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4 本宮就不死!就活!就活!
儘管有盛德帝與祁霄多方阻攔,前方報信之人還是在幾日後抵達了盛京,將明州被鳳曦與祁霄穩住,平叛大軍根本無從下手的消息傳了回來。
盛德帝更是藉著這股東風,直接就在朝堂上宣佈了他對此事的後續處理。
“曦兒年少,本就沒有治理一方之能,是朕當初愛女心切,怕她沒了母后庇護會被旁人看輕,這才將明州給了她。”
盛德帝一襲龍袍端坐龍椅,時至今日他依舊是一副面色蒼白時不時咳嗽,彷彿下一秒就要斷氣的樣子。
而這副模樣在配上他眼底深深的自責,下方有心使絆子的官員們一時竟都不知該怎麼開口了。
“皇上言重了,公主的確少不知事,要不然也不會讓明州以那周治元為首的蛀蟲鑽了空子,以公主的名義欺壓明州百姓。”
李次輔一邊假意安慰盛德帝,一邊將真正有罪的周治元等人拎到台前。
有了他帶頭,護國公主府一脈的其他人自是立刻站出來,紛紛給盛德帝遞出了新話頭。
盛德帝多年狐狸,自是見好就收道:
“你等說的不錯,此番明州動亂曦兒失察不假,可歸根結底還是狼差虎吏坑害百姓。朕覺得這些人必須押回盛京聽審,諸位愛卿覺得呢?”
諸位愛卿覺得?
您讓我們覺得了么?
下方的首輔方乾與吏部尚書楚裕都快氣的翻白眼兒了,臉上卻還要掛着得體的微笑道:
“皇上聖明。”
盛德帝點頭,又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道:
“這些年曦兒是收了不少明州稅收,可此番駙馬呈上來的賬本朕也瞧了,他們為了穩住明州的花費只多不少。何況他們未來更是會繼續支援明州,給明州送去不少改良后的良種,朕認為她也算是功過相抵了。”
“皇上恕罪,臣斗膽認為您此番決議有失偏頗……”
盛德帝剛剛說完,那首輔方乾便坐不住了。
他們方楚兩家一直是朝堂上的中流砥柱,可之前公主府一脈橫衝直撞,直接就讓他們損失了不少中堅力量。
其中他們方家因受創輕於楚家,這才千方百計弄來了率領大軍平叛,徹底剷除護國公主府一脈的機會。
這人力物力都花了,要是她鳳曦一點兒事沒有,他們一脈豈不就是那冤大頭,要惹的朝堂上下一起發笑么?
什麼功過相抵?
在他們眼裏不存在的。
“哦?方愛卿有何話說?”
盛德帝面上依舊是笑着的,彷彿方乾反駁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而那志在必得的方乾也管不了盛德帝怎麼想,直接便道:
“這明州之地本就是公主封地,公主平叛、送銀,甚至是給予良種都是應該做的。臣斗膽,認為公主此功並不足以抵過。”
嘩!
方乾此言一出,朝堂上頓時有不少人向他看來。
而有了他這個出頭的,楚裕等人自也紛紛拱手附議,深怕鳳曦此番得不到一點懲罰。
不僅如此,他們都已經做好李次輔等人會帶頭反擊他們的準備,在心裏打了長長的腹稿了。
誰知李次輔不僅沒反駁他們,還老神在在的站在原地,一副看他們還能搞出什麼事的輕蔑模樣。
這是何故?
好在他們很快就從盛德帝的口中得到了緣由。
“諸位愛卿說的也不無道理,不,你們簡直就是跟朕的曦兒不謀而合啊!”
方乾:“?”
楚裕:“?”
眾人:“?”
看着盛德帝開懷大笑的模樣,他們真的很想說他們跟個瘋子能不謀而合什麼?
“諸位有所不知,朕最是疼愛這個小女兒,所以認為她與駙馬所做的一切便足夠抵過了。但這丫頭是個知道好歹的,竟主動上書請求朕收回明州封地,以作為對她的懲罰。”
盛德帝一副感慨萬千的模樣:
“朕左思右想之後,最終還是答應了她。本準備聽聽諸位愛卿之見,若是認知與朕相同朕就不收回她的封地了……”
方乾:“……”
楚裕:“……”
眾人:“……”
好好好,在這兒等着咱們呢是吧!
“罷了罷了,既然如此這封地便收了吧,這樣該算是功過相抵了吧?”
盛德帝笑着掃了一眼方乾等人,就這般等着他們的後文。
要知道這收回封地,對於有封地的公侯子爵而言已經是極其嚴重的處罰了。
至少封地代表着自治,代表着一大筆稅收,代表着你在朝堂之上與別人截然不同的底氣。
把封地一收,相當於直接削去了封地擁有者一大半的權利。
如今明州之事由鳳曦與祁霄平定,他們不僅花費了大量銀錢,日後還要繼續照管明州,且明州更沒出現巨大的傷亡。
若是鳳曦都收回封地了還不足以抵過,這朝堂上不少曾被輕饒的人恐怕都得被翻案,然後灰溜溜的滾出朝堂。
有些事即便大家是敵對關係,那也必須明白“適可而止”四個字。
所以方乾與楚裕等人很快便低頭俯首,心中滿是嘆息的道:
“公主仁義,皇上聖明,臣等心服口服。”
在盛德帝壓着一眾朝臣揭過此事的同時,深宮中同樣得到消息的柳心韻與鳳雲軒也正坐在一起,一個臉色比一個難看。
柳心韻手中的青玉佛珠不再捻動,鳳雲軒手中端着的茶更是直到涼了也未喝。
因為她們怎麼也沒料到鳳曦會出現在明州……
她是怎麼在她們眼皮子底下偷龍轉鳳的?
她不是一直在宮中么?
很顯然她們被騙了,而鳳曦此番是徹底翻了身了。
“瞧瞧吧,這便是你那好父皇。呵,近來你不是時常出入御書房,想方設法的安慰他么?可他呢?他根本就沒把你當他的女兒,在你面前的擔憂與惆悵都是假的。”
柳心韻冷笑,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像刀子一般扎向鳳雲軒。
而鳳雲軒也不甘示弱道:
“那有如何?只有我被騙了么?母妃你還不是一樣以為鳳曦身在宮中,跟我一樣做着護國公主府一夜崩塌的美夢。”
“放肆!”
柳心韻一巴掌扇在鳳雲軒臉上,眉眼都因此猙獰了幾分。
她可以失敗,但她不允許自己視為工具的女兒這般忤逆自己。
但鳳雲軒早就被打習慣了,她只是嘲諷的對柳心韻笑了笑,然後便繼續道:
“母妃有時間在這兒跟我發怒,不如早些聯繫你背後的人,看看他們還有沒有下一步動作。”
鳳雲軒的話顯然點醒了柳心韻,柳心韻立刻便不再與她糾纏,而是轉身喚人送來紙筆,迅速埋頭書寫起來。
唯有鳳雲軒熟練的為自己臉上抹上藥膏,一雙漂亮的丹鳳眼裏滿是陰沉。
鳳曦啊鳳曦,你為什麼不去死?
為什麼?
盛京,謝府。
謝晚吟正怔愣的坐在梳妝鏡前,看染香與豆蔻在她身前上下比劃,時不時交流一句該如何修改手中的嫁衣。
“咱們小姐就是水靈,被這上好的紅緞一襯啊,哪家兒郎瞧了不得誇一聲好!”
“可不是?若是咱們小姐肯親手裁衣,這新嫁衣肯定比宮裏綉娘做得好。”
“小姐,小姐您在聽么?”
兩人見謝晚吟一直未出聲,這才不由的擔心詢問。
自從發生了那件事後,她們小姐總是時不時出神……
好在這些日子有老爺親自關照,她的身子也總算養好了些。
可這心病哪裏是物質能醫好的?
所以她們就想着多跟小姐說說好話,讓對方的心情能舒暢一些。
“沒事,我沒事的。”
終於回神的謝晚吟笑了笑,竟親自接過了染香手裏的嫁衣。
她要招蘇樺為贅婿的消息,在前幾日她回京時便已傳開了。
為了謝家與她自己的顏面,她父親對外只說是自己與兒子捨不得她,所以根本不打算將她嫁出去。
恰逢此番她南下遊歷遇險,被與友人泛舟湖上的蘇樺所救,又知蘇樺家中已無旁人,所以便動了讓之入贅的心思。
她父親與兄長在南地經營多年,謝家更有不少勢力分佈其中,所以她在南地發生的事兒也是傳不到京城的。
畢竟該封鎖的都封了,只要給予足夠的錢財某些愚民也是足夠懂事的。
所以在如今不少世家看來,謝家這就是不打算與其他世家結親,而打算走孤臣純臣的路子。
有些人還忍不住拍手叫好,說如今朝中各方勢力複雜,輕易站隊只會給自己招來禍端。
倒是謝家大房實在清醒,只要他們一直走在孤臣純臣的路子上,日後誰登上那至尊之位怕也不會難為他們。
而她謝晚吟這新夫婿不僅是個入贅的,家裏還無依無靠,日後只要自家父親悉心培養,很快便又是一個死忠的助力。
在這般良好言論的拱衛下,她成婚的日子很快被定在了下個月十五,請帖更是在昨日便已被散了出去。
可她真的願意么?
不,她一想到蘇樺那噁心的嘴臉她就想吐。
可她沒有選擇,繼續鬧下去對她與謝家大房都沒有好處。
對此她只能笑着將紅嫁衣舉到身前,在心中不斷的自我安慰道:
沒關係的,這件事很快就會過去的,等鳳曦因明州之事被處決,她就能踹開蘇樺跟她的祁霄哥哥在一起了……
然而她美好的幻想才剛剛開始,便被一陣劇烈的,杯盤碎裂之聲給打破了。
“怎麼回事?”
謝晚吟不悅的皺起眉頭,一雙眼略顯猙獰的看向了一旁的豆蔻。
見此拿着紅蓋頭的豆蔻不禁雙手一抖,臉上的笑容都僵硬了幾分。
好在染香很快就叫人進來問了話,而那人還真就知道些什麼。
“回,回小姐的話,是老爺剛剛下朝回家了……”
“父親?”
謝晚吟一愣,目光則示意回話的人繼續說。
“小的,小的在外面伺候也沒聽見幾句,只聽得老爺似乎是在說護國公主的事,語氣也不大好……”
聞言的謝晚吟幾乎是立刻把嫁衣丟到一邊,起身便跑到了一旁謝濱的院子中。
然而還不等她推門進去詢問,便聽她父親正壓抑着怒氣對自己的幕僚道:
“謝家那些被謝福控制的產業暫且放着,其他產業則以最快的速度吞下。咱們的時間不多了,等鳳曦自南地歸來這盛京還不知會怎麼變天呢。”
“大人說的是,這護國公主好生命大,這般死局竟也能讓她摸出一條生路。好在她損失了明州封地,護國公主府的勢力也算是削弱了。”
幕僚幾人言語嘆息,卻讓門外的謝晚吟瞬間白了一張臉。
他們說什麼?
鳳曦摸出了一條生路?
她只是損失了封地?
怎麼可以?
這怎麼可以!
不可以!
這不可以!
謝晚吟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整個人竟又不自覺的乾嘔起來。
“小姐!小姐您還好嗎?”
“快,快去叫府醫,快去叫府醫來!”
那邊謝晚吟被人抬去醫治且不提,這邊的鳳曦與祁霄也隨尤龍等人抵達了遙州,並在尤家順利住下。
前兩日在離開明州時,祁霄就以侄子年幼且已出門多日,他大嫂二嫂一定會擔心為由,讓鳳曦出手把祁灼給送回去了。
由於此行涉及當世秘辛,所以他們也未讓其他人隨行,而是跟着尤家人便來了。
“下官家陋室孤燈,還望公主與駙馬莫要嫌棄。”
尤龍常年從軍是個粗人,所以也不是個會說話的。
就比如他說自家陋室孤燈,實際上他為人清廉只拿官俸,所以家裏宅子不大不小也沒什麼華麗擺設,但比起一般人家還是要大氣不少的。
而尤嬌顯然知道他這一點,立馬插話道:
“咱們遙州雖趕不上青州繁華,但河鮮海魚卻是出了名的。公主與駙馬若有空,到可以讓沈戈帶你們去海邊走走。”
見自家母親點自己名,沈戈自然是很願意的。
經此一役他們尤家算是徹底投靠了護國公主一脈,皇上點名讓自家外公與母親在遙州任職,卻沒有在聖旨里對他做安排,其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他這邊是要跟着鳳曦二人的,所以他跟着他們走就對了。
誰知祁霄卻擺了擺手道:
“三位不必多禮,我與曦兒此來是有事要辦,你們只需當我們每日都在府中便可,其餘事我們自有安排。”
他們此來不為別的,只為尋仙,只為給他尋個來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