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廢物
在一個空曠的大殿之中，沖門的正中位置，矗立着一尊三丈多高半人半蛇的蛇髮女妖神像，一手拿着長長的弓箭，一手抓着一根青sè的木杖，刻畫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兩側處還有其它各式各樣的雕像，其中有一位四手衝天、半人半蛇的妖媚女子和一位下半身像章魚一樣長着八條蛇身的虯髯大漢，雕像的大小隻比蛇髮女妖像矮上一半，其它大多數都是與尋常人差不多高大的等身像。
大殿中心位置處，有一座蟠滿了靈蛇的圓台，林成此時正一動不動的盤坐在那圓台之上。
圓台之前，一位身穿青袍的枯瘦男子正持着一根青sè的蛇頭法杖，對着林成念着晦澀無比的咒語。
但聽“噝噝噝噝”的聲音，無數的靈蛇竟如活了一般，緩緩的爬到了林成的身上，漸漸的將之包裹了起來。
“也不知道成兒的靈骨能達到什麼品階？中品？還是上品呢？……”
林青虎與白玖並肩而立，在不遠處靜靜的觀看着，口裏不由自主的念叨起來，面上則是濃濃的期盼之sè。
妖靈世界之中，靈骨品質因為高低不同，被分為下、中、上三品。大多數妖尾士的靈骨資質都是中下品的層次，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才具有上品靈骨。
靈骨的品質越高，修鍊妖術的難度就越低。上品靈骨者修練起來，比起中下品者，往往是事半而功倍的，因此能夠在修鍊一途中走得更遠，取得更大的成就。
其實，所謂的下、中、上三品靈骨，乃是對於普通人進行的靈骨劃分，屬於天、地、人三級靈骨之中的“人級”！
這個“人”的意思並非是“人類”，而是指普通的“凡人”。超越凡人的存在，則是天、地二類。
shè陽國內的許多大貴族、乃至王族的子弟，多就是“地”級的靈骨。而至於“天”級的靈骨，倒是少有出現的。
“成兒當年雖然因為難產而身體孱弱，但骨骼卻甚為清靈，又得你悉心哺rǔ了整整四年，擁有傳說中的超品靈骨也不是不可能啊！”
林青虎原本的靈骨品質乃是難能可貴的上品，白玖雖然是稍微差些的中品。如果以遺傳而論的話，林成的靈骨品質如何也超不過上品。
但自打林成出生的那一刻起，林青虎就覺自己的兒子絕不是凡人，將來肯定要超越自己，成為一個能在妖靈塔神位中佔據一席之地的偉大的妖尾士。
白玖聽言，淺淺的一笑，並沒有回話。
未久之後，青袍男子停止了念咒，收回了蛇頭杖，密密麻麻的靈蛇也從林成的身上滑落了下來。
“鄭兄，怎麼樣？我兒的靈骨是上品還是超品啊？”林青虎急忙走上前問道。
青袍男子看看蛇杖之上的幾道綠sè的光紋，嘆息了一聲，不無遺憾之意的淡淡說道：“青虎，據蛇台檢測，林成應該是沒有靈骨的。”
短暫的寂靜過後，林青虎一臉不敢置信的神sè，大聲道：“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我們林家一脈相承這麼多代，每一代傳人都身具靈骨，林成怎麼可能會沒有靈骨呢？鄭兄，蛇台測試有一定機率是會出錯的，無論如何，看在當年我們同為一隊的妖尾夥伴的情意上，你務必再為我兒檢測一遍！”
青袍男子聽言，一臉無奈之sè，撇撇嘴道：“你既然這麼說，我也沒有理由拒絕，就再為林成測試一遍吧！”
如此，青袍男子便再次施法，令群蛇蟠曲而起，將一臉震驚之sè的林成給包裹了起來，進行了第二次測試。
不久之後，青袍男子終於收功，轉過身，低嘆一聲，對着一臉關切之意的林青虎搖了搖頭。
“不可能！不可能！我兒天生骨骼清靈，是修鍊妖尾士的大好人才，怎麼可能沒有靈骨呢？我兒絕不可能像我一樣，以後像一個廢物一樣的活着……肯定是蛇台有問題，肯定是蛇台有問題。”
“事不過三，鄭兄，求你再為我兒測試最後一遍，測試最後一遍，也算是給他爺爺有個交代，給祖上有個交代了！”林青虎激動之下，語無倫次的說道。
白玖雙眼泛紅，拉着林青虎的手臂道：“青虎，算了吧！不要再測試了，你看成兒都被你嚇壞了！當不了妖尾士咱就不當了，安安穩穩的做一世凡人也沒什麼不好的！”
林青虎聽言，抹了抹額上汨汨的汗水，抬頭看去，就見林成顫顫巍巍的坐在高台之上，面sè蒼白至極，同樣正看着自己。
“不！我兒絕不是低賤的凡人！我青旗林氏的妖尾士傳承絕不能斷在我這一代！我絕不相信！絕不相信！鄭兄，勞煩你再試一遍，再試最後一遍！”
青袍男子眉頭皺起，一臉慍sè的說道：“林青虎，妖靈塔有規定，蛇台測試只有一次機會。我給你兒子測試第二次，是念在當年你曾救過我一命的面子上。你現在縱然有佩戴紅纓的權利，終究只是一個普通人，是沒有資格向我提這種無理要求的！”
“你！……”
林青虎聽言，激憤之下，頓時就被氣得血氣上涌，頭頂現出紅霞，面sè猙獰至極，似乎下一刻就要像凶獸一樣撲過去一般。
“鄭長老，請你再為林成測試一遍吧！”
白玖及時的挽住了林青虎肌肉緊繃的胳臂，對着青袍男子冷冷的說道。
“好，既然副祭司都說話了，我就姑且再試一次吧！”青袍男子聽言，冷哼一聲，一臉鄙夷的神sè，看向台上仿若痴獃的林成。
……
半個時辰之後，白玖將林青虎與林成送到了妖靈塔外。遠遠看着父子倆架起牛車，朝着塔樓方向而去，白玖雙手緊緊的握着，尖尖的指甲徑直在掌心中刺出了血來……
林青虎在前甩鞭駕車，林成坐在車中，父子倆一句話都不說，只聽“咯吱咯吱”的車軸摩擦聲，更顯得沉悶。
破舊而醜陋的牛車緩緩的穿過人來車往的青石大道，對一切都漠不關心，彷彿完全脫離了這個世界一樣。
“哼！廢物一個！”
在經過樓牌之時，一個極盡鄙夷的辱罵聲傳來，雖然十分的輕微，但卻清晰的傳到了納頭不語的林成耳中。
“你說誰是廢物？”
林成怒火衝起，忽的躥下了車去，對着那位手持鐵槍筆直的立在石柱跟前的黑臉衛士大聲的吼道。
“咦？我罵大的，小的怎麼來出頭了？”
黑臉衛士驀然一驚，但卻絲毫也不畏懼，嘿嘿一笑，嘀咕着說道。
其見林成蒼白的小臉，赤紅的雙眼，似乎想到了什麼，表情一變，不禁撫掌大笑道：“原來你這小兔崽子也沒有靈骨！這下可好了，大的是廢物，小的也是廢物，應該是廢物兩個啊！哈哈哈……”
“你給我閉嘴！”
林成被氣得怒火迸發，哪裏還能忍得住，當下就捏着兩個小拳頭朝着那衛兵沖了過去。
一個九歲大的孩子，如何是這個高大壯碩、孔武有力的妖尾士的對手。黑面衛兵怪笑一聲，大手一抓，就將林成的脖子捏在了手中，輕易的提了起來！
林成小臉通紅，兩手用力的摳抓，但卻根本傷不得衛兵的粗手半分；兩腿狠狠的往前踢，也根本夠不着衛兵的胸膛。
“把我兒子放下來！”
林青虎走到衛兵跟前，用沉厚無比的聲音說道。
“嘿嘿，遵命！紅纓衛大人！”
黑面衛兵聽言，當下就鬆開了手，林成自然直直的落了下來。
林青虎冷哼一聲，向著林成遙遙一招手，一股肉眼不可見的虛無之氣憑空生出，將之託着穩穩的放在了身側。遠遠看去，仿若隔空拿物一樣，神奇至極。
“給我兒子下跪道歉，我饒你不死！”林青虎面無表情的對着黑面衛士說道。
“你說什麼？”
黑面衛士被林青虎的手段嚇了一跳，但聽其囂張無比的言語，頓時大怒道：“我乃堂堂妖尾士，他只不過一個廢物，有什麼資格讓我下跪？”
“哼！有沒有資格，可不是你說了算的！”
林青虎冷笑一聲，便是邁步向著那黑面衛士走去，身上散發著無可比擬的氣勢，仿若一尊來自戰場的戰神一樣。
“區區一個沒有靈骨的廢物，看你有什麼能耐！”
黑臉衛士被驚得面無人sè，但口中卻是仍然不饒，“唰”的一聲，將jīng鐵長槍抬起，衝著林青虎狠狠的刺了過來。
“嘭！”
林青虎抬首猛然一抓，如同蟒蛇一樣衝撞過來的鐵槍瞬間就被其握在了手中。刺耳的“嗡鳴”聲響起，鐵槍竟是被凝實的勁力震得劇烈顫動起來。
但聽骨折之音，黑臉衛士一聲殺豬也似的慘呼衝天而起，原本握着鐵槍的十根手指竟是齊齊被掙斷了，自不而然就鬆了開來。
“轟！”
林青虎順勢將鐵槍倒舉起來，忽然一發力，猶如拿筷子點豆腐一般，將之生生插進了黑臉衛士腳下的青石板中，直入三尺之深。
“咔咔咔咔”令人心悸的碎裂聲響起，以他鐵槍為中心，很快形成了猶如蜘蛛網一樣的裂痕，直散佈到五尺遠處。
黑面衛士看着眼前寒光閃閃的槍尖，滿頭都流着涔涔的汗水，兩條腿徑直打起了擺來，幾乎站立不穩。
“給我兒子下跪道歉，不然我就把你活活掛在這槍尖上！”
林青虎一臉寒霜，淡淡的說道，聲音中充滿了森冷的殺意，使得那衛士眼前產生了可怕的幻覺。一片血海之中，一具具血淋淋的屍身被掛在一柄柄倒插在地上的槍尖上。慘烈的景象，猶如修羅屠場一樣……
撲通一聲，黑面衛士雄壯的身體哆哆嗦嗦的，無力的跪了下來。一股腥臊氣息散開，竟是被嚇得失禁了！
“林青虎！你這個該死的廢物！老子的地盤也是你能撒野的？納命來吧！”
忽聽一聲人熊也似的怒吼，一股凶獸的氣息轟然散開，憑空帶起了一陣噎人的惡風，威勢極為驚人。
“妖靈初階？呵呵，想不到你居然將紅熊之尾修鍊到了妖靈初階的境界！”
林青虎看着兩丈多遠處，一個肥頭大耳滿臉黑須的軍官，威風八面的勾腰站立着，身後赫然飄着一個西瓜大小的紅sè氣團，好似紅毛人熊的尾巴一樣，散發著懾人的妖獸氣息！
“我林青虎的確是一個廢物不假，但以你馬榮的區區修為，也沒有資格叫我一聲廢物。”林青虎負手而立，氣勢如虹，睥睨世間，一副絲毫也不將馬榮放在眼裏的樣子。
“哼！真是大言不慚！一個靈骨被廢掉的廢物，居然敢跟老子叫板，真是活得不耐煩了！看老子一掌拍死你！”
馬榮怒極反笑，大吼一聲，便是兇猛的撲將過來，兩隻大手像是熊掌一樣揸開，在身前狂亂的揮舞着。
“碎碑掌！”
林青虎並沒有被馬榮兇猛的氣勢嚇倒，就立在當地，兩腳緊扣在地，借地生力。口中猛吸一口氣，身上頓時散發出雄渾無比的氣息，繼而雙掌齊出，向著馬榮遙遙拍打過去！
馬榮剛剛奔到林青虎三尺近處，巨大的手掌說話就要拍到他的腦袋，卻是被一股強烈的氣勁結結實實的轟擊到胸膛之上，頓時就倒飛而回了。
“你！……這不可能是真的！你一個靈骨毀滅的廢人，怎麼會如此輕易的把我打倒？”
馬榮斜靠在石牆之上，胸膛已然凹陷下去，口中汨汨的留着殷紅的鮮血，一臉的驚容，全然是不敢置信的神sè。
“像你這種連廢物都不如的東西，有何資格跟我交手！”
林青虎哂笑一聲，轉頭看看迅速圍攏過來的數十位官兵，大喝一聲道：“你們做什麼？沒看到我頭上的紅纓嗎？告訴你們，就憑這個紅纓，我就可以以侮辱上級軍官的罪，直接把他們兩個處死！你們散開吧！”
林青虎吼聲如雷，這些個官兵徑直被嚇得面現土sè，哪裏還敢阻擋，趕忙讓開了一條路來……
一聲鞭響，林青虎駕着牛車，拉着林成，在眾目睽睽之下，揚長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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