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鏖戰

對於安托利亞來說，

寒鴉之年往往意味着糧食的匱乏，人口的減少，但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早已對此習以為常。

或許也正是因此，安托利亞人對於神明從未有過任何的好感。

神明從未拯救過他們，教會從未救助過他，自始至終，安托利亞人所能依靠的都只有他們自己。

不過，

今年的寒冬卻是大不一樣。

安托利亞的新領主給這座擁擠的城市，給生活在荊棘領的領民們，帶來的新的朝氣。

尤其是在數日之前，

當滿載的糧食從城門處緩緩駛入的時候，安托利亞人的心中，感受到了一種他們此前從未體會過的安全感。

他們畢生從未曾見到過那麼多的糧食，從未見到過那麼長的車隊。

有了這些糧食，

人們已經不必為了去野外尋找食物而和獵犬廝殺。

他們完全可以憑藉堅固的城牆，居高臨下，去用手中的武器捍衛他們的家園。

也正是從那一刻起，

安托利亞的年輕子爵，希梅納家族的族長萊昂·希梅納的名字，終於深深的烙在了所有領民的腦海之中。

原來，

織樹真的可以換來糧食！

雖然冬日的霜雪不曾停歇，但紡織作坊卻幾乎不分晝夜的時刻運轉。

領民早已在萊昂的要求下，在月亮蘑菇林里砍伐了足以供應紡織作坊運轉一整個冬天的原料。

而紡織女工們也在一枚枚安達爾銀幣的激勵下幹勁十足，米切爾太太將工人們分為三班，不分日夜，輪番工作。

每逢深夜降臨，以往只有貴族老爺們才能夠使用的燭火，便會在紡織作坊里撐起朦朧的亮光。

雖然這個時代的蠟燭昂貴無比，但是與月光絨所能創造的價值相比，這點兒花銷實在是無足輕重。

事實上，哪怕親眼看到了亞倫運回的糧食，萊昂也依舊感覺到難以置信，但無數的糧食和金燦燦的埃斯庫多就擺在他的眼前，根本容不得他不信。

工人們在作坊里兢兢業業，新兵們在訓練場上揮汗如雨，傭兵們在城牆上四散巡邏。

原本艱難的寒鴉之年，就這樣在平和之中到來。

然而，

卻不會在平和之中結束。

生活在這裏的人類，並非獵犬們的首要攻擊目標。

它們會現在安托利亞的野外，尋覓一切可能的獵物。

直到野外的食物無法填飽它們飢腸轆轆的肚子，這些兇惡的猛獸才會不計傷亡的向著人類城市發難。

這段時間或長或短，長則數十天，短則三五天。

而今年，

獵犬留給萊昂的時間只有三天。

萊昂站在城牆上，凝望着在遠處的森林邊聚集的黑色身影，不禁皺起了眉頭。

多，

數量實在太多了。

當無數獵犬聚集在一起的時候，它們宛若一片籠罩於安托利亞上空的黑色陰雲。

雖然對於此次獵犬遷徙的規模早就有所預料，但實際的數量還是遠遠超出了眾人的預期。

哪怕是見多識廣的亞倫，也是頭一次見到數量如此之多的犬群。

“我感受到了魔力的波動，一股極其危險的氣息。”

萊昂沉聲說道。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自己的領主城堡之中潛心研究古代魔法，雖不能說取得了長足的進步，但是對於魔法的理解卻更為深刻。

因此，

當站到城牆的第一時間，

他便在城外不遠處的獵犬群中，察覺到了魔力的波動。

萊昂轉過頭，朝着立於身旁的亞倫和托德二人問道：“你們確定那片犬群之中沒有魔獸？此前可曾有過類似的情形？”

“近幾十年從未有過。”

亞倫苦笑着搖了搖頭，冬日的陽光斜射在他的面龐，滿是皺紋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憂慮。

萊昂敏銳的察覺到了亞倫話語之中的意味，連忙追問道：

“什麼意思？”

“僅僅只出現過一次，而且只在希梅納家族的編年史中存在着隻言片語，並且未曾有過詳細的記述，唯一有用的信息，便是那一次的寒鴉之年讓安托利亞傷亡慘重。”

“魔獸……”

這個世界的魔獸從來都沒有什麼類似於一階到九階的等級劃分，生前能夠使用魔法，死後能夠作為魔法材料，便是這個世界上魔獸的最大特點。

“所有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傭兵和新兵全部上城牆，同時，召集所有擁有武器的平民在街巷巡邏！”

“另外，把箭矢下發給每一名獵人和傭兵！“

萊昂當即下達了命令。

“是！“

高原獵犬連挖地刨墳都會，攀登城牆自然也不在話下。

它們尖銳的利爪可以牢牢卡進城牆上的磚縫之中，而後藉助前肢的力量使其躍上城牆。

而它們最脆弱的時候，便是尚未登上城牆，毫無遮蔽的暴露在野外的時候。

只見萊昂舉起了手中的法杖，他默默吟唱着口中的咒語，須臾之間，瞳孔中彷彿閃過斑斕的色彩。

暮光之眼。

這是經過這些天的鑽研過後，唯一一個能夠被萊昂應用自如的古代魔法。

至於這道咒語的效果，大體是讓萊昂成為一個人形望遠鏡。

伴隨着法杖的揮動，

萊昂的視線跨過了堅固的城牆，掠過了空曠的原野，清楚的落在的遠處正在彙集的獵犬群中。

他在尋找那個讓自己感受到魔法氣息的高原獵犬。

安托利亞有一句俗語，失去頭鳥的黑枕黃雁難以跨過綿連的群山，大致的意思便是擒賊先擒王。

而隨着萊昂的視線掃過，他也彷彿感受到了來自遠方的注視。

那是一頭格外高大的高原獵犬。

相較於它的同類，它碩大的額頭上擁有着第三隻眼睛，宛若一處涌動的漩渦，讓萊昂的心中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悸動。

終於，

當正午的陽光逐漸向西傾斜，獵犬群中出現了一陣騷動。

而原本盤踞在臨邊的獵犬群，彷彿在片刻之間得到了某種指引，朝着荊棘領的城牆猛衝過來。

霎那間，

城牆上的眾人感受到了土地的震顫，也在第一時間發現了不遠處的異動。

看着那些蜂擁而來的黑色身影，托德的臉上滿是堅毅。

他看向自己身邊的士兵，高聲嘶喊道：

“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