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雙倍的快樂衝擊
製片人也道:
“確實看不明白,就連我這外行人也聽過口訣:定音器手中拿,二胡定弦全靠它。外弦A,裏弦D,定準之後才能拉。”
導演撓着下巴,
“或許,小許他在自己這把二胡綁千斤線的位置做了某種固定標記,從而可以迅速找准位置,獲得大概音準。”
“扯!就算綁線的位置一模一樣,那麼多線圈,鬆緊度能一模一樣?”
李星輝氣的肝疼,
“虧他剛才舉了那麼多籃球足球的例子,我還以為他什麼都懂,還能舉一反三,是個值得雕琢的大才,沒想到居然在這種入門環節犯錯,這就好比什麼,打籃球你不管籃圈高度籃圈大小,踢足球你不管球門大小場地尺寸,從根子上你就馬虎不上心,技巧再好,也是瞎玩一通!”
宋秘書忍不住道:
“這麼嚴重的程度?”
“知微見著。其實現在細想想,在細節上,他有很多欠妥當或者說不太好的習慣。”
李星輝也是真有些欣賞許昊,因此有些怒其不爭,情緒暴躁,
“如果我沒記錯,他剛才第一首的時候,也是直接拉的,沒有進行任何調音。”
導演感激許昊救場,還在幫着洗:
“這個做不了准吧,很可能小許過來之前,已經提前調過了的。”
“或許是這樣。但問題是,這本身就是一種隨意和馬虎。普通玩家調音之後,只要不出現大的碰撞,的確可以隔一段時間再調,但你許昊是一位專業演奏者啊!由於二胡這件樂器的特殊性,每次登台必調音,這是一個專業演奏者的基本素養。
還有,剛才莫名其妙的突然換千斤線,真的有這個必要嗎?
還是只是想要秀一把,是一種年輕氣盛的噱頭?”
臨了,恨鐵不成鋼的長嘆一聲:
“怪不得年紀輕輕,拉的這麼好,卻是名聲不顯,原來問題出在這裏,太隨意,太馬虎了!要知道,細節毀所有啊!”
李星輝情緒激動,聲音就有些大。
節目組工作人員,包括舞台上距離近一些的學員們,都聽到了這些評價,不免竊竊私語:
“我就說哪裏不對勁,原來是沒調音。”
“完犢子了,二胡這種拉弦樂器全靠聽,邊拉邊聽,音不準的話,很容易崩掉,出現嚴重車禍!”
“這的確有點離譜啊。聽說專業人士不僅登台前必調音,由於二胡這件樂器的特殊構造,機械弦軸的二胡甚至在演奏時都會跑弦,真正牛批的高手,演奏時聽到弦不合還要抽空及時調整,以保證音準,靠的就是經年累月的聽感。”
“對頭,我大伯喜歡玩二胡,他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貝朵芬耳聾可以彈鋼琴,但絕逼拉不了二胡!”
“許昊老師這明顯是飄了啊,不剪千斤線整這一出花活,穩穩噹噹的,多好啊。”
“哎有點不忍目睹了!這開頭多完美啊,難道要悲劇收場?”
“我覺得不一定吧,我家小王爺都還沒開始拉呢,你們一個個就開始急着蓋棺材板了?!”
宋秘書皺了皺眉。
不會吧,這許昊難道是個繡花枕頭樣子貨,存在這麼嚴重的技術缺陷和不良習慣?
悄悄打量了下旁邊的領導。
發現馬參贊面色平靜,笑容不減,依然是一臉期待的看着舞台上的許昊,等待他的表演。
心中一凜,趕緊有樣學樣,重新平心靜氣下來。
不再去瞎琢磨那些有的沒的。
……
舞台上。
許昊心無旁騖,醞釀了片刻。
忽然,身體極其有韻律的輕輕一擺,右臂帶動琴弓。
一道優美清澈的旋律,像是山間潺潺的溪水,冬日初升的暖陽,浸入心間,暖在臉上。
“啊這?這是一首正統民樂?”
“雞皮疙瘩起來,全身麻了,血脈瞬間覺醒!”
“真一發入魂啊!前奏一出,鼻子突然有些酸!”
“真雞兒好聽,怎麼旋律這麼陌生?”
“是故土的聲音啊,皮膚酥麻,過電一樣。”
李星輝也是渾身一震,不可思議道:
“咦,這音準?沒調音直接長弓拉長音,也可以這麼精準?”
緊接着,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
“漂亮!好驚艷的第一個音,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弓頭音,優美,純澈,乾淨!”
跟之前那首【有朋自遠方來】節奏輕快完全不同,這首《牧羊曲》婉轉優美,許昊大量運用長弓,長音。
因為曲調本身比較簡單,也比較統一。
為了不單調,夠韻味。
許昊在強、弱、明、暗變化之中,通過嫻熟的換把,揉弦,加入了滑音、打音、顫音,切分音很多的裝飾音。
而且在句與句之間,留足了氣口拍子。
使得情緒表達更上一個台階,感染力超強。
紅日初升,晨鐘響鳴。
青山綠水之中,有炊煙裊裊,有歌聲杳杳。
隨着曲子的繼續,特別玄妙的,忽然吸收走了周邊所有的雜音。
這些原本被上首曲子弄得很嗨,身體還在搖動着,嘴裏還在嘻嘻哈哈着的高加索男女老少們,也漸漸的,全都安靜了下來。
等拉到第二小段時。
天地之間,彷彿就只剩下了這一幅清新質樸的田園畫卷,隨着許昊的演奏,在徐徐展開。
台上台下所有人,全都聽入迷了。
相比較而言。
【有朋自遠方來】是由一首中亞國家流傳過來的民歌改編的。
胡光原老師重新填詞,改節奏,編曲。
對於絕大多數國人來說,雖然熱情好聽,但是在內在情感上,始終少了一層真正的共通,差點什麼意思。
而這首曲子,從頭到尾都是最純正的華夏民樂傳統規制,只是加入了一些現代的編法。
優美的旋律,純真,質樸,純粹,像家鄉秋日金黃的田野,像幼時溫暖熟悉的巷道……
大家瞬間就被打動了。
亞美尼共和國雖然自認是東歐國家,很多國際事務上也是按歐洲國家來劃分,但其實地理位置上屬於亞洲。
與中亞地區地緣很近。
因此對於現場亞美尼本地人來說,【有朋自遠方來】的旋律跟本地歌曲很像,有些熟悉,容易嗨起來,載歌載舞。
相對而言,缺乏一些驚喜。
但這首曲子不一樣。
那種獨屬於東方的田園古韻,在二胡這件類人聲樂器的演奏下,敘事感,述說感,無與倫比。
明明是一種陌生而又獨特的美感,新鮮感超強,很多人都是第一次接觸,眼前一亮,大受震撼。
但音符間自由快樂、純真質樸的感覺,卻是特別符合亞美尼這個民族骨子裏的調性,瞬間達到一種共通。
一時間,得到了雙倍的快樂和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