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命運
“那是發生在一萬兩千年前的事了。那一年，適逢鴻蒙大劫，魔族入侵，天下遭難。我當時修行有成，胸懷天下，乃集合天下修士與魔族大戰。征戰四十載，終於大敗魔族。尤不知足，更領修士大軍反殺入鴻蒙……”
長桌上，玉成子一邊回憶一邊唏噓說起當年事。
一萬兩千年前的那場抗魔戰爭，亦是玉成子的崛起之戰，成名之戰。
那個時候的玉成子，已經是證道聖仙，入道六門，堪稱天下無敵，正是意氣風發之時。魔族在這個時候入侵，玉成子自然是奮勇一戰，結果獲得正界歷史上前所未有之輝煌大勝。
玉成子創建萬界王庭的根基就是在那時奠定，憑藉著勝利帶來的榮耀以及強大的個人實力，在從鴻蒙界回歸后，玉成子正式創立了萬界王庭。
不過此刻，玉成子講述的卻是他抗魔勝利后，反殺入鴻蒙的故事。
“鴻蒙界廣袤遠大，幅員無限。要想永久佔有這樣的土地，既沒有可能，也沒有意義。因此，我當時的定計是侵略如火，搜刮資源，借力打力，以魔制魔……”
無獨有偶，在對鴻蒙魔族的政策上，玉成子使用了和唐劫一樣的方法，就是利用魔族自身的混亂特性。有所不同的是，唐劫手裏有冰凰，所以他將魔族當成了看門狗使用。玉成子的做法則是通過種種手段，在人族正面推進的同時，製造魔族的生存艱難，從而逼迫鴻蒙魔族自相殘殺，減輕己方壓力。
這兩種做法各有千秋。唐劫做法的好處是有一個穩固後方，利於守成，因為唐劫的攻略重心在正界。玉成子的做法則更利於進攻，借力打力下，修者大軍遇到的阻礙更小。
正是這一策略影響，玉成子帶着他的仙修大軍在進入鴻蒙界后依然是所向無敵的。鴻蒙魔族雖多，卻如一盤散沙，從不團結。在鴻蒙魔界征戰多年，玉成子在鴻蒙界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同時也搜刮到大量資源。
“這一情勢一直維持到我進入鴻蒙界的第二十年。”玉成子語氣悠然的說道：“那一天，我們來到一處地方。那是一片黑色的沼澤，沼澤很大，足有一個星界大小。在那裏我們遇到了自開戰以來最為強悍的魔族。那裏最低的魔族也有紫府修為，個個都有着極為強悍的體魄，就象是……”
“那些魔怪？或者巨靈界的那些巨人？”唐劫道。
“是的。”玉成子回答：“而且他們個個悍不畏死，拚死阻擋我軍的腳步。”
旁邊聽着的王遙等一干魔眾互相看看，臉上皆出現震驚之色。
最終還是王遙道：“仙帝可知那地方叫什麼名字？”
玉成子回答：“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那裏叫化魔池。”
刷！
一干魔頭全站了起來。
“化魔池，原來你去了化魔池！”
“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闖我魔族禁地！”
“你這是在找死！”
一大群魔頭紛紛呼嘯起來。
玉成子冷笑：“闖都已經闖了，莫說我先前不知道那裏是化魔池，就算知道了，也未必就不敢闖。”
化魔池，鴻蒙魔族的第一禁忌之地。據說蘊藏着關於鴻蒙魔族的大秘密，如果有誰能夠進入再出來，就可以成為至高無上的魔族魔帝。
不過從來沒有哪位魔頭做到過這點，所有闖入此地者，最終都化成此地永恆的守衛，再未出來過。這其中包括了至少七位不信邪的魔族大尊，和一干試圖從化魔池得到好處的魔主。
他們最終都永遠留在了那片土地上。
玉成子在那片沼澤遇到的魔族，就是永遠闖化魔池失敗，最終留於此處的魔族。
隨着歲月的流逝，化魔池的傳說也越來越強，如今它成為鴻蒙魔族心中的聖地，有敢進入者，便是褻瀆，便是找死。
誰也沒想到玉成子一路攻伐，竟然打到了化魔池聖地。
王遙已冷笑道：“可你最終不還是沒有闖嗎？若你闖了，如今早已是化魔池中一具枯骨，也不至於有今日之事。”
沒想到玉成子卻搖了搖頭：“你錯了，我進了化魔池，而且還一路深入到化魔池的核心處。”
群魔色變，一起喝道：“這不可能！”
反倒是唐劫意識到什麼，道：“你就是在那裏得到的關於此地的消息？”
群魔心中同時一震，那先前死不相信的話也再說不出口。
玉成子卻不回答，只是悠悠嘆道：“進入化魔池之路，的確步步險阻。那些魔族彷彿殺不光一般，拚命的出來阻攔我們，就象是巨靈界中的那些巨人。我與部下一路血戰，才終於殺到核心處，付出的卻是有史以來最大的代價。玲瓏，無極，龍祖，天狼……好多好多部下，全部死了。”
西王母與戰天狼聽得目瞪口呆。
玉成子竟然說他們死了，這是怎麼回事？
還有那化魔池泥沼之地，他們還有記憶，他們當時明明沒有進去，這還是玉成子親自下令不許所有人進入，為什麼仙子阿玉成子又說他們進去了？
玉成子卻繼續道：“可當時我就象瘋了一樣，依然在拚命的往前殺，腦海中始終一個聲音在呼喚，呼喚着我必須殺進去，只有進到那最深處，才有獲得生機的機會。”
說這話時，陷入回憶中的玉成子似是已完全進入了狀態，雙眼放光，臉上還帶着堅毅的神情，彷彿真的是在咬牙通過一段斷魂之路。
就連西王母戰天狼在那一刻都心中震撼。
難道玉成子說的都是真的？他們真的都死過了？
玉成子的說話還在回蕩：“我拚死前進，在所有的部下全部死光后，終於來到了化魔池核心之地。那是一條黑暗空虛的狹長裂縫，通往另一片空間，另一個大千世界的裂縫。”
微微頓了頓，玉成子才繼續道：“我走了進去，在那裏，我看到了我一生中見過的最美的景色……”
玉成子眼中已露出一片迷醉之色，他喃喃道：“那是大道在你面前鋪展開來，向你展現天地之間所有的秘密，就象仙女之於凡人，有着令人為之去死的無盡魅力。那時天道，是書寫這天地成立的法則，是世間力量之極致，是我窮盡一生之追求！它就在那裏，我看到了！”
玉成子陡然高喊起來，神情激動，再無先前淡定從容的表情。
只在這一刻，人們才能看到他窮盡一生追求背後的動力，是如此的癲狂與深沉。
在激動片刻后，玉成子終於坐回位置，繼續說道：“然後，在我的面前出現了兩道門。進入我腦海的意識讓我知道，我有兩個選擇。這兩扇門，一條是死門，進入之後我可能會死，也可能會得到無限的未來。一扇是生門，進入那裏，一切將回到原點。”
“我畏懼了，我選擇了回到原點。”
“我走近了生門，於是我發現另一個我正站在化魔池的入口。我失去的兄弟，正站在那個我的身邊。我走近那個我自己，與他合為一體。我看到，裂縫消失，它再不存在。”
“時間，則又回到了進入前的一剎。”
“我下令，全軍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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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轉時光。
這次不再是針對一個人，而是一整個大千世界。
沒有人知道玉成子的經歷，西聖母他們也不知道自己死過一次。
他們唯一知道的就是玉成子在那入口前站了站，然後回過神來，便下令所有人後退。
於是化魔池依然存在，依然是那個誰也不能進入的魔族第一禁地。
只是在玉成子的心中，一個念頭便從此在他的心底紮下根來。
其後不久玉成子率部回歸正界，正式建立萬界王庭。
每個人都以為玉成子的目的是建立一個統一的天道下修界秩序，形成凡，靈，仙三層體系，卻不知玉成子一直在矛盾中掙扎。
他永遠無法忘記那兩扇門，也無法忘懷自己的選擇。
他不知道如果再來一次，自己會選擇什麼。
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前進的無路，對天道追尋的迫切渴望越來越強，玉成子知道，自己的未來就在那片裂縫后。
於是他開始追尋。
追尋那裂縫，追尋那天道之秘。
兩千年時光就這樣過去，王庭深處，那遵循心底記憶建立的仙帝之墓逐漸建造完全，只是玉成子的心中，那一片至美之景已無法再現。
就在玉成子以為自己已永久失去那段機緣的時候。
那一天，他遇到了一個人。
“黎九陽。”玉成子緩緩道：“在瑤仙把他帶回來的那一天，我就感受到了他的存在。來自他身上的純凈體修之力，讓我動容。命運的軌跡在一剎那間清晰，突然之間，我知道，我所尋覓的機會就在他的身上。”
“於是，我開始設計。我知道四大聖獸一直都渴望突破血脈的桎梏，於是我影響老龍，讓他認為瑤仙可以成為他突破的關鍵。”
“是你！是你暗中佈置了這一切！”姬瑤仙刷地站起來，怒指玉成子。
“是的，是我！”玉成子微笑：“是我引導青龍下手，讓你愛上黎九陽，使你與瑤女陷入情愛糾纏中。”
“為什麼？”姬瑤仙瘋狂大喊。
“因為這就是你們的命運！我遵循了命運的指引，把黎九陽投入魔獄！”玉成子同樣大聲回答，然後他顫抖起來：“我以為他會成為我找到裂縫的引路者，卻沒想到……”
玉成子憤怒喊道：“這個混蛋竟然自己進去了。那條裂縫，它就在魔獄之中！”
“命運，戲弄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