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故人來
陽春三月,春暖花開。寒冷的冬天剛過去,忍了一冬的樹芽就忍不住冒出了頭。一群穿着長衫的學子走在楊柳依依的河畔,倒也成了一道靚麗的風景。
聽着左邊吟詩右邊作對,走在人群中的虎子微不可察的皺皺眉,等人看過來的時候,臉上又恢復了一貫的謙遜。
踏春活動一直進行到下晌,有些意猶未盡的準備包個酒樓大家一起暢飲一番,虎子見這些人大的有十五六歲,小的比他還小兩歲,卻已經開始說些葷話,喝酒了,想到姐姐的教導,找了個理由提前走了。
剛一進門,虎子就迫不及待的問木香,“有姐姐跟春水哥的信嗎?”
木香正在院子裏晾衣服,聞言道:“沒呢,前一封信才來了多久,怎麼會這麼快就來了。少爺別擔心,東家都說不會再鋌而走險了,還叮囑讓你在城裏好好讀書呢。”
“還好好讀書,你看看咱們才來了幾天,今兒一個宴會明兒一個春遊的,一群人鬧哄哄的都不知道做什麼,還怎麼讀書?”虎子也有些煩躁的說道。
木香聽他說起這個,有些驕傲的道:“誰讓少爺你在大名鼎鼎的問山書院讀書呀。我每天去洗衣裳都遇到隔壁院兒的秋菊,她每回都找我打聽少爺你去哪兒了,一聽你又去赴宴了,眼睛都羨慕的紅了。”
這有什麼值得驕傲的?虎子本想潑她冷水,一想他們小丫頭之間也就是說些這個了,就沒太苛責。只是叮囑道:“姐姐說在外面行事要謙遜不要驕傲自滿。人家請我是看在書院的面子上。不是因為我真的有本事,我們切不可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妄自尊大,你可記住了?”
經過簡月娘的教導,木香他們幾個早就不再是當初的一盤散沙,也一直把齊家當成自己的家,這會兒見虎子面色嚴峻,忙正了臉色道:“奴婢記住了。”
虎子點點頭,推門進了書房。走到門口叮囑道:“要是有人來請我,就說我出去赴宴了,別說漏嘴啊?”
木香調皮一笑,保證道:“放心吧少爺,絕不會說漏嘴的。”說完繼續晾衣服。
晚上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珍兒拿起剪刀剪了一下燭芯,屋子裏立刻亮了一些。
“盼兒姐,這麼晚了還是不要做針線了,仔細傷了眼睛。”珍兒一手奪下盼兒手裏的針線。
盼兒抬起紅彤彤的眼睛,“珍兒。這孩子托生在我肚子裏,我什麼也沒給他。你就讓我給他做兩件衣裳吧,也算是全了我們這世的母子情義。”
這幾天知道他們沒法子救出周小姐,盼兒常常躲着哭,一雙眼睛從來了信陽都沒好過,珍兒有心相勸,可一個目前這樣犧牲自己的孩子,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聽到門口有動靜,珍兒跟盼兒忙放下東西出來看看。
果真是葉春水跟阿風回來了,只不過葉春水喝的醉熏熏的,完全是被阿風給扛回來的。
“怎麼喝了這麼多酒?”珍兒跟着阿風他們身後進了屋,一邊吩咐木筆去熬醒酒湯。
把葉春水放在床上,給他脫了鞋子蓋好被子,阿風這才挺直腰,抹了把汗,道:“今兒也不知怎麼的,葉公子的幾個同窗可着勁兒的灌他酒,一開始我看葉公子喝的挺順溜的,後來才發現他酒量也不行,不過等我發現的時候他已經成這樣了。”
葉春水酒量也不行?珍兒想到自己的一杯倒,也有些汗顏。
“那你們跟欽差說上話沒有?”盼兒忙追問道。
阿風臉色變了一變,“沒,欽差身邊圍了好多人,都是信陽這邊有頭有臉的,別說葉公子了,就是縣丞家的公子都擠不進去。不過我看着那個欽差有些怪異。”
“怎麼怪異?”珍兒問道。
阿風撓撓頭,“我也說不上來,也就遠遠的看了一眼吧,那欽差給人的感覺挺陰沉的,我覺着是個不好相處的。”
“這可怎麼辦呀?”盼兒一下子就慌了神。
珍兒握住她的手,安慰道:“盼兒姐別擔心,這事根結不是出在周小姐這裏,我之前已經讓人送信去京城找人幫忙了,只要能把楊大少爺救出來,周小姐就不會有問題。”
盼兒一聽也覺得有理,卻還是憂心道,“那我們在這裏幹啥,我們去京城就姑爺呀。”
阿風看了眼珍兒,道:“我聽欽差帶過來的下人說,這回欽差來是要把小姐他們押送到京城的。”
“押去京城?”珍兒心裏一跳,“都押送哪些人?楊家的人也要押送嗎?”
阿風搖搖頭,他也是別人閑聊的時候聽到了一些,可等他上去打聽,那些人就什麼也不說了,挺神秘的樣子。
木筆把醒酒湯端來,錢順跟阿風兩個給葉春水灌下去了,又留了錢順在旁邊照看着,珍兒他們就回去睡了。
第二天一直到太陽都升到樹頂了,葉春水才揉着眉頭出來。珍兒從早上就吩咐木筆熬了清粥一直溫着,見他出來就端了給他喝。
這還是珍兒第一次認真的看葉春水吃飯。
說來也奇怪,葉春水明明就是個土生土長的鄉下人,可你看他斯文的長相,優雅的談吐與舉止,完全不像是一個鄉下人,倒像是大戶人家的少爺一般。
喝完了粥,葉春水才抬頭問珍兒,“怎麼了,幹嘛這樣盯着我看?”
珍兒心裏一驚,回過神來,本事有些羞赧的事兒,偏偏她跟吳玲玉在一起大大咧咧慣了,竟然直接回了一句,“春水哥吃飯挺好看的,跟山水畫一樣。”動作行雲流水。
葉春水一時愣住了。
珍兒也有些呆了,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忙解釋:“我就是純欣賞的,不帶任何綺念。”
葉春水臉都紅了。
越解釋越混亂了,珍兒乾脆咬咬牙直道:“是這樣的,有段時間簡月娘教我餐桌禮儀,我一直坐不好,吃飯總是不自覺的吃太快,為了改正這一點,月娘想了不少法子,都沒什麼效果。她不捨得打我,最後是玉姐姐說讓我多觀察別人吃飯,這樣潛移默化的就會有效果了,所以……”所以她才直勾勾的盯着他吃飯。
葉春水明白之後,覺得有些悵然若失的,可看珍兒一臉坦蕩的樣子,他又覺得心裏跟外面的陽光一樣明媚,“我想你這吃飯快是常常趕着下地做活養成的吧,我爹娘也是這樣,吃飯跟有人拿鞭子在後面抽着一樣,你追我趕的。”
見他沒有生氣,珍兒這才舒了口氣,道:“應該是從小養成的習慣吧,不過這幾年成天養尊處優的,倒是慢慢把這習慣給改過來了。”
“吃飯急了傷胃,慢些好。”葉春水道,說完提起作為的宴會來,“我昨天見到欽差大人了,是個老熟人,你也認識的。”
“我也認識?”珍兒一臉驚訝,她認識的高官除了程世子就是藺城晄了。可要是程世子來,早就給她送信來了。藺姐夫就更不可能了,藺姐夫還在外地做知縣呢。
葉春水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宣佈答案,“來的人是曹魏,葉姑姑的兒子。”
曹魏?聽到這個名字,珍兒不可謂不驚訝。
“他怎麼會當欽差?”欽差這樣的官職代天巡查,除了聖上信任的人就是朝廷大臣擔任,幾年時間曹魏怎麼肯能成了朝廷重臣?
這也是葉春水想不明白的地方,“我昨天看到第一眼也嚇了一跳,酒席間我又看了幾眼,曹魏我小時候也是見過他的,雖說長大了陌生了,可我還不會認錯人。那絕對是曹魏。”
“怪不得阿風哥說欽差大人看着有些陰沉,”珍兒恍然,曹魏那個人性子彆扭偏執,可不就是看着有些陰沉。珍兒想着把那年她跟葉白芷去碼頭找曹魏的事說了,“……他就在不遠處,看着那些人刁難我跟白芷姐也站出來,說起這事白芷姐現在還記恨着他呢。”
葉春水聽的皺起眉頭,“他要是這個性子,我們可不好辦呀。”
珍兒也覺得有些棘手,曹魏這個人你永遠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下一步會做什麼。
阿風跟葉春水又出去跑了幾趟,找了各種路子都不能搭上曹魏,急的盼兒嘴角起了一溜兒的泡。
“要不我明兒去曹魏住的地方守着,見他出來了我衝上去,我們怎麼說也是一個村裏的,算是老熟人了,他應該不會不給這個面子的。”葉春水道。
看了他瘦弱的身板一眼,珍兒搖搖頭,“算了,春水哥你還是先回書院吧,這日子一天天的少了,這一個月勞你跟着操心,連書都沒時間看。”
葉春水也知道家裏對他寄予厚望,他走之前,他娘成天在家裏跟他念叨着要金榜題名光耀門楣,他本來也答應的好好的。如果他知道權衡利弊,現在就應該聽了珍兒的話不要淌這趟渾水,及早抽身去書院。可看她眉頭緊皺,這一個月消瘦不少,他就挪不動步子。
“有消息了,有消息了。”這邊珍兒正在勸葉春水走,卻見阿風急急忙忙的衝進屋叫嚷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