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渾濁的愚蠢
對於醫者來說,收到匾無疑是令人愉悅的,更何況還是王爺親自送來。
這可是王爺啊!當著這麼多人,他用得是“裴記掌門人”這個名號,而不是沈夫人。
王府侍衛將匾掛在中堂,那代表了醫者榮耀的八個字,在這小藥鋪里熠熠生輝。
百姓在門口看過熱鬧便散去,都不需要等到明天,裴錦治好太妃的事迹會傳遍京都每一個角落,成為美談。
如果說,裴錦用宣平侯夫人的花邊讓全京都知道了裴記,那麼今天這塊匾額,無疑是令所有人認可了裴記。
薛家三人在門口都看傻了,這女人這麼有排面的么?
薛寶貴挺不是心思,又想到了自家鋪子。
“二弟,弟妹,你們說說看,她原本要租三年卻突然停租,咱們是不是可以去府衙告她?”
薛建業撇了撇嘴,“若那契書還在,一告一個準兒,誰讓你撕了呢?如今咱們說什麼都做不得數。”
薛寶貴開始抖機靈,“她手裏不是還有一份么?那不就是證據?”
薛建業有點兒無語,“她都有新鋪子了,手裏那份還不趕緊毀了?還留着讓咱們告官?她傻呀?”
儘管薛寶貴認為鋪子拿回來可以租個高價,但他忍不住動了別的念頭,他眼睛裏閃動着渾濁的愚蠢,“若是能把她手裏的文書弄來,再拿去府衙,她就得賠咱們一大筆。”
薛建業覺得他哥魔怔了,因惦記着去外室那裏看兒子,隨便找了個理由溜之大吉。
薛寶貴暗罵弟弟沒出息,指着阮秋扇道:“都是你這個喪門星,姓裴的是你給招來的,你去把契書偷來!”
阮秋扇在心裏翻了個大白眼,瘋了吧?你這麼有本事你咋不去偷?
此刻的裴錦並不知道薛家人的心思,她將兩位王爺請進鋪子,看着自己待客的小屋,着實有些汗顏。
這小室太過逼仄,痛毆馮軒那次都沒怎麼施展開。兩位貴客每人帶名侍衛,這屋就塞滿了。
慚愧慚愧,等以後換個大地方,貴客來了也有地方招待。
景澤喝了口茶,問道:“哥哥,咱們說好送個鋪子,你怎麼單獨送了金匾來?”
景淵道:“商鋪是財產,金匾是美譽。”
裴錦樂呵呵在心裏點了個贊,商鋪誠可貴,美名價也高。謝謝了啊!
景澤只略坐了一下就走,景淵放下茶盞,說道:“你托本王察的事情,已經有了眉目。”
譚敬上前一步,將阮秋屏房契的調查結果說與裴錦聽,最後道:“那人還在任上,王爺已經派了人去,過幾日就能將他帶回。”
裴錦萬分感謝,景淵道:“只是個小小經辦,膽子倒是不小。你也別急,只需再等上幾日,就能得償所願。”
景淵剛走,裴錦立刻帶人回茶樓。
她覺得這地方有點兒玄學在的。
第一次來,沈麒划車;第二次,薛二郎拒絕租鋪子;第三次,小郡主吐血……
今天還有一出——薛家毀約。
但是!這鋪面居然歸自己了!
茶樓的掌柜已經將客人請了出去,他是康王的人,特地留下幫裴錦搬家。這裏佈置得雅緻,不用費心裝潢,皂物那邊柜子都是可移動的,什麼都不會給薛家留下。
裴錦趕緊回皂物收拾,說好了給薛家騰鋪子,那就一天都不能耽擱,讓薛家哥倆自己玩兒去吧!
掌柜帶上茶樓的小二,譚敬也過來幫忙。兩條街離得近,這幫人扛的扛搬的搬,不到一個時辰就把鋪面清空。
望着趕來的薛寶貴,裴錦當著眾人的面,笑着從袖子裏拿出自己那份文書,“薛大,你見我盈利便要漲租金,我不願,你便撕毀契書,想將我攆走好把鋪子租給別人。你以為就這麼算了?這契書上寫得明白,如有違者,需向被違約者賠償二百兩!”
薛寶貴臉都白了,這二百兩本想訛她的呀,怎麼讓她搶先發難了?
不是都翻篇了么?她怎麼還翻回來了呢?
我想偷她的文書去告官,沒想到她當眾拿出來跟我要錢!!!
薛寶貴眼珠子轉了轉,“胡說,我根本沒撕!你沒有證據不要亂講!”
薛寶貴尋思着,當時在場的就四個人,三個是薛家的,都不用串供,只需一個眼神就能心領神會。
我們就不承認,你能怎麼著吧?
“想看證據?”裴錦又在袖子裏一掏,拿出幾張碎紙片,“你瞪大眼睛瞧瞧,是不是這份租房契書?”
說完一揚手,紙片紛紛飛散出去,好事的吃瓜群眾趕緊撿起,還非常努力地往一塊兒拼。
薛寶貴傻眼了,什麼人啊這是?在茶樓跟我們鬥法,居然把碎紙片都順出來了?
這時有人大喊,“找到了!那行字就在這兩片紙上!”
眾人圍過去,果然,兩個紙片拼在一起,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的確是二百兩!
薛寶貴氣得鼻子都歪了,“你想訛我?”
裴錦一臉無辜,“咱們擬文書的時候,我說違約者拿三十兩就行,是你非要寫二百兩的。”
薛寶貴這個後悔,好好的惹她幹啥呀,她毫不留戀轉身就搬,我還得找新租客,還得交違約錢。我圖啥呀!
薛寶貴耍賴,“這錢我就是不給。”
裴錦道:“那我這就去報官,反正證據確鑿,相信青天大老爺定會還我公道,這二百兩跑不了。你們薛家違約賴賬,一頓板子是有的,另罰銀錢也是有的。各位街坊,麻煩大夥同去,幫我做個證人。”
左近店鋪跟薛家都是老相識,勸道:“一旦見官就麻煩了,你又告不贏,搞不好還得白挨一頓打。”
薛寶貴極其不甘,“反正你也有了新鋪子,即便我不漲租,你不還得搬?”
裴錦正色道:“我跟你不同,即便把皂物遷到豐登街,這邊租金我也會續上。我會有新的生意,照樣賓客盈門!”
權衡之下,薛寶貴決定認慫,罵罵咧咧把二百兩送上。裴錦當著眾人的面,將大門鑰匙往薛寶貴身上一丟,“收好了,從此一拍兩散,再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