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剩女”的無奈
案發前3個月2022年9月26日
清晨,一陣秋風從臉上拂過,俞雪睜開了眼睛。天色已經破曉,四周一切雖然有些模糊,但仔細看還是能看得見。俞雪撐着身子起床了,她躡手躡腳地走到了陽台,輕輕地關上了陽台與房間之間的推拉門,這裏既是俞雪家的廚房也是陽台。
雖然現在天還沒大亮,但是俞雪也沒捨得打開燈,藉著外面微弱的光開始準備早餐。土豆在她清瘦的手裏經歷重重“關卡”:清洗、削皮、切絲、爆炒,很快成為清脆可口的酸辣土豆絲。熱鍋冷油下雞蛋,雞蛋隨着油溫的上升發出“吱吱”的聲音,左手一個熟練的輕拋,聚攏的雞蛋一面已經金黃,她單手提鍋就像是端起一個杯子一樣輕巧,金燦燦的荷包蛋很快也出鍋了。
油鍋簡單地清洗后,俞雪倒入剛剛已經用熱水壺燒開的水,隨後昨天晚上提前泡好的米粉被放了進來,1分鐘撈出米粉盛入大盤中。盤中放入醬油、生抽、蚝油、鹽、雞精、小米椒、蒜末以及香油再用筷子迅速攪拌均勻,一道南昌人早餐最愛吃、色香味俱全的南昌拌粉就做好了。
此時,天空已經由魚肚白變成了暗藍色,俞雪把米粉分成了兩碗,其中一個碗拌粉中加入剛剛煎好的荷包蛋,之後兩碗都被端進了房間沙發前的茶几上。房間的空間有限,茶几就是她的餐桌。
只是這麼一會兒工夫,天又變成了明亮的淡黃色,太陽從鋁合金的窗戶里斜射進溫暖的光,周圍也逐漸分明起來了。
俞雪側身拔掉了已經充了一晚上電的手機,隨手放在床頭柜上,然後湊到床前輕拍被子,細聲細語地喊道:“起床了,已經7點了。”
此時,被窩裏才探出一個頭髮凌亂、眼神迷離的男人,他睡意惺忪地左右掃一眼,問道:“我手機呢?”
已經走到衛生間準備洗漱的俞雪聽到后,大聲回道:“放床頭櫃了,你找下。”
“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手機放我床頭,床頭櫃我還要伸手找,從來不長記性的。”他的聲音很大,也很兇,假如隔壁房間隔音效果不好,那大概率別人會被這酷似吵架的聲音驚醒。
一大早就罵人的是俞雪談了6年,同居5年的男友陳濤。俞雪聽到后並沒反駁,而是對着鏡子端詳了自己。
顴骨向外突出的臉上配着蠟黃的皮膚;嘴唇很薄,即使是在刷牙的時候都能清晰地看到起皮且沒有血色;略顯粗狂的鼻子有些塌,兩翼的黑頭就像草莓上的黑點一樣密集;不寬的眼距上的一雙單眼皮倒還不算小,但古板的黑框眼鏡加上充滿血絲的眼睛讓人看着既疲憊又無神;尖尖的下巴,前額卻寬大;臉型是標準的國字臉,與當代的審美相左;額前那帶着油煙味的劉海黏在一起似乎用點心擰出的油可以炒一盤菜。為了不至於太難看,她卸下眼鏡洗臉時還是把劉海也用清水洗了下,隨後,她略有所思地用那400度帶有50度散光的眼睛木訥地盯着鏡子。
“砰砰!”的敲門聲,“快點!”急促的催促聲把俞雪心神拉了回來。她立馬拿起毛巾擦乾劉海,並用力擠了擠洗手池前僅有的一瓶即將用完的大寶,隨意在臉上摸了下便開了門。
此時等在外面的陳濤立馬沖了進去,嘴裏還不忘抱怨道:“磨蹭什麼啊。”
陳濤看上去30歲左右,個子偏高,腹部略顯圓潤的肚子讓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粗獷,他進去以後,衛生間立馬顯得狹小擁擠。
俞雪明顯已經習慣了陳濤的碎碎念念,沒有理會他,出來后她也沒有馬上吃飯,而是蹲在床邊的衣櫃前收拾行李,這個行李不是她的,而是陳濤的。
陳濤是一家電子產品公司的銷售員,主要負責蘇北地區的業務,出差對於陳濤來已經成了家常便飯,今天他就要出差。
這邊洗漱完的陳濤出來后並沒有等為他一早就辛苦給她做飯,此刻還在收拾行李的俞雪,而是心安理得地享受那份放了荷包蛋的拌粉。
“你每天換洗的衣服我已經用膠袋分開了,洗漱用品和身份證我也放在老地方。”俞雪邊收拾東西,邊交代着。
陳濤只顧着一邊看手機,一邊嗦粉,根本沒有理俞雪。
“你這次出差什麼時候回來啊?”
許久未見回應,俞雪抬頭盯着一直在看手機的陳濤,便再次問道:“你大概什麼時候回來啊?”
得來的卻是一個極不耐煩的回應:“我哪裏知道時間啊,我又不是領導。”
俞雪無奈地抿了抿嘴,把行李箱的拉鏈拉好后,站起來。但她沒動,而是杵在原地推了推眼鏡,低頭沉思了許久才小聲說了句:“我表弟國慶結婚,我媽打電話來問我們國慶什麼時候回去?”
“我沒時間,你表弟結婚你一個人回去就行了,結婚紅包的事情我們不都說好了誰家親戚誰包禮嘛。”
俞雪欲言又止,此時陳濤已經站了起來。
“行了,我時間來不及了,有事回頭再說吧。”說完他就拖着俞雪剛剛準備好的行李就出了門。
“嘭”的一聲巨大的關門聲響起,俞雪身體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隨後嘆了口氣。
俞雪出生在NC市新建區的一個小鄉村。漢代海昏侯國遺址博物館、道教凈明忠孝道發祥地西山萬壽宮、被譽為“江南小朝廷”的汪山土庫、“小平小道”都來自於新建。2015年,新建撤縣成區,隨着新建區成立,鄉鎮經濟扶持政策落實到位,家鄉的經濟越來越好,當地人的日子過得也比原來舒坦。
她家裏有個弟弟還在讀大學,父母在老家開着一間小賣鋪,家庭雖不是很富裕,但是父母恩愛,家庭氛圍融洽。家庭的關係讓俞雪思想單純、善良淳厚。
但她也有自己的煩惱,28歲的她,即使有男朋友,在父母和親戚眼裏依然是個“剩女”。她並不是單身主義者,相反,她是渴望結婚的。
俞雪知道,媽媽讓她參加表弟婚禮只是個借口,其主要目的還是來催婚的;陳濤國慶沒時間她也知道只是個借口而已。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俞雪發現人們說話都不講明意思,或許這就是成人的世界。
每當俞雪跟陳濤提結婚的事情,他總是迴避這個話題。不過她清楚,陳濤不是不想結婚,而是不想裸婚就這麼委屈了俞雪。無奈,已經畢業7年的陳濤,事業沒太多起色。7年間他至少換了10家公司,即使是在南昌這種二線城市,他們奮鬥了這麼多年也一樣買不起房子,現在的一居室公寓都是租的。
其實俞雪要的很簡單,只要兩人恩愛,沒有房子、車子結婚也可以。她認為只要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就能無往而不勝,房子、車子那不是早晚的事情。而俞媽媽也是同樣的想法,相比物質,她更加在意的是女兒幸不幸福,到了該結婚的時候就該結婚,甚至她都提出首付可以給俞雪他們贊助一半。但是陳濤依然是堅持要靠自己的努力買車、買房以後再跟她結婚,這讓俞雪左右為難。
俞雪看了下手機,已經7點半了,她趕緊把桌上剩下的那碗素拌粉狼吞虎咽“倒”進了肚子,然後把早上炒好的那份清炒土豆絲和昨天晚上剩下的米飯一同裝進了飯盒。
俞雪在一家機械設備公司上班,中午是不提供午餐的,現在外面吃飯最便宜的盒飯都要將近20元,自己做一份成本不到5元,為了省錢,她都是自己帶飯去公司。
一切收拾好已經是7點40分了,俞雪來不及收拾碗筷,頭上簡單扎了個馬尾辮,臉上除了剛剛的那個大寶霜外,沒任何修飾,身穿一件黑色T恤和一條牛仔褲,腳上穿着一雙白色運動鞋,背上背着一個肩帶和背面已經有明顯磨損的黑色雙肩包就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