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台北,教堂。
咚!咚!咚!咚!教堂的鐘聲在一片歡聲笑語中悄然響起,歐明宇牽着他美麗的新娘在眾人欣羨的目光下緩緩的走出教堂,紅花如雨,鋪天蓋地般的灑落,掌聲,炮竹聲,都淹沒在一片祝福聲中。
歐明宇意氣奮發的周旋於來往的賓客之中,今天,他是新郎亦是全場最受矚目的焦點,沒進何家前,他年輕,英俊,才華橫溢,已是凡人眼中只可仰望的星星,如今,美麗的嬌妻,硬朗的靠山,光明無憂的前程更是所有終其一生忙忙碌碌於生活之中的男子眼中的幸運兒。他不在乎活在妻子的光環之下,成功才是他最終的目標。
何家乃名門望族,來往的賓客皆是政商兩界之顯貴。遠遠的望去,石油大王尹冶的妻子夏雪正與婉闌親昵的交談。
上流社會中,風韻猶存,雍容華貴的貴婦人歐明宇也算見了不少,婉闌的母親齊凝,嬸嬸許華韻皆是上流社會中如天仙般的尤物,從現在的姿色不難推斷出當年拜倒在她們石榴裙下的男子決不在少數,婉闌的天生麗質也是遺傳自母親,只可惜,終究未能青出於藍。但她姣好的面容,勻稱的身段足以讓眾多的女生欣羨。
奇怪的是,雖然婉闌的美麗,齊凝的華貴如夜幕中的星星,熠熠閃光,然而當她們站在一起時,最出彩的卻是尹冶的太太——夏雪。
已步入不惑之年的夏雪有着一張秀氣的娃娃臉,上天顯然對她太過偏愛,歲月幾乎沒在她臉上留下多少痕迹。
丈夫的形影相伴,體貼入微,兒子的俊朗出色,恭敬孝順,讓她在眾多的貴夫人中,顯得如此突出的,亦如此幸運。
夏雪很美,她的美帶着滄桑,帶着成熟,更帶着幾分悲涼,第一眼見她時,歐明宇幾乎呆住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心底蔓延,一個比他大二十多歲的長輩,卻帶給了他一份無與倫比的震撼,只因她的神韻像極了念恩。只是念恩的美是昂然的,青春的,耀眼奪目的,而夏雪的美卻有着歷盡滄桑之感。
低頭揚眉,顰笑私語間,那抹盪人心魂的氣韻是如此的熟悉,在那遙遠的不可觸摸的記憶里,念恩時常在他耳邊私語淺笑,令人如痴如醉。
每當腦海中浮現念恩的面容時,歐明宇只是苦笑的搖頭,把上流社會的貴族太太與一個未出社會,涉世不深的黃毛丫頭相比較,實在是有些荒唐。
“明宇,快過來,要扔花球了!”遠處,婉闌捧着花球,興奮的向丈夫招手。
明宇微笑的回應着她,大步向她走去,此時,夏雪早已退至一旁,看着一群青年男女一哄而上,左擁右擠,忙着爭搶,誰都想當下一個新娘不是嗎?
尹冶也隨眾人來到了妻子身旁,羨慕的看着這對新人,不由的感嘆道:“不知何時才能看見念恩穿上嫁衣。那丫頭像男孩子一樣,也不知道將來嫁不嫁得出去!”
提起念恩,夏雪心頭一緊,艱難的開口道:“銀行里的錢……她還是沒動嗎?”
尹冶不置可否,只得苦笑的點點頭。夏雪心中一痛,只覺得眼睛發酸,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尹冶見妻子難過,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只得道:“也許她真的以為你凍結了她的帳戶,所以才……!”
夏雪聽了,不由得想起了三年前的事,心中越發覺得委屈,潸然淚下:“我不懂,老公,你告訴我,我究竟做了什麼錯事,讓念恩這麼耿耿於懷,三年了都不肯回家?”
尹冶打從心底嘆息,母女間的隔閡早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夏雪對念恩無意識的忽視緣起於二十多年前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他實不願意再提起,於是溫柔的抹去妻子眼角的淚,微笑道:“別多想了,今天婉闌結婚,你哭哭啼啼的,讓別人看了多不好!”
看着幸福快樂的婉闌,夏雪黯然道:“如果念恩能有婉闌一半的乖巧懂事該有多好!”
“小雪……有時候,你太自私了!”
夏雪震驚的看向丈夫,久久的回不過神來……
坎布里奇,葉宅。
喉嚨痛得像火燒,腦海中依稀晃過宵子的尖聲驚叫,轉身的瞬間,驚鴻一瞥,淺毅英俊的臉上帶着迷人的微笑正痴痴的凝視着她?
還沒來得及確定那是不是夢,念恩眼前一黑,只感到自己頭重腳輕,渾身虛脫無力,朦朧間覺得自己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抱來抱去的,一路狂奔。
睜不開眼睛,額頭火燙的,但在一雙手的撫摩下,溫度漸漸下降,冰冰涼的感覺很舒服。手裏緊攥着什麼,柔軟的觸感讓人安心,連那惱人的雜音也逐漸消失了。
當她醒來時,人躺在舒適大床上,蕾絲花邊的窗帘隔絕了冬日裏溫暖的陽光,房間的光線不是很好,只看見一個大概的輪廓,卻是熟悉的。念恩覺得自己虛脫無力,想抬手,卻觸碰到了一件毛絨絨的物體,仔細一摸,是頭髮,然後是光滑的額頭,眼睛、睫毛、鼻子,最後是嘴唇。
把臉湊近,仔細一看,居然是葉淺毅,原來那不是夢,是他,真的是他,他真實的來到了她的身邊。一陣狂喜如潮水般漫過念恩的心頭。
見淺毅睡得香甜,念恩努力了好幾次,才把自己的手從他的臂腕下抽出來。原來是他一直在照顧她,那柔軟的觸感應該也是他的吧!
心底深處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念恩怔怔的看着他熟睡的模樣。頭還有些疼,她動了動身體,想舒展一下筋骨,不想卻驚動了身邊的人。
“念恩!你要什麼?……你醒了?謝天謝地,頭還暈嗎?有沒有覺得哪裏很不舒服?”淺毅緊張的摸着念恩的額頭,問了一連串的話,但念恩都沒聽清楚,只是望着他,見他只顧自己遞水遞葯,忙東忙西的。
“哈哈……”念恩突然發笑。
淺毅放下手中的藥品,擔憂的看着念恩,怕高燒將她燒傻了:“笑什麼?”
“你自己照照鏡子吧。”
“什麼嘛……”淺毅疑惑的跑進洗手間,不一會兒便歪着頭出來。現在的他完全沒了往日的俊美摸樣,亂七八糟的頭髮,大大的黑眼圈,密密匝匝的鬍子。
見她有力氣笑,淺毅重重的舒了一口氣,瞪着她道:“都是你害的,你還有力氣笑我!!”
“呵呵……”念恩實在是忍不住,只好低頭悶笑,但是心裏卻逐漸升起一股恐懼感,為什麼她會覺得淺毅現在這模樣比平時任何時候都要帥呢?他瞪她樣子居然是燦爛的,那笑容讓她心臟直發顫,她為何會如此心虛?是太思念他了嗎?還是大病後的幻覺,一時間念恩理不清自己內心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