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錢是我掙的，很乾凈
40多歲，身材魁梧高大的趙懷禮抽着煙走到劉晨面前。
“喂，劉晨，幹嗎來了？”
“拉土豆。”
“哈哈哈……”
趙懷禮大笑起來，“小子，你還沒睡醒吧？你能來拉土豆？瞅瞅你這小身板，你一車拉多少啊？拉一個還是拉兩個？”
“哈哈哈……”
旁邊眾人都跟着笑起來。
劉晨沒吭聲。
“我說劉晨啊，快走吧，這活不是你乾的，再說了你昨晚沒去三海家開寶嗎？贏了不少錢吧？”
“我沒去，我以後也不會再去了。”
“哦。”趙懷禮沒當回事，表情一沉，道：“你愛去不去，我懶得管你，但是眼下這活是我們爺兒幾個的，你就別湊這熱鬧了。”
劉晨說道：“懷裏哥，都是來拉板車掙錢的，你們拉你們的，我拉我的，沒跟你們槍。”
“小子，你他媽說什麼？”趙懷禮怒目圓睜，沖劉晨喝道。
劉晨站起來，一米八多的個頭比趙懷禮高出半頭，雙眼冒火瞪着趙懷禮，“趙懷禮，你再罵一句試試？”
眼看要打起來，那邊趕緊有人過來把趙懷禮拉走了。
這時司機們都相繼從地里出來，一個個都跟農戶談好了價格，把車牌號的牌子插在了地頭上。
“哥幾個，開工吧。”
司機一聲招呼，拉板車的人瘋一樣的衝出去。
都想搶盡量靠前的地，那樣路程短，一來二去不僅省勁，還可以多拉幾趟。
劉晨不懂這些，再加上第一次來也不想鬧事，所以就跟在最後，結果很顯然輪到他的時候，已經距離大路有差不多2里地了。
劉晨把板車調好，走到地里開始扛已經裝好箱子的土豆。
一箱土豆五六十斤。
劉晨彎腰抱起來轉身朝板車走去。
他胳膊上的傷口處傳來一陣陣的疼痛，可是他咬牙忍着，一箱接一箱地朝車上搬。
裝滿一車，劉晨將車袢掛在肩膀上，雙手緊握車把，身體前傾，雙腿使力拉起來朝前走去。
而這個時候，靠近路邊的幾個人，已經開始裝第二車了。
不過劉晨沒抱怨，他緊咬牙關，一步步朝前走。
正如趙懷禮說的那樣，劉晨從來沒幹過這種活，雖說之前他心裏想着就算是再累也要堅持，可當自己真正乾的時候才知道這活有多重。
腦子裏的想法很現實一比，根本不在一個層級上。
將土豆拉到對應的火車邊，劉晨累得大口喘着粗氣。
他咬着牙把車上的土豆一箱箱卸下來，很仔細的碼在車旁，方便司機待會裝車。
光着膀子，一臉絡腮鬍子的司機走過來，隨手丟給劉晨一支煙，道：“兄弟，你這小身板，能行不？”
“師傅，能行。”
“嗯。”司機拍拍他肩膀，道：“那盡量快點，我選的那塊地遠一些，你多受累。”
劉晨用力點點頭，拉着空板車快步朝低頭跑去。
拉着土豆他跑不起來，那麼拉空車過去很輕鬆，那就跑起來，能多節省一分鐘是一分鐘。
跑到地頭上，他調好板車就跑進地里，抱起一箱土豆轉身跑向板車。
整個過程中他全程都是跑着。
雖然他知道這樣做還是比不上靠近路邊的那些人，但是這是他唯一能用的方法。
一上午過去了。
他拉了八車。
當第八車卸完，司機遞給他8塊錢和一瓶礦泉水。
“小夥子，好樣的，下午繼續啊。”
“好，謝謝哥。”
劉晨拉着板車走到旁邊，依然是一個人單獨待着，拿出從家裏帶來的冷饅頭就着礦泉水啃了起來。
吃過飯，其餘的人都躺在板車上休息。
可劉晨卻站起來，拉上板車再次朝地頭跑去。
累嗎？
累！
想躺會嗎？
當然！
可是現實告訴他不能歇。
昨天在三爺爺家接的米面只夠今天吃的了。
如果今天再不多掙點錢，明天老婆和女兒就沒飯吃了。
他的地離大路最遠，要想多掙錢，就不能歇。
為了老婆，為了女兒，只要他還能跑動，就不能歇！
胳膊上的傷口此時已經麻木，感覺不到疼了，而且昨天三爺爺給包紮的紗布又滲出血來，劉晨絲毫不顧，咬牙堅持。
一車，兩車，三車……
那些躺着休息的人也都看不懂了。
難道說這小子真變好了嗎？
傳說中的浪子回頭真的存在嗎？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聊着，都不知道劉晨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就連那大車司機也對劉晨這種拚命三郎的精神感到滿意。
在活結束的時候，劉晨又拉了15車。
加上上午的8車共23車。
司機師傅給了他25塊錢。
多餘的兩塊錢劉晨說什麼都不要。
直到最後司機說自己沒零錢，讓明天劉晨再多給他拉兩車，劉晨才作罷。
拉着空板車，拖着如灌了鉛的雙腿回到家。
看着屋裏亮起的昏黃的燈光，劉晨笑了，白天的勞累一掃而光。
他將板車放好，洗了手走進堂屋。
看着劉晨疲憊的樣子，韓冬華心裏咯噔一下，她覺得眼前的劉晨跟過去確實不一樣了。
一天不見他人影，韓冬華以為他肯定去喝酒賭博了，可沒想到這會的劉晨跟過去喝酒賭博回來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不過韓冬華也不想問。
她抱起萌萌就要進卧室。
“冬華。”
劉晨叫住他，聲音有些沙啞。
“給。”
他都兜里掏出25塊錢，遞給韓冬華。
韓冬華瞥了一眼，沒接，抱着萌萌走進裏屋。
劉晨把錢裝好，轉身走進廚房，隨便找點剩飯吃了，回屋裏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第二天一早，劉晨早早醒來，騎上二八大杠來到臨湖鎮大集，買了米、面、青菜，又割了點肉，買了10個雞蛋，再要回來的時候，看到油條，就又買了半斤油條，騎車趕回家。
他把買來的東西都放在地八仙上，總共花了10塊錢。
他把剩下的15塊錢放在桌上，又撕下一張過去的日曆，在上面寫上了一行字：冬華，這些錢是我昨天拉土豆掙的，很乾凈！早晨趕集花了10塊，還剩15你收好。
將錢和紙條壓在碗下面，劉晨拉上板車，繼續去拉土豆。
剛走出村子，就看到所有拉板車的人都集中在村口，像是在商量什麼。
看到劉晨過來，趙懷禮遠遠地就招呼他，“哎，劉晨，來，你過來，我們商量一件事。”
劉晨拉着板車走過去，問道：“什麼事？”
“是這樣啊，我們大家商量着，想讓司機們給咱們漲漲價，一車給咱2塊錢，最少也得1塊5，要不漲價咱就都罷工，不拉了，到時候你也跟咱一起，咱這些拉板車的只要擰成一股繩，不怕他們不漲價。”趙懷禮說道。
聽了這話，劉晨瞬間想到了前世的經過。
肯定是這些拉板車的集體要求漲價，而卡車司機不答應，所以就全部離開了。
這也就造成很多人家的土豆沒有人再來拉，最後都爛在了地里。
想到這兒，劉晨道：“懷禮哥，我只想掙錢，這事你們別拉上我。”
說完他拉着板車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