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年夜夜
“你們打我幹嘛!你知道我是誰嗎?我……”
他邊退邊擋邊喝問。
打的就是你!
觀眾群情激憤,下手不留情。樊快很快被打倒在地上,但還處於代入狀態的觀眾沒有停手,繼續刀砍槍捅,拳打腳踢,他很快從喝罵,變成哀嚎。
公孫測急得鬍子亂顫,捶胸頓足;孔憶吉拉着竇英閃到一邊,人還處於懵逼狀態;竇桐上來拉架,混亂中不知被誰推倒,四仰八叉;樊娟娟看到父親挨揍,就想上台幫忙,但是舞台太高,她上不去,急得又哭又喊。
杜新武等鄉紳大佬眼看場面混亂,竟然沒有出面制止,或許他們也認為匪首該死吧。
方世清感覺一個頭兩個大。
“姐,趕緊讓我們的人去拉架,不然會出人命的!”
方世怡也着急。
她一邊派縣兵去拉架,一邊讓周漁在旁邊喊,這是演戲,這裏沒有山匪,更沒有匪首,他是縣兵隊長樊快……
周漁鼓足丹田之氣,不斷嘶吼。
陷入瘋狂的觀眾終於有人聽入耳了,再加上縣兵上來不斷拉開他們,他們漸漸清醒了。是哦,他們是在看晚會呢。
咱清河縣政通人和,山匪早被咱知縣大人踩入土裏了,怎麼可能還有山匪?
樊快終於有機會爬起來了,他捂着臉哇哇大哭。
老子就說不演匪首嘛,非要老子演,害得老子差點被打死了。
我冤不冤不啊?
唔唔……
大人不在,公孫測只好免為其難,親自來安慰他,將他抱懷裏一頓安撫。方世清亦上前拍拍他背,樊快,讓你受委屈了。
但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大過年的哭哭啼啼象什麼樣?
不怕被人笑話?
“老樊,對不住啊,剛才大家想岔了,你多擔待哈,實在對不住了。”一個與樊快相熟的觀眾又是抱拳,又是作揖,向樊快道謙。
樊快狠狠瞪他一眼,莫老三你這個王八蛋,剛才就數你喊得凶,下手最狠!
嘿嘿……
莫老三尬笑,要不明天請你上新鳳閣喝花酒?
樊快頓時急了,你特么當著夫人與二小姐的面,說什麼去喝花酒?
你不要臉,我還要呢!
莫老三,新鳳閣是什麼地方?
老子是什麼人?
老子會去那烏煙障氣的地方嗎?
你自甘墮落就罷了,莫拉老子下水!
他一本正經的喝斥,義正辭嚴。
莫老三就感覺曰了狗。
半個月前,你特么還仗着什麼狗屁隊長身份,逼老子請你去新鳳閣喝花酒呢!還記得棲鳳姑娘么?她被你整得差點下不了床呢!
她都罵你罵了好幾天!
樊快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氣,若不是手裏沒有驢糞,他早已經塞莫老三滿嘴驢糞。
方世清裝作沒聽到。
別人家的男人,她沒心情管他們去不去新鳳閣,只要她家酸秀才不去就行。方世怡臉色微紅,但又不好阻止他們。
她轉身離開。
晚會還沒結束,鑼鼓再次響起,閑雜人等紛紛離開舞台。
晚會壓軸節目是竇英演唱鄧麗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她當然不知道它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剽竊他人的作品。
她一直以為是他的傑作。
她很喜歡這首歌,因為它是他為她創作的第一首歌。他今晚遠在幾千裡外的櫟陽城,今晚月色雖然暗淡,半邊殘月,難托相思。
但是它真的代表我的心。
她全情投入,輕歌漫舞,將人間愛情演繹得百轉千腸,連杜新武這些老頭都沉浸其中,似乎又回到他們年輕時代。
一曲唱完,歌聲還在耳邊縈繞。
台下一片寂靜。
沒有人發現晚會已經結束。竇桐無奈,只好出來謝幕。
嗐!
杜新武悄悄嘆息,似乎有遺憾,或者說興未盡卻不得不起身離開。
大家也陸續走了。
孔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到櫟陽已經兩天了,沒老婆的夜晚非常難熬,猶其是他剛剛吸髓知味就被迫兩地分居。對於習慣下半身思考的男人而言,情感上的思念,遠不如肉體上的思念來得熱烈。
皇宮深院,戚皇后終於完成了畫畫。
她就着紗燈,細細品着自己的傑作,眉角輕輕綻開一絲笑容。收拾起畫,讓宮女撤去筆墨,再有宮女伺候她睡下。
門外很冷,屋裏很暖。
她的夢就落在窗前,象一個怕冷的小精靈。
………
守歲時辰已過,方世清還是沒有睡意,索性在梅花樹下舞劍。許多傭人聽到動靜起來查看,原來是大小姐在舞劍,便又踅回去睡覺。
方世怡悄悄打開窗。
姐姐今晚的劍風不再凌厲,反而有一絲斬不斷理還亂的思緒糾纏其中。她輕輕嘆氣,原來愛情真是可以改變一個人的。
她望着夜空。
天空是暗的,只有幾顆寒星。
半晌,她再悄悄關上窗戶。
……
妙峰山。
大雪紛紛揚揚,萬籟寂靜。
黑旗軍將士有生之年第一次過了一個豐盛的飽年,吃飽喝足,紛紛睡去,和尚草草念了一段經,木魚一丟,去夢裏跟佛主辯經。
“方方,起來!”
黃溪鳳突然坐起來,拍醒熟睡中的方世伯。方世鉑揉着眼睛,“你幹嘛呢?大晚上不睡覺?”
“有鬼!”
黃溪鳳緊張兮兮地說道。
有鬼?
方世鉑一下就清醒了,鬼在哪裏?
他下意識死死抓緊黃溪手臂。黃溪鳳忍着巨痛,心裏頗為無奈,方方殺人都不怕,居然怕鬼,話說,她是女人,她也怕鬼呀!
方方,你是男人。
她忍不住提醒。方世鉑抹一把冷汗,對,他是男人,他天不怕地不怕。他突然就滿血復活似的,抱住黃鳳溪。
“溪兒,你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鬼在哪裏?我去殺了它,正好過年,做油炸鬼!”他的心跳得很快,但是黃溪鳳知道自己總算是有依靠了。
“你仔細聽聽。”她說。
“鬼叫聲,隱隱約約的,但是很真實。”
方世鉑豎起耳朵,他是習武之人,耳力本來就比黃溪鳳強,他很快就聽到了所謂的鬼叫。它其實不是鬼叫,是某個人落入絕境時的哀嚎。
“是人,不是鬼。”
方世鉑膽氣瞬間就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