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裡外攪和
兩人出門的晚,距離老羅太太、戴玉芬她們這撥遲到了能有半個多小時,可就是這晚到的這段時間,卻鬧出了這麼多事兒,而這會兒他們還不是全知道,就只看見了煙兒生拉硬拽着叫老太太起來。
本來這老羅太太被拽起了一半兒,再有個三秒兩秒的就能直立起來站穩,誰知道這時候就看見兒子孫子,立馬就找到了靠山一樣,重心往後倒,重新又坐回到了地上。
還不等兩人細問,拍着大腿就開始叫喚:“兒子啊,你老媽可不能活了呀——”
羅老憨現在還是蒙登狀態,也沒人給他解釋呀,旁邊倒是有個自家人,可還是個腦袋瓜子不靈光的,眼見着老太太都在地上坐着呢,還有心思惦記着吃的呢,一個勁兒的催促兒子羅玉保趕緊帶她走,要不裏邊好沒有肉吃了。
問她還不如問別人呢,可這些人明顯都是在看熱鬧的,一時也不知道找誰問起。老太太卻又一嗓門子嚎開了,再想知道原由那也不能走開了,只能追問老太太:“到底是怎麼了嘛,你不說清楚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哪。”作勢就要去攙扶,被老羅太太一把給撥愣掉,沒把事情給擺明白,她還真就不起來了。
周圍也是挺多人的,要不來點兒硬茬的還真當她是稀溜面軟,被兒媳婦那麼罵都不吭聲,那她還是老羅太太嗎,這麼多年立下的威不是一點兒都沒有了。
當即咬了咬牙,抬臉看向羅老憨,道:“你,回去把戶口本拿着,這就去民政局跟你那個惡毒咒罵婆婆的媳婦打離婚去。”
羅老憨一怔,這怎麼還扯到打離婚上頭去了,再說戴玉芬也跟他也過了這些年了,孩子生都這麼大了,能是說離就離的嗎?
“媽,有事兒咱回家說去,別跟這鬧個不像樣兒,人家結婚呢。”想着老趙家那就是閑扯,主要還是顧及着自家臉面,婆媳鬧不和倒叫旁人看了笑話去。
“不行,今兒個就在這解決,你要不跟她離婚,就別認我這個媽。”老羅太太也是叫先前那一出給憋悶着了,當著這麼些人的面兒丟了老臉,那不得想辦法找回來,倒叫他們看看她說一不二,在家裏頭的地位那誰也比不了。
她一門心思的要長這個臉,可羅老憨那頭沒收着訊號呀,還直怪這老太太無理取鬧,打着戴玉芬是不怎麼孝順,可家醜不好外揚啊,回頭家裏說不是一樣的嗎,非搞這麼人多的場合,叫他是應是還是不應是,真是左右的為難。
一時也是想不出辦法來,只得回頭叫羅玉保:“趕緊把你奶給扶起來,坐地上多涼啊,回家去燒點熱水燙燙腳去去寒氣,別再涼着生病了。”
周圍看熱鬧的眾人:……九十月份的天兒,能有多涼,瞧這說的夠誇張。
羅玉保心裏頭惦記着事兒呢,哪有工夫跟這磨磨嘰嘰,老太太在那叫囂的時候他這心就跟長了草一樣,人站這裏那魂兒都飛進去了,壓根兒就沒聽見這兩人在那說什麼,羅老憨出聲的前一秒鐘,他終於受不住這份煎熬了,抬腳就往酒店那頭走。
羅老憨回的時候正好看他轉身,話音落地這人都走出去十幾米遠了。
“……玉保,你要上哪去?”這人還沒給扶起來呢。
顯然這句已經入不了羅玉保的耳朵里了,只愣神兒的這麼會兒的工夫人都推門進去了。
煙兒這時候也長了眼神兒,知道他這是要進去乾飯了,舔完最後兩口雪糕,雪糕棍兒隨手一扔,小跑兩步跟了上去:“等等我。”
沒了兒子當借口,羅老憨只得自已上手了,反正是不能讓老太太繼續再在這裏坐着了。
羅老太太也是個犟種,拖了她好幾下都叫她來個‘千金墜’生生又給坐了回去,指着羅老憨大罵不孝子,放任媳婦罵老娘而無動於衷,眼見這兒子說不動,便來個撒潑打滾,拍着大腿又嚎又叫,那聲音尖的都能蓋住樂器聲了。
羅老憨是說也說不聽,搬又搬不走,也是頭疼不已,乾脆也就不去管了,從兜里掏出根捲煙,點着了蹲在那兒噴去吐霧去了。
場面一時處於僵局了,圍觀的這些人也都跟着失去了興趣,開始三三倆倆的離開,也好快到點開飯了,先進去把位置佔了再說。
散開的人群把場地又空了出來,直到這裏才又顯出趙家幾人的身影來。之前看熱鬧的人太多,圍的都不透氣,個體穿插着站在其中根本看不到。
羅老太太叫了半天也沒人搭理她,也就停住了嘴往四下里尋摸了一圈兒,村裡村外的那些人差不多都走光了,看見的這幾個不是趙家人就是打着趙家人標籤兒的陌生人,推測加判斷應該是趙明玉哪個女婿帶來幫忙的朋友兄弟。
要不說這老太太也是挺賊,知道再喊下去也沒有多大卵用,該硬氣的時候硬氣過了,剛才在那些人面前也撐住了臉面,這時候周圍也沒什麼認識人了,老趙家這幫不算,對於他們那都是破罐子破摔了,早就清楚她是啥樣人了,也用不着在他們面前偽裝了,愛咋滴咋滴。
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屁股,拿拐棍捅了下還蹲在那裏的羅老憨:“別跟那裝死了,還不走等菜呢?”戲都演完了,討不掌聲也賺不着錢,純粹就是做白工,散場了還撅着有個屁用。
羅老憨在那抽的都入神兒了,也沒瞅見他老娘那都停擺了,被連捅了兩下才反應過來,下意識的站起身道:“那、那不用跟玉芬打離婚了吧?”他這一直都在琢磨着該怎麼解決呢,看向老太太第一眼順跟就把話吐嚕出來。
羅老太太一棍子抽他身上:“離,幹什麼不離,回家去就離。”抹身就往回走,乾瘦佝僂的小身板被氣的直咳嗽,走的那叫個顫顫微微。
不是身體不好,純是叫這個傻蛋兒子給氣的。自已搭好了台階,明明挺穩當的在往下走了,好嗎叫他一句話給拆了。沒瞅見周圍都是他老趙家人嗎,還哪壺不提提哪壺,非得把話頭又往那上頭引,離不離婚的還用他說嗎,她能不知道離不成啊。她先頭那不就是演給旁人看的嗎,還能真的逼着他們離了是咋滴。
這下好了,全叫他老趙家人撿着笑話了。一個兩個的全都不省心,真是叫他們給氣死了!
羅老憨也挺鬱悶,還以為老太太人都站起來了,那就是掀篇兒了唄,哪成想還是這個口氣,非得逼着他和戴玉芬離了才算完。這個愁哇,半點沒往這是場戲上想。
他沒看出來,旁人可都看出來了。
就連萬文兵這樣頭次見面的人都瞅明白了:“這個老太太還真挺有意思,戲演的挺真哪,連她自已兒子都給騙住了。”
“那老太太氣的都要抽了,你看她走的那樣兒,哈哈——”吳有和許亮笑作一團,手裏扯着音響線都能當成了玩具,甩打着學着老羅太太剛才那動作。
趙文蘭跟旁邊直冷哼:“這老太太才不簡單呢,眼睛一眨一個主意,整天就知道琢磨怎麼折騰人呢,這歲數越大越壞了,真是見不得人家一點兒好。”剛才轉門前的那番話,可是聽的一清二楚,這老羅太太打的什麼鬼主意那可太明白不過了。
“光是她一個嗎,那一家子都什麼德性還不知道嗎?”趙明玉轉頭對着薛秦,露出和暖的微笑,道:“好在我這女婿眼明心亮,一下子就給她的陰謀鬼計拆穿了,好頓給她教訓。”
薛秦‘嘿嘿’直笑,儼然一個鐵憨憨,跟剛才那罵人不帶髒字兒的形象是完全不沾邊兒,要不是親眼見證,還當是兩個人呢。
就算是這時候他一字都沒有再說,可趙明玉已經是徹底認可了這個女婿。
老羅太太的這一番舉動,變向的成了場考驗,薛秦同學完美的交出了答卷,也讓他這趙家女婿的身份進一步坐了實。
“羅家人只走了她一個,裏邊的那幾個要不要管一下?”傅廷坤一直都站在趙文多身邊,看到這裏低聲問了句。
跟薛秦和萬文兵他們幾人不同,他跟趙家人認識的要早,這老羅家的那些破事兒他是知道一些的,正是因為這個,他才會有此一問。
這樣的場合,有人過來鬧事兒,那還不得第一時間給轟出去,又是過去有恩怨的對家,能容忍他們過來就已經算是大肚了,像是這樣挑唆着事非,是不是該早點把人給丟出去?
趙文多明白他的意思,好好的婚宴酒席,偏有這跳上腳背的癩蛤蟆,不咬人也是膈應人,確實是需要打發掉。這裏的人手也足夠用,兩人扯一條胳膊硬拖出去那都沒問題。
可是吧,她總感覺着還不到時候。
“先不用管,等會兒再說。”要是真的到了那一步,都不用她說,李翠珍同志就得先坐不住了。
可到現在,外頭鬧的這麼大動靜,她和老大愣是都沒出來,可見是另有打算。可到底是不是,還得進一步驗證。
她這邊直分析,裏邊的兩人卻是正無語好一會兒了。
實在不是她們想拖延出來的時間,趙文英光是看手錶就看了不下十回了,無奈對面站着的人愣是裝傻充愣,就是看不明白催客離開一樣,還在那裏吧吧個不停,不把話說完堅決不罷休的架勢。
趙文英一再的舉胳膊看手錶也沒能讓面前的羅玉保走人,剛想開口斥他兩聲,這都離了這些年了,現在訴的哪門子衷腸,早幹什麼去了,這時候哭哭啼嘀的又是反悔又是道歉的有個屁用。
以前還不覺着這人怎樣,現在光是聽見他聲兒都煩的要命,要不是顧及着今天是她的好日子,那是真能拎上鍋子敲他,不說打殘打廢了,先把人給敲暈他再說,別的且不說,至少能讓耳朵休息休息。
“……文英,你知道嘛,我有多後悔和你分開,當初怎麼就犯了糊塗呢,真不該讓你走啊——”羅玉保一副痛悔不已的模樣,擠眉又抽臉的不時的還捶胸頓足個兩下。
愣是把跟在他身後的煙兒給整蒙了,直拽他胳膊道:“羅玉保,幹嘛打自已呢,多疼啊,待會兒還得吃飯呢。”她的意思是別再把自已給打廢了,到時候再拿不住筷子,那桌子上的肉不就叫別人給夾走了嗎。這個虧他們可不能吃啊。
她這一出聲,羅玉保才反應過來,這身後還跟着一位呢,可是誰不好偏偏是這個憨貨。本來就是沒把握說服趙文英,這下子就更困難了。
“你跑這來幹嘛,不是叫你跟着奶奶嗎?”也是一時來氣,把火全都撒在了她身上。
煙兒叫他給吼的一哆嗦,直覺的舉起胳膊擋在面門前,膽顫心驚的直叫:“別打我,別打我。”
這舉動一瞅就是平時做慣了的,估計是被打的次數不少,這都形成了條件反射了,下意識的做出的反應。
趙文英只覺着不可思議,羅玉保那樣一個蔫吧性子,也會動手打老婆了,哪怕這個女人再不好,那也不能動手打她呀。更何況,這女人本來就腦子不好,打這樣一個人,不會覺着良心不安嗎。
“要打架回家打去,別跟這裏佔地方。”李翠珍一直都沒吭聲,直到這時候才冒出來一句。
“媽唔、不是——嬸子,我——”羅玉保剛想解釋什麼,直接被李翠珍給打斷:“別瞎叫,誰是你嬸子。”她想說‘誰是你媽’,可看他硬生生又給咽回去了,就全當沒聽見了,直接駁斥後頭一句,反正是不管他叫什麼那都是不同意的。
“不是,我就是想跟文英說兩句話,真沒有別的意思。”
“你就是有意思,那也得我們同意了才行啊。”李翠珍是半點沒客氣,直接給他撅了回去,順便翻了記白眼兒,道:“別跟這擋道兒,沒看人這麼多嗎,要吃飯就進裏邊等着,不吃就立馬走人。”這時候她還不知道外頭髮生的事情呢,要是知道了,這樣的語氣那都不會有。
羅玉保還想要再說,卻叫煙兒扯着胳膊往裏頭拽:“別說了,快進去吧,再晚就啥也吃不上了。”她可看見了,那一桌桌的可都坐上人了,沒有多少空位置了,再不搶可真就搶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