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神識（晚上還有）

周身衣物之外的皮膚逐漸現出慘白之色，一條條漆黑色的毒紋蔓延流淌，穿行於經絡，激發身體內外的潛能。

用誇張一點的修辭手法來形容，激發五毒內功狀態下的石堅，在體內的興奮劑裏面，能檢查出少量的血。

“啊啊！”

手持雙管刺刀獵槍衝鋒上去，石堅腳下的土石都隨着他的踐踏而出現深陷。

這一刀刺下去，單薄點的鋼板都會被扎穿。

但也就是在這一刻，那名大馬重騎的殭屍騎士，它雙臂開張似是發力，周身驟然間有空氣波紋出現。

背對着石堅，可是其眸中鬼火驟然盛燃。

而後頭也不回，揚起手中古戰刀，反手劈出，這一刀當然猶如暴風一般：

古戰場殺招，拖刀計！

一人一馬一刀，率領百騎，踹踏連營，刀光閃爍處，鬼哭神嚎，藉此裂土封侯。

“哼。”

在石堅後方手掌伸展虛按的曲哲悶哼一聲，身形控制不住地向後跌退，被對方突然增長的恐怖力量，掙脫了自身的念動力壓制。

“不，不對，這絕對不是突然增長的力量，而是它本身就擁有這種力量，之前卻假意被我壓制，吸引石堅去攻擊。當石堅以為自己快要得手的時候，就是自己死的時候了。”

“普通的亡靈絕對沒有這樣的智力，又是於忠英、左修文這兩個王八蛋將禍水東引。”

在這一刻，曲哲幾乎已經認為石堅死定了。

同這種還保留着古代戰場智慧的殭屍戰將作近身廝殺，五場任務以下的近戰強化群成員，想都不用想，一定會死的。

石堅也幾乎以為自己死定了，因為眼前之刀光近乎眩目，揮刀之時氣勢磅礴，如千軍萬馬，如大潮起伏，刀光如山般平移推至，幾乎要將自己撕成碎片。

弱者殺身，強者斷魂！

強者一招出手，他認定你死定了，你也認為自己死定了，這就是斷魂！

因為精神高度的緊張，凝聚。

恍惚之間，石堅覺得四周的世界似乎都變慢了起來。當然，同時變慢的還有自己身體行動的速度。

可是這種精神上的快，讓石堅覺得自己的靈魂彷彿脫離了自己的肉身桎梏，飛升起來，以一種俯覽的視角，看向四周看向一切，乃至於看向眼前看似完美無缺的刀光——以這個視角看來，這刀光似乎也不再那麼完美了。

石堅並不知道，在一刻他已經激活修道人所謂的“神識”。

這是一種修道之人才會修鍊出來的能力，而且是經過千辛萬苦且加上足夠的修道資質才能夠修鍊出來的瑰寶。

古代的修道人以此來內視自己，測定血脈、經絡、骨骼、內腑，從中總結出來的陰陽五行經驗，也是中國古代中醫學與內丹術的基礎。

儘管並不知道，但是求生的本能還是讓石堅瘋狂控制手臂，讓手中的刺刀扎向那道刀光鋒芒最凌厲處。

儘管整個過程緩慢的讓他覺得無比髮指，但是在最後一刻，總算是挪動到位置上。

鏘。

火星炸散，爆響。

石堅飛撲突刺的身形，就好像一枚炮彈一般，以一種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倒飛砸撞出去。

重重的倒撞在地面上，連續幾個向後翻滾滑行，才勉強止住了后沖的勢頭。

但是刺刀已經完全扭曲變形了，很明顯沒辦法再使用了。

但是對於這個結果，無論是殭屍騎士，還是曲哲都是感到無比意外的，正常來說剛剛那一瞬間，石堅被直接斬成兩斷才是理所應當的結果。

只是在下一刻，除了重傷不起，現在根本就爬不起來的顏童以外，殭屍騎士與曲哲都迅速對於這一結果做出反應。

殭屍騎士單手勒馬，轉身，衝鋒，揮刀。

一刀沒殺死那就再補幾刀好了，刀光漫卷如雪，它依然有足夠的自信，可以在數刀之間徹底格殺對手。

剛剛那一招拖刀計，只要中招，就算同級別的對手擋住了，也要陷入難以扳回的下風。更何況，殭屍騎士可以感覺到，對方是要比自己弱上一些的，至少在武技與力量的角度來看，是如此的。

石堅既然沒有死，曲哲自然就要進行救援。

他單手虛托，一柄鋒利的匕首自其背負的旅行包里飛了出來，與此同時，四周地面上的山岩碎石，虛空漂浮而起，再下一刻，伴隨着其手掌前推，層層疊疊的轟擊向衝鋒中的騎士。

只是絕大多數，都被殭屍騎士揮舞着大刀擋開了，尤其是那柄匕首，根本就不會讓其近身，少量遺漏的石塊，砸落在身上也不足以阻擋其衝鋒。

抵近，勒馬，揚刀，斬殺！

而在這個時候，石堅剛剛才從地面上站起，殭屍騎士絕對可以肯定，對方絕對無法凝聚起大的力量，再對自己進行反擊了，甚至很可能連躲閃的力量，都難以重新凝聚出來。

石堅立身，持槍，瞄準，射擊：

“大人，時代變了。”

砰、砰。

雙管獵槍曾經常見最大口徑是10號（現在已經沒人用了），單發能裝70克的子彈近距離使用威力相當可觀。現在最常見的是12號能裝40克以上的彈子，後座力相當於7.62全威力彈步槍的1.5倍以上由於後座力巨大極少有兩管同時擊發的。

然而竇啟勝身為群成員，他的身體素質註定會遠超常人，所以他的雙管獵槍是被改造過的，兩管同時擊發。

在殭屍騎士的視角，就是有兩團雷火，突然在自己的胸膛處爆炸開來。一瞬之間，人仰馬翻。

如果沒有激發神識，那麼接下來石堅會用剩下的四發獵槍子彈，依次裝填，全部打在這具殭屍騎士的身上，徹底打爆它的頭。

但是剛剛那種激發出神識的感覺還在，石堅就感覺自己的一部分精神落在了面前這個殭屍騎士的身上，它的傷勢，它的動作，甚至於更進一步的話，就連對方體內的能量循環體系，自己都能隱隱感應到。

為了留住並印證這種感覺，石堅持着雙管獵槍又撲了上去。

在這種感知力之下，那個殭屍騎士一提刀，石堅幾乎能預判出其揮刀的軌跡，就好像一個人動手，先動的一定是肩膀一樣。只是在神識俯覽之下，這種洞察更加的清晰。

“這傢伙是真的勇啊！”

曲哲並不知道石堅所進入的奇異狀態，在後面控制着那柄鋒利匕首，猶如御劍一般不斷旋轉攻下。

一次，兩次，三次，在石堅的近身側應之下，曲哲找到了三次機會連斬在其脖頸，終於是將這頭殭屍騎士的頭顱斬飛出去了。

一股濃烈的幾乎化為液體的黑氣，自其脖頸斷口處湧出。緊接着殭屍騎士倒下，它的那頭雄壯的骷髏戰馬也隨之倒下。

殭屍其實是另外一種形態的生命，刀槍很難傷害得了它們，但它們畢竟不是真的金剛不壞，如果遇到普通的殭屍使用威力大點的槍械把其頭顱打爆，殭屍也是一樣完蛋，而一旦把頭割下來，就算屍氣凝聚，它的屍氣也只能不斷地外泄出去，也就再也起不來了。

“D級恐怖支線劇情完成，獎勵點數一千六百點！”

腦海當中響起冰冷且毫無感情的聲音，石堅喘息着坐了下來，他收回神識，一時之間，只覺得頭暈目眩。

“一個D級恐怖支線劇情，一千八百點！你呢？”曲哲行走過來，這樣問道。

“一樣，不過是一千六百點。”

“我也有一個D級支線劇情獎勵，不過獎勵點數只有六百點。”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的顏童也勉強爬起來，這樣言道，她周身皮膚破碎都在往外滲着血，不過那些傷口癒合的速度很快，這是血屍煉體的效果，不然只憑基礎殭屍血脈是達不到這種效果的。

“那就是一個C級支線劇情，四千點獎勵點，十五人任務難度，果然是高風險高回報。”曲哲這般感慨言道。

“禍水東引，是於忠英那些人一貫的做事手法，不過看來他們也已經探索到一定深度了，不然不會有這樣的鬼將出世。”

石堅以手掌揉按着自己的眉心，修鍊成五毒內功又修出神識之後，他可以更加清晰的感應到，自己體內被五毒邪火不斷燒化的氣血所在，這些氣血之前被自己用作畫符，省去了苦修積累之功。

現在自己神識匱乏，這些氣血又不斷湧入腦部進行轉化。

“這五毒內功是能激發人身潛力不假，卻是以損耗人之先天元氣為代價，所激發的潛力越大，自傷自損也就越多，其實就是折損我的壽元！果然是，好邪門的一門功夫……”

幸好石堅之前在鬼市中沒有花費太多的陽壽，否則，可能一離開鬼市，就已倒伏於地了。

“或者，我應該兌換一些長生種的血脈，以降低五毒內功的自損？也是不行，五毒邪拳的這種自損，甚至暗藏着五毒精義，別說我很難找到完美融合的血脈，就算找到了，本身沒有缺點的五毒邪拳，功法品級恐怕反而會降低的。”

顏童之前曾經同石堅講過，她能夠感受到自己生命力的流失，如果有一天生命力耗盡了，顏童就會死亡，雖然身體會化為殭屍繼續存在下去，但那種狀態下的殭屍，就已經同顏童自己沒有什麼關係了。

休息了一會，恢復一些狀態。

然後三人互視一眼，一同走入那一片豎立的幽藍色漩渦中，一陣的天旋地轉，上下顛倒。

過了大概一兩分鐘，石堅只覺得虛浮着的腳下着地，而後微微一伏，睜開雙眼，這是在一片石質洞窟當中，四周有着人工雕琢的痕迹，但是卻看不到顏童與曲哲兩人了。

“資深者們應該有同進同退的法子，不然的話被這陣法切割分離，就變成各個擊破了，來多少死多少。”

石堅並沒有再輕易使用神識的力量，而是自己扶着石壁，從背包里拿出手電筒，試圖尋找前面人留下的痕迹，一點點追索過去。

這座地宮越是往裏面深入就越是設計繁複，其中甚至還存在許多機關，只是已經被之前前行的人拿性命趟平了。

在來到一處窄壁的時候，以手電筒照過去。

吱吱吱吱……

驟然之間，飛出許多的蝙蝠。

石堅往裏面看過去，只見在窄壁兩邊，刺出大量的石矛，將在里經行的人扎死了。

那些死者裏面有幽水村的護村隊村民，也有一些身着道袍、法衣的邪道修行人士。

來到近前，看到一個護村隊村民，死都閉不上眼睛，石堅微微皺眉，伸出手把他的雙眼按合，讓他能夠瞑目。

“於忠英應該是有什麼特殊的法子，可以控制住這些鄉民，不然的話，單純施之以德，不可能控制護村隊面對這樣的危險前進，這是農民又不是士卒。”

在經過幾具屍體，即將走過窄道的時候，隨着石堅的步子下落，腳下微震，兩側又有數支石矛突兀刺出。

然而石堅卻似乎早有預料一般，以一種正常人無法達到的反應速度，三步並作兩步，靈猿一般躍出了窄道範圍，讓那些石矛落於空處。

石堅回頭看了兩眼，然後轉身繼續前行。

在這個世界，養氣境是無法修出神識的，就算是凝氣境，也並不是所有的修士都能修鍊出神識，但是一旦修鍊出來了，內視，外視，感應，敏銳，都是獲得全方位的提升，雖然依然是凡人之軀，卻可以趨利避害，難以被殺死了。

繼續前行，追尋足跡。

當行至地宮當中一定區域時，石堅耳朵微動，隱隱間聽到前方傳來連續的爆炸聲。

這一刻他就不再吝嗇了，右手並指點在眉心處，再下一刻神識猶如有形無質的流水一般流淌出去。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魂魄出竅，或者是出現了兩個自己一樣，石堅的肉身還站在那裏，但是神識卻可以穿過一切大小縫隙，迅速來到前方。

抵達之後，石堅看到了一場慘烈的死斗。

在一處寬敞的地宮當中，一名身着古老道袍，面帶銅錢面罩遮蔽一半臉部的老者，盤膝坐於一座巨大的蓮花石座上，那蓮花石座的每一瓣石座之上都刻畫著符紋。

以其為核心的蓮花座本身，更是如此，密密麻麻的陣紋，令人觀之目眩。

趕屍門門主，於忠英這些人都在這裏，但是他們都無法接近那蓮花石座上的垂朽老人，因為這座地宮本身就是一座防護陣法，虛空力場有質無形，卻如同銅牆鐵壁一般抵禦着一切外來入侵者。

“鬼女，殺光他們，兩百年的苦苦等待就快要到來了，這一次再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阻止我。”

張道衍本身似乎僅僅只有一口氣還在吊著了，他高坐蓮台之上，雙手中捧着一枚青灰色的石珠，雖然一動也無法稍動，但是那股縱橫天下無人能制的邪派大宗師威壓卻越發彌烈。

石堅是以神識狀態透過石壁細微的裂縫，抵達高處進行觀察的，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那枚張道衍雙手中所捧着的青灰色石珠之上。

其中，似乎有着一條金紅色巨龍的身影在飛舞盤旋，既作龍吟，也作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