雪梅飛快地跑着,我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李雪梅孤獨的身影在夜色中奔跑着,一會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我的眼淚再一次奔涌而出,轉身跑向樓頂。到了樓頂,看到一個很熟悉的人默默地仰視着月亮。

我悄悄走近,小聲問:“你給我的二十塊錢,等我發工資還給你。”

過了很久,鄭青梅才說:“不過,你要答應我保守秘密。”

我鄭重地點頭答應。

“這錢,是我放進去的,但是,是劉小嬌讓我給你的。”鄭青梅的聲音很低,但字字清晰,“鳳嬌都不知道,不過,希望你誰都不要告訴。”

我的眼淚再次奔涌而出,想起自己的碌碌無為,總是靠這個,那個資助,還有什麼臉面活下去呢。想到這裏,我恨不得從這樓頂跳下去。

“記住了嗎?”鄭青梅依然低聲問。

“記住了。”我的聲音嘶啞。

“你可以不愛小嬌,但你不要傷害小嬌。”鄭青梅正色道,“不希望再出現下一個李雪梅。”

月光之中,我默默地點頭,任憑眼淚悄悄地滑落。

裴春梅站在我和鍾依萍工作的地方看了一會,笑呵呵地說:“你們都熟悉了。”

我說:“很簡單的,哈哈。”

鍾依萍也是笑笑。

裴春梅對鍾依萍說:“鍾依萍,你脾氣好,你去那邊指導一下,教她們吧,剛進來的員工,什麼都不會,煩都煩死了。”

我說:“這不是你的工作態度啊。”

“人啊,總是有點變化的吧。”裴春梅說,勉強地笑了笑。

我愕然地看了一眼裴春梅,感覺這個時候,似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鍾依萍站了起來,過去指導別人去了。

我心裏也有點失落的情緒。裴春梅開始和我工作,但是兩人怎麼弄,都是配合不好。

裴春梅把鐵絲一扔,吼道:“不弄了,你也休息一會吧。”

我心裏面苦苦的,不知道裴春梅怎麼變成了這樣的一種工作情緒。

過了一會,裴春梅還是忍不住問:“現在生活怎麼樣呢?”

“和以前一樣,沒有什麼變化。”我說。

“我看你和鍾依萍,配合得很好啊。”裴春梅勉強的樣子笑着說。

我笑笑,試探着問:“你呢,怎麼樣?”

裴春梅苦苦笑了笑,輕聲說:“外甥打燈籠——照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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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沙市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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