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布恩澤

第二十七章 布恩澤

“管事,實在是沒有水喝了,兄弟們撐不住了。”面色古銅的漢子,滿臉虛弱說。

“這批東西不能丟,再堅持今天幾天,援軍就會到,放心吧,這次任務結束,少不了你們的好處。”圓臉白凈的管事咬牙說,同時熟練的畫出大餅。

“沒水想堅持也困難。”漢子說的是客觀困難。

“那就殺馬!這總有水喝了吧。”管事也是果斷,直接下令說。

“好。”看管事鬆了口,漢子趕緊朝門外走去。

廣闊的視野下看得出這是一個山坡頂的小營寨,依靠峭壁而建,聯通的只有一條小路。

營地里幾十號人,看到了漢子從營帳里出來,一個五大三粗橫眉的壯漢試探性問:“何二哥,管事可答應了。”

被叫何二哥的男子點點頭,一眾人頓時眼冒金光,何二哥使了一個眼色,幾個大漢相視一眼往馬廄而去。

隨着一聲悲鳴,熱騰騰的馬血被端上。

讓人送一些給值班的兄弟,每人分到一小碗。

乾燥的嘴皮接受到水分,人們的臉上露出放鬆愉悅的神情。

有人就着麵餅,三兩口吃下,顯得有了一些精神。

“前日說援軍到,昨日說援軍到,今日還說援軍到,這援軍幾時到。”吃了餅,粗眉壯漢嘴裏還滿嘴血。

“阿羅,你少說兩句。”何二哥訓斥說。

“我也不是怕死,是答應了小詢哥,要接他去成國的,做不到我死也不會瞑目!如果他因為在虞國因為戰亂不幸遇難……”阿羅舔着嘴角的血跡說。

“胡說什麼!”何二哥一巴掌拍到他的頭頂。

“我錯了,我錯了……”阿羅捂住嘴。

“活該,庄先生你也敢議論,還好你被二哥打了,不然我也想揍你一頓。”一旁瘦高的少年嬉笑着。

“黃貂,我惹不起二哥還惹不起你?”阿羅被笑后漲紅了臉。

“羅岳成,你過來呀。”

“好了,鬧什麼,黃熙你也別撥撩他。”何二哥叫停了兩人的鬧劇。

“是,二哥……”

“何二哥,你們說的這個庄先生到底是誰,兄弟們也多少有些好奇。”其他的漢子好奇的說,在這三人的小團體聽說過太多這個名字了。

“……”三人一下子都不說話了。

“怎麼了,有什麼不好說的嗎?”有人奇怪說。

“不是,只是很難形容這位庄先生。”黃熙搖頭說。

“小詢哥他有時候像是菩薩心腸,有時候又冷酷的不像是人。”羅岳成也在一旁配合說。

“是,救人的標準不同,我們這種絕境之人救,路過跌倒的老人卻不扶。”何二哥也無法理解庄詢的行為。

“聽起來倒是一個隨性的人。”其他人也感到稀奇。

“很是古怪,就連喝水都要喝先沸騰后冷卻的。”黃熙補充說。

“奇人奇事,有些奇怪之舉實屬正常。”其他人說。

“何二哥是怎麼和他扯上聯繫的?看樣子何二哥這樣也和隨性兩字扯不上關係。”有人好奇說。

“這倒也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我原來是東華道的捕頭,新來的節度使豐政想要斂財,要我找理由去抓東華城的富戶拷打,我不願意,就被降職成了小捕快。

後面反被以前得罪的富戶報復,只能逃出東華道,道路上被惡人襲殺,身中刀傷,銀錢被搶,來到尹都傷勢發作,妻女欲為娼以活命救我。

第一次便被庄先生撞見,念小女幼小,便花錢讓兩人回去,連續三日,日日如此,家妻知其人品,哀求庄先生救我,願把小女賣予他為奴。

庄先生沒有答應,問了緣由,便帶我去醫館看病,一切用支,盡皆承包,養我在家,直到我有活命的本錢。”

說到這裏何二哥的臉上感激涕零,一眾人也在同情何二哥中對庄詢產生敬意,這年代這種好人,真的不多了。

一般換他們也就嫖了女人就不管了,哪裏管什麼女的小不小,小不是更好?

“曇侄女及笄了還小?”羅成岳也算是第一次聽說。

“庄先生是這麼認為的,不到十八不算成年,並且言行一致,我入住后對我的妻女也是避讓有加,阿羅你說後悔沒把庄先生帶出尹都,我何衡就不後悔?要是他在,我死在這裏也不怕家裏妻女沒人照料。”何衡臉上也出現悔恨。

“是呀,就是為了領到一年的獎銀,在混亂的尹都,老羅我覺得不值,搞得兄弟幾個養不起他似的。”羅岳成還在憤懣。

“你還養庄先生,要不是庄先生,你早死在米店了,還養庄先生。”黃熙不客氣的揭他老底。

“你個黃油老鼠好到哪裏,媳婦和人私通,打的你腿都折了,要不是詢小哥看你可憐,指不定你都要被姦夫淫婦弄死了。”羅岳成也是不甘示弱,相互揭老底。

“你少提那對姦夫淫婦,已經報官處理了。”黃熙紅了眼,算是戳中痛處了。

“有個屁用,姦夫是隔壁平安縣衙通判的侄子,進去逛一圈就出來了,指不定現在剛和你媳婦上床!”別看羅岳成長的粗獷,讓人破防的本事他是有的。

“那個賤人不是我媳婦,我沒有媳婦!我早就把她休了!”黃熙才不接羅岳成的招數。

“簡直掃把星,因為她,不僅在尹都難立足,房子和田產還被佔了。”黃熙現在想起都還牙痒痒。

“能說說怎麼回事嗎?兄弟們想聽聽。”恢復精神的一眾漢子,一個個八卦得不行,本來就無聊,大家也就插科打諢混時間了,這種勁爆的話題,大家給了比何衡更多關心和同情的目光。

“媽的,當時不聽人言,在青樓里接了一個妓女回家,當時聽她歌唱的還不錯,身段也好,把我迷的神魂顛倒的,花了好多錢把她贖回家,媽的,好多錢,我的錢,我對她還行,基本不讓她做什麼,誰知道她一天春心蕩漾,我出門做生意,她就勾結上當地一個潑皮,給老子戴帽子,有次回家早讓我發現了,給我能忍?

抄起菜刀砍了姦夫好幾刀,把他們扭送官府,本來以為此事了結,誰知道這個潑皮竟然是隔壁縣通判的侄子,他娘的,居然說那個賤人砸爛了他家的花瓶,區區一個花瓶竟然報價兩百兩,那賤人承認了,人家就向我討債。

不僅把我的田佔了,還把我的房子收了,就連我藏的錢都被那個女人帶人找到了,他們還把我腿打折了,我也只是粗通武藝,哪能打得過他們八個人。

我逼的沒辦法,只好往尹都逃,然後典當了自己身上最後的銀飾,第一次遇到庄先生,他在典當行做賬房先生。

尹都也是亂,出了典當行錢就被偷了,折了腿也不好找工做,討飯還被丐幫的欺負,也許是見過一面再有我身高突出,庄先生認出了我,問我怎麼花錢那麼快,我說出了我的遭遇。

庄先生嘆息了一句,什麼潘金蓮,就帶我回家養傷,讓我把腿養好了,再自己找工。”黃熙說完眼睛都是亮的,感恩之情溢於言表。

“你們說他不是典當行的賬房先生嗎?怎麼感覺那麼仗義疏財!”其他人聽了,深有體會,哪家多少沒被這種權勢欺壓過,有人聽得仔細的提出疑惑。

“庄先生雖然只是賬房先生,但是術算本事了得,許多沒有正規賬房的商隊都會請他整理賬目票據,方便和大商行對接,所以手頭盈餘。”何衡解釋說。

“濟人之困,好漢呀。”有人感慨說。

“你可別說他好漢,他不喜歡別人叫他好漢,叫他庄小哥,詢小哥,庄先生都行,好漢他說聽着怪怪的。”羅岳成嘿嘿笑着。

“那你是受了這位庄先生什麼恩惠?”既然何衡和黃熙都說了,大家自然開始好奇羅岳成的情況。

“這我知道,在米行做工,當賊夾帶,快被打死了,是庄先生求情才保下性命。”黃熙說。

“是這樣,不過什麼賊不賊,我老羅可不是偷你錢的人,少給我扣帽子,你對我就是有偏見。”羅岳成瞅了黃熙一眼。

“別吵了,你們倆一天嘴斗個不停,要說就說,不說就休息,不知道還要困守幾天呢。”何衡也有些頭疼這兩個互不順眼的傢伙。

“說起詢小哥,那確實是我的恩人,那時候母親生病,老羅我為了買葯花光了所有錢,黃油耗子也沒說錯,我在米行做工,實在等不及月底的工錢了,於是帶了一些米回去,被抓包了,米行的人就把我打得半死,真狠,痛了好幾天,我懷疑要不是小詢哥喊停,要被活活打死。”說到這裏羅岳成臉上露出抽搐的表情,顯然記憶猶新。

“被丟出米行,恰好小詢哥和我同路,因為米行賬房請假了,幫米行理賬,米行感謝小詢哥,除了銀錢還送了他幾小袋精米,我就盯着他的口袋看,想着是不是能偷點。”

“你還說你不是個賊!”黃熙臉色發黑,這不就是承認了,因為家裏女人被偷,尹都錢被偷的經歷,他對賊的印象可以說極差。

“聽他說完!”何衡壓下黃熙。

“可能是我老羅掩蓋不了自己的神情,不然也不會被米行發現,詢小哥一下子就看出我想偷東西,對我說:還沒被打夠?

嚇得我不敢動彈,他穿的可是長袍,我一個短衫的哪裏敢回話說自己想偷米,他拿出米行送他的米對我說:說說你的情況吧,也算看見了。”羅岳成回憶起當時的場景,摸摸頭頂,像是出汗了。

“什麼↑什麼情況。”有人不理解。

“我也不知道呀,和你們一樣,他看我理解不來,有些古怪問我:為什麼偷米?我說家裏沒米!”羅岳成一笑,在座的眾人也都笑了。

“說完我這才意識到詢小哥問我家是什麼情況,後面才知道他是救急不救窮,如果一時困頓,有能力能幫助,他不會吝嗇幫助,但是要是爬不起沒心志爬的那種,他也懶得理會。”

“聽到是為了給老母治病花光了錢,他就把米店送他的所有米都給我了,叫我好好照顧老母,還給我幾十文銅錢,讓我應應急。”說到這裏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眼睛裏有了淚光。

“後面我娘病情加重,我家裏的親戚沒人願意幫我,我又想到了他,小詢哥也很仗義,給了我買葯的錢財,還帶着禮品看望了我娘,都是有了小詢哥的幫助才把娘就回來,我娘說過,這種沒有親戚關係的幫忙,最值得人敬重。”

“那確實高義了?怎麼之前沒在尹都聽說過這個人物,按理說他做了這些事情應該名聲不錯。”有人讚歎說,不懷疑其中的真實性,畢竟已經有真人現身說法了,現在只是大家都有些奇怪,為什麼自己之前沒聽過這種仗義疏的人。

“因為庄先生不想被聲名所累,他做事自有一套規矩,前面羅岳成也說了,庄先生救急不救窮,同時也只是一個賬房先生,沒有那麼大的能力幫助所有人,所以對救助之人都說了,不要傳其名,他幫不了所有人,只能幫眼前人,還要在不影響自己的情況下才幫。”黃熙解釋說。

“對對對,而且標準很隨意,看得順眼就幫,看不順眼就不幫,像是我這種情況的很多。

但是看到了,聽到了,感覺我孝順就順手幫了,宣傳仁義的名聲,再有像我一樣的尋求他幫助,他能幫的過來嗎?

幫不過來,不幫就成了偽君子,所以他要求我們不要散步這種消息,他說他的能力也就只能掃掃門前雪。”

羅岳成也幫忙附和說。

“庄先生曾說:我也不是什麼高潔的義士,只是普通人,不想被虛名所綁,他只要做他覺得正確的事情就好。”何衡苦笑。

他想起庄詢當時對他說的話:“不用稱讚我,我也只是普通人,一開始也是看嫂夫人漂亮,動心了,不是什麼好人,只是看曇妹幼小,感到可憐,可能換個時間或曇妹年長几歲又有不同,再之後聽聞大哥你的遭遇,心生同情,所以幫助,不必把我捧得高高的。”

這一份不做作的坦誠,不是真假君子,可也不是小人,讓人難以評說。

“那確實說的對,真是一位隨性的義士,這不就是好事不留名。”眾人聽了紛紛附和。

“是呀,今天要不是不知道是不是看不到幾天後的太陽,也不想說,受人恩惠,難以報答,不給你們說說就只能給閻王說,不知道閻王聽了是不是會給庄先生漲功德。”何衡放鬆說。

“那肯定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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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皇后本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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