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二胡版《牧羊曲》
聽了製片人的話，李星輝果斷搖頭：
“這首曲子旋律自然是好的，聽起來有些陌生，也不知道是哪位大師的新作。
但就像張導說的，結構和走向比較單一。
為了達到樸素、純美、悠揚、流暢的感覺，旋律也刻意保持了簡潔自然。
這種類型的旋律好聽，但光憑旋律本身，還稱不上巨人的肩膀。
往往需要搭配完美符合意境的詞，才能形成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
頓了頓，繼續道：
“對於民樂而言，簡單的是最難拉出神韻的，複雜點技巧密集的，容易糊弄，一通賣弄操作，給人不明覺厲的錯覺，很多瑕疵音可以掩蓋，這種悠揚質樸的，其實最考驗人的基本功，各種長音，任何一絲雜音，任何一絲音準跑偏，都非常明顯，無法遮掩。
但偏偏這種曲子，你光拉的准還不行，太乾癟，沒有味道。
還得利用揉弦，像許昊剛才左手連續搞得那些個滾揉、壓揉、摳揉、滑揉，需要加入一定數量的裝飾音。
裝飾音也不是隨便加的。
太多了油膩，太少了乾澀，哪裏需要加，哪裏不需要，都全憑個人的聽感，音樂審美和素養，還有高超絕倫的技藝。
許昊在沒有歌詞的情況下，利用嫻熟的技藝，高人一等的情緒感知力，起、承、轉、合，拉弓如呼吸，推弓如歌唱，演奏出了一幅幅鮮活的畫卷，情緒豐沛，感人至深，這難道還不能算是觸碰到大師級？”
他這番話有理有據，眾人細細品咂，再與剛才的聽感一一對照。
慢慢的，看向許昊的眼神都有些變了。
製片人禁不住感慨：
“關鍵……還這麼年輕，真天才啊！”
其實他原本想說的是，關鍵人家正經職業是個當紅偶像演員，現在還特么是個學鋼琴的，愛好都能愛成准大師級，這找誰說理去？！
也就是擔心李星輝心臟受不受得了，忍住沒說出來。
導演也是咂舌：
“孫震老師真雞兒謙虛，就這，叫擅長二胡，叫水平不錯不至於丟人？！”
眼看大家有越說越離譜的趨勢，李星輝連忙補充道：
“當然，我只是說他在這首曲子的演繹上，某些方面，隱隱觸碰到了大師的境界，並不代表他就是二胡大師。”
然後，神情複雜的望着台上的許昊，
“的確，他很有天賦，說不定還是我見到過的拉二胡最有天賦的年輕人。
但是，他的那些不良習慣，我覺得還是沒辦法忍。
甚至說，越是這樣有天賦，越沒辦法忍，浪費天賦簡直就是犯罪。
特別是他換完千斤線不調音，雖然這次沒有出差錯，但是絕對不可取！
不過，我也需要更正一點：許昊之前臨陣換掉線千斤，換成這個尼龍千斤，從這首曲子的特點，以及演奏效果上講，也許真的是有一定程度的提升。
我之前說他年輕氣盛，有心賣弄，是我自己有些孟浪，太過武斷了。”
製片人、黎樺等【歌聲游世界】節目組的幾十號人，心裏全都大吃一驚。
彷彿今天才是第一次認識李星輝老師一樣。
原來他居然是這樣一個坦誠、直率的人！
有話就說，有錯就認，半點也沒有倚老賣老！
而且也不是真的悶不吭聲的悶葫蘆，真聊起來還挺健談，還挺活潑的。
哦，也不對。
他這健談和活潑，僅限於許昊老師這樣能打動他的天才。
對咱們這種水平的，他話就特別少，並不是真的性子悶，沉默寡言，而是完全提不起興緻來說點什麼。
一念及此，剛還發現新大陸一樣有些小雀躍的樂隊成員和學員們，頓時有些小emo了。
情歌天後黎樺，也是楞了楞，繼而苦笑着搖了搖頭。
算了，自己馬上都當奶奶的人了，還想這些個幹什麼。
還不如待會兒問問許昊這曲子叫什麼名字，回頭哼給即將出世的乖孫孫聽。
……
對於常年飄泊在異國他鄉的人來說。
《牧羊曲》這種田園故土風的民歌，用二胡拉出來，後勁很大。
李星輝等人熱烈討論了這麼久，宋秘書才終於結束內心的波瀾起伏，猛地驚醒過來。
他下意識轉過頭，發現馬參贊眼眶也有些紅。
“領導？”
馬參贊笑了笑，長吁了一口氣：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不改鬢毛衰。有些想家，想念國內的生活了。嗯，想吃一口正宗的家鄉飯。”
宋秘書怔了怔，領導這話也狠狠說到他心裏了。
剛才他腦海里各種浮想聯翩，最後都化為了小學校門口的那家油膩膩但香噴噴的早餐店。
熱氣騰騰的胡辣湯，小籠包，水煎包，油條，菜角……
“領導現在最想吃的應該是小面或者火鍋吧？”
馬參贊搖了搖頭：
“我老家是在渝慶下面的山窩窩裏，那地方盛產黑山羊，小時候家裏養了很多羊，不讀書的時候，最喜歡滿山片野的放羊，吹着風，曬着太陽，躺在草地上追逐打滾。我現在最想吃的，是家鄉的羊肉格格，香慘了……”
恰在這時候，舞台上的許昊，頂不住大家的熱情好奇，用三種語言說出了這首曲子的名字：
《牧羊曲》。
“……”
沉穩如馬參贊，也不由愣住了。
節目組工作人員和學員們：
“《牧羊曲》？這名字挺有意趣的，好聽。”
“有畫面感了，青青草坡，鞭兒輕揮，風一樣自由。”
“名字稍微有點意外，稍顯不夠文藝，但仔細想想，好像又在情理之中。並且越琢磨越合適。”
“咦，我的抑雲音樂APP怎麼沒有搜到這首曲子？”
“估計沒有版權，還得看我大企鵝音樂！不是吧，怎麼也沒搜到？“
“鄙視你倆，肯定都是白嫖黨，不肯花錢辦會員，我手機里四大音樂APP都有，看我來秀給你們看。”
舞台上，黎樺皺了皺眉。
她酷愛聽歌，手機里各種音樂APP都有。
特別喜歡這首曲子，聽許昊給出名字后，迅速搜了一遍，卻都沒有。
不過她完全沒往還未發表的原創上去想，連一丁點念頭都沒產生。
主要也是這首曲子的傳統民樂調性，跟年輕帥氣的許昊實在是不搭。
她只是有些小埋怨那位素未謀面的作曲大師。
覺得這位大師肯定是把獨家版權高價賣給哪個雄心勃勃的非一線音樂平台了。
以至於她一時間居然購買下載不到。
而在這時。
哇哦！
嘩啦啦，嘩啦啦。
聽到這首美妙的東方曲子名字叫《牧羊曲》，現場圍觀的亞美尼人再次爆發出了熱烈的掌聲。
歡呼如潮，各種口哨和叫好，竟然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熱烈。
很快，再次三三兩兩聚攏在一起，熱情的跳起舞來。
導演、製片人等節目組眾人紛紛不解，忙問翻譯發生什麼事了，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翻譯小姐姐也是一臉懵逼。
什麼也沒發生啊，就是許昊老師說了一下這首曲子的名字。
最後，還是馬參贊笑着解釋道：
“亞美尼是個農業國家，大量的農業人口，有很多的牧民，最經常做的事的就是牧羊。
本地人特別喜歡吃羊肉製品，烤羊肉串基本上是國粹。
不僅有一年一度的官方正式烤串大賽。
就連現任總理競選獲勝后，支持者們熱烈慶祝的方式，也是將擼串的烤爐和烤架搬上街頭。
亞美尼人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上最會做羊肉的人，當地的廚師做出的羊肉的菜品比世界任何一個國家都豐富。
大家有興趣的話，可以隨便找家本地餐廳嘗一嘗，準保不會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