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濮儀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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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南王府朱紫滿堂,曲觴流水,觥籌交錯。
貴氣繞樑。
自今日,汝南郡王搏了一個重女輕男的名聲。
不過上至朝臣相公,下至百姓都明白他的感受。
汝南王府有二十多位公子,卻一個女兒都沒有。
在下一輩彌補缺憾,極為正常。
甚至有流言傳出,當年汝南郡王之所以生育二十多子,就是因為想要一個女兒,只是最終未如願以償罷了。
宴會散去,又是一日。
汝南郡王府走出一支車隊,輕裝簡騎,朝着太廟而去。
離開汴京這個是非之地。
人總是在不停的做着選擇,無論是高高在上的官家,亦或是汴京勾欄瓦肆之中的普通百姓。
汝南郡王趙允讓做了對他最為有利的決定,若是這個世界線還和原本一樣。
毫無疑問,這是最好的選擇。
他的兒子趙宗實,最後坐上了汝南郡王府兩代人,謀划數十年的位置。
現在,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誰讓有一個掛逼隱藏在黑暗之中。
…………
人是一種奇怪的動物,雖然害怕黑暗,努力渴求光明,但在黑暗之中,其實更能夠放空思想,想一些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
當然,前提是你能夠適應那種孤寂幽暗,這是一個比較哲學的事情,趙薪也搞不太明白。
記憶力如同一台放映機,有好處自然也是有弊端。
那就是後世的親情、友情乃至是愛情,都被一幕幕鐫刻在大腦的的深處,還是不能刪除的那種。
普通人的思念是一的話,在黑夜之中,他的思念就是十。
相較於有着某點孤兒院的小說網之中的那些歷史小說主角,趙薪魂穿之前沒有他們那樣光棍和了無掛礙。
就是姓氏名字都全然不同,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後世的家是一座小縣城,父母健全還有一個小一歲半的妹妹,一家四口倒是溫馨和美。
若非還有妹妹的存在,趙薪只怕是在這個時代更加的惶恐,畢竟魂穿只怕也就意味着後世他的那具肉身已經身亡。
中年喪子,不是每個人都承受的住的。
幸好有妹妹在,二老還有所慰籍,他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高中三年,大學四年,是女票陪了自己整整七年,甚至為了他……她以高出錄取線的分數,報考了趙薪所在院校的古漢語文學專業。
原本她能去北大清華,那種名牌院校的。
戀人的音容笑貌深深的鐫刻在趙薪的腦海裏面,卻在也看不見了。
他們隔着的不僅僅是生與死,還有一千多年的歲月長河。
想來,他沒有電視劇《神話》易小川那樣的運氣,能夠活上整整兩千多年,還能見到愛人一面,即便那是訣別。
昨日種種,譬如朝露,卻也在腦海之中最為深刻。
他不知道那個美好的女子,最後覓的良人如何,也不願意去想,因為那樣心很痛。
這真不是矯情,而是發自內心。
生活總要繼續,趙薪不是那種尋死覓活的人,現在還是想要活下去。
在這個跨越了一千多年歲月的時代中活下來。
活下來不是一個哲學問題,僅僅只是字面意思而已。
數着日升月落算日子的感覺並不好受,但卻只是唯一的方法。
自從他進入這方低矮的偏殿,日月交替已經完成三輪,也就是說三天的時間已經過去。
但趙禎卻絲毫都沒有傳喚他的意思,自己命運未知的走向,完全掌握在他人的手中,這種感覺着實讓人難以接受。
但卻沒有絲毫辦法,這就是這樣一個時代,士大夫基層要人命,真的只是一句話的事情而已。
就更不用魏巍皇權。
那次入夢已經過去整整兩日,雖說精神的損耗有些大,但也已經補充回來。
趙薪決定,今日再去增添一把火,燒一燒趙禎這位仁慈的官家,看他能否還穩如泰山。
經過這兩日的推測,他也在理論上搞清楚入夢的條件。
前提應當是入夢的對象已經睡下,而到時候他只需要集中注意力默念進入對方夢境即可。
實踐出真知,趙薪打算晚上就再試一次。
消耗的是精神力又不是精力,倒是能夠試驗幾次。
吃喝拉撒睡都在這矮小的偏殿之中,還真是極為難受,早點出去比較好。
原本他以為計算北宋汴京的皇宮再簡陋,也不至於有這種宮殿,現在他是真的相信了。
日落月生,一更的鐘鼓敲響,黑夜深邃而寧靜。
這是在皇宮才有的景象,不然夏日定會有蛙叫蟬鳴。
默念趙禎的名字。
視線一陣模糊,趙薪再次進入大宋官家的夢境之中。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即便是在夢境之中,這位勤勉的官家,也還在批閱奏章。
駕輕就熟,造夢就更加的容易。
【一事不煩二主】本着這樣的想法,趙薪決定還是借用太宗的名義,畢竟趙禎也是太宗後代,更加容易接受。
一陣白煙閃過,頗具氣象的太宗再次駕雲出現,用一種憐惜的眼神看着趙禎。
夢中也不忘勤勉的大宋官家,被太宗這種眼神,看的有些毛毛的。
頓時放下手中的硃筆和奏章,恭敬的問道:“太宗先祖有何教訓,趙禎聽着便是。”
“唉”太宗搖搖頭,沒有再多的言語,而是大袖逶迤,不遠處的白煙閃過,一幕大戲展開。
從仁宗大行趙宗實繼位開始。
這種神仙手段,着實讓趙禎嚇了一跳,但作為天子,只是片刻就又恢復如常。
接着看下去,畢竟這是太宗所展示的,必有深意。
大戲演下去,但趙薪看不到其中具體的場面。
人之夢境發自潛意識,只有做夢之人才能看得清。
而趙薪壓根就沒在大宋見過幾個人,因此他看去則是一團模糊,也就是後世的馬賽克。
大戲落幕,趙禎滿面陰沉,在也不復往日的平靜仁慈。
嘴中失態的叫着:“好一個趙宗實。”
就在這時候,雲團之上的太宗道:“痴兒,天機不可泄露,懂否?”
趙禎回過神來,拜謝太宗道:“多謝祖父憐愛,我必不會泄露天機出去。”
這次稱的是祖父,更加的親切尊敬。
太宗欣慰,架着雲團化作青煙,飄散開來。
這顯然是一個噩夢,戛然破碎,趙薪也就跌出趙禎的夢境。
那種造夢之後的虛弱感猛然來襲,比上一次還要強烈幾分。
這一次趙薪只能躺在那裏,是真的很虛,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
他不由苦笑一聲,有所猜測,可能是隨着造夢次數的增加,所需要損耗的精神力更加多。
也就是這個金手指,不可能無限制的使用,不然他的靈魂可能會因為精神力的損耗而消散。
姑且稱之為靈魂,畢竟他這是魂穿,應當有靈魂的存在。
趙禎的寢宮之中,趙禎猛然驚醒,並且呼喝一聲。
童遠自宮殿外走進來,問道:“官家可是又做噩夢了,可需要喝一碗安神湯。”
趙禎擺擺手,道:“不用,你且先出去,看好不要讓人靠近。”
“好的,奴婢明白。”童遠躬身退下,並且關好殿門。
趙禎披上外袍,走到存放奏章的案几旁坐下,用硃筆在紙上寫下四字:
“僕儀之爭”
字有些歪斜,顯然書寫之人有些發抖,應當是惱怒而至。
想起之前在太宗神通之下,看到的那身後之事:
他大行之後,便是養子趙宗實繼位,前面年多時間倒是還好。
但守孝期間過後,韓琦等人上書【尊濮王趙允讓為皇伯還是皇考為好】。
一貫循規蹈矩的趙宗實在這件事情上出格了,在太后一脈的反對聲之下,硬要尊濮王為皇考,最後經過十八個月的爭論,以趙宗實的勝利為結局。
皇考既為皇父,若是濮王趙允讓為皇考,視他趙禎為何物?
他沒有兒子繼承江山,連身後的名分都要被佔據,那將是何其的悲哀。
本就堅定的想法,越發的穩固了。
趙禎滿面陰沉,將寫有四字的紙張燒毀。
太宗提示過,此為天機,不可示人。
“童遠,進來?”趙禎面色恢復如常,喊道。
童遠推門而入,看着火盆還能依稀看到濮儀二字,但他只當是全然不知,這是生存之道。
“明日,你去告知趙薪,讓他準備三日後的大朝會。”趙禎直接說道。
“奴婢明白。”童遠恭聲說道。
趙薪此刻已經進入夢鄉,並不知道他的計劃已經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