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求援
王家大宅中，傳出一股凡人不能察覺的強大靈氣波動，細細體會之下，發現這股靈氣波動源自大宅地下。
大宅外，楚希清貼在牆邊以神識探查一番，然而似乎有什麼阻擋神識，直覺告訴他很危險，於是他果斷退走，誰知在此時他腦海里卻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楚兄，是你嗎，我知道你是練氣士，明日正午可否學塾一敘？”
“季兄？你這是怎麼回事？”楚希清試探性地在心中說道，並且快速撤離。
“此地不便多言，明日再與楚兄解釋。”季令澤的聲音第二次出現后便沉寂了下去。
楚希清回到楚家，簡單將自己的房間收拾了一番，將堆積的灰塵以靈氣掃除。點起蠟燭，燭光照亮房間。
他躺到床上，拿出太清端詳起來，看着鏡中的自己，楚希清思考明天要不要去赴約，季令澤是怎麼知道他是練氣士的？曹姝當時撞見自己練習以氣御物後來認出也便罷了，自己什麼時候在季令澤面前露餡的？那麼季令澤又是何時成為的練氣士？
鏡面轉動，鏡中燭光一閃，楚希清突然想起曾經在學塾中控制一支毛筆寫下自己的名字，倘若當時的季令澤已經是養靈期練氣士，那就對了。他從那時起便知道自己是練氣士，然而一直沒有點破。
他忽然坐直身子，想起一則謠言——季令澤其實不是他爹親生子。當年這謠言在學塾里鬧過一段時間，後來談論這件事的學生都被夫子狠狠罰了一頓，學塾里才算消停下來。
但季令澤本人對這件事似乎毫不上心，從來不去反駁，每日和楚希清、應昭玩玩鬧鬧，絲毫沒有受影響，好像完全與他無關。
如今看來，季令澤的反應是對謠言的默認，只有本就是假的才能做到如此漠視。
“看來季令澤另有身份，並且他本人很清楚。”楚希清想到。
季令澤必然是遇上不能解決的事，不好脫身，不然不會約自己明天出來。
楚希清想了想，決定明日去學塾見他一面，一旦有不對，立刻退走，他對於自己的手段還是很有自信的。
神識進入識海中，開始演繹石頭中的劍術，一招一式，精妙無比。每每心神沉浸到石頭中，便會有個虛影出現，從最基礎的劈、刺、擊等開始演示到後來精妙的劍術，楚希清每日都會練習，他想要學的是劍術的“神”而非“形”。那虛影每次出劍都會有一股無敵的劍意，連帶着楚希清受到影響，總有一種“天上地下我無敵”的感覺。
翌日，雖然約定的是正午碰面，但楚希清卻提前來到學塾。看着這個自己讀了五年書的地方，想起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一時有些感慨。
他在學塾前只徘徊了一會，便察覺到有人走來，隨後季令澤驚喜的聲音傳來:“楚兄!你什麼時候回來了!”
然而楚希清腦海里的聲音卻是另一番:“楚兄，我們先離開這裏，或許有人在看着。”
楚希清心中一驚，面上笑道:“昨日回來探望我娘的，想着來學塾看看。”
季令澤很自然的帶着楚希清往外走去，笑道：“走，楚兄，我們聚一聚。”
他們一路有說有笑，走進一處酒樓，點了些菜，相對而坐。沒多久，季令澤鬆了口氣，苦笑道：“楚兄，可以說話了。”
楚希清忍不住問道：“令澤，究竟發生了什麼？”
季令澤嘆一口氣，說道：“我年幼之時流落至江郡，那年冬天冰天雪地，我在寒江縣遇到了現在的父親，他收留我，教我鍊氣之法，視我如己出，我很慶幸能夠遇到他。後來有一日，一封不知從哪裏來的信讓他得知王家大宅地底封有一件上古練氣士的異寶，於是他應聘成為王家管家，暗中探索地下封禁。”
“這樣又有什麼問題？”楚希清暗暗吃驚，但並沒有表現出來。
季令澤繼續說道：“兩年前，他終於破開部分禁制，那是一座九層晶瑩雪白的骨塔。我父親多次深入禁制中想要得到骨塔的認可，然而收效甚微，於是他讓我嘗試，那骨塔竟有了回應，這兩年來我一直以靈氣與骨塔氣息相互熟悉，離徹底得到認可不遠了，偏偏這個節骨眼上，我無意間發現父親在研究一種奪舍邪術……”說到此處，季令澤面色痛苦，似乎不願再多說下去。
楚希清皺起眉頭，回味季令澤的話，似乎沒有什麼不對，為了利益，親子亦可殺，何況只是收養的？
“我有預感，兩天後就能徹底掌握那座無主的骨塔，屆時應該就是他動手的時候。”季令澤輕嘆道。
楚希清思索一番，問道：“你父親修為如何？”
“貌似曾為玄台，跌落到養靈巔峰。我想請你在他奪舍我時出手，那時他必然缺少防備，以楚兄的修為未必能傷他，但可藉助此物。”季令澤取出一根銀針，針體閃動銀芒。
接過銀針，感受到銀針中的危險氣息，楚希清問道:“這銀針有何效果?”
“此乃弒魂針，可滅人魂魄，傷人元神，以靈氣催動即可。”季令澤說道，眼中有不忍之色。
楚希清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季令澤的臉色，將弒魂針收起，答應道:“好，那麼兩天後我什麼時候去幫你呢?”
“我會在最後一次進入禁制前傳信給你。你來到王家大宅後進入後院……”
不知不覺兩天過去，這兩天裏楚希清不斷修習劍術，感悟麒麟大道印記，隨着對麒麟大道感悟的加深，麒麟虛影變得更加凝實，整體越發顯現出來。
至於弒魂針，楚希清只嘗試用過一次，也正是這次謹慎地嘗試，讓他覺得有些不對。他以麒麟印記壓迫弒魂針，針中竟出現一個陌生印記，繚繞着些許靈氣。
楚希清斬出一縷劍氣，將那印記斬碎，再次以麒麟印記探查才沒有了異樣。
這件事讓楚希清不禁深思，當真如季令澤所說的那樣嗎?
他還是會去，不過不是單純的救人。
恍惚之間，他有些懷念陳雪月，倘若是她在，應該沒這麼麻煩吧，依她的性子，大概率會直接殺過去查個清楚，再把骨塔據為己有，想到此處，楚希清啞然失笑。
傍晚時分，一隻紙鶴粘在王家養的黃狗身上，從狗洞裏出了王家大宅，輕輕振翅飛到楚家。
“楚兄，速來。”院中練劍的楚希清聽到紙鶴中季令澤的聲音。
街上行人極少，店鋪、小攤子大多已經關門打烊，都回到家裏準備迎接夜晚了。楚希清走在街上，又感應到了強大的靈氣波動，這次比三天前更加強烈。
他悄悄摸到王家大宅後院牆角處，確定高牆內沒有人後，悄無聲息地跳入牆中，落地后驚起水塘中養的一尾金魚，濺起水花點點。
轉了個彎，便看見一座假山，特意做得很大，上面花花草草點綴，十分雅趣。
他繞到假山後，在地上摸索一番，忽然摸到一塊凸起，抓着那塊凸起用力掀開，頓時響起一陣“咔咔”聲，如同箱子被打開，露出下面的一條台階通道，這裏一看便知經常開啟，打開時竟只有些許塵土飛揚。
“就是這裏了。”楚希清心想。
他慢慢走進去，並緩緩將手中“地皮”放下。
地下通道點起一盞盞燈，很是光亮，大概向下延伸了十數米，他來到一個洞口處，高度恰好夠一人通行，洞口還有禁制和道法的氣息殘留。
穿過洞口，一座巨大的雕像映入眼帘，雕像是個男子，長發披散，一手負后，一手張開做托舉狀，那張開的手掌上漂浮着一座兩人高的骨塔，散發著潔白的光芒，照亮整片空間，骨塔所在，一層結界包裹，那結界似乎有些不穩，閃動着。
洞口在雕像的腰部，楚希清隱在黑暗裏，貼在洞口牆壁處，他掃視雕像，發現在手掌上有兩個人，正是季令澤和他的養父季守，他們身邊佈置了一座陣法。
季令澤盤坐，額頭上滲出汗珠，表情有些痛苦，突然張口狂笑道：“哈哈哈，好孩子，不要掙扎了，成全為父吧，也不枉這些年對你的養育之恩！”
突然聲音沙啞道：“父親，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你入魔了！”
“楚兄，你來了嗎，我有些撐不住了！”季令澤痛苦地喊道。
“你還請了幫手！”他又滿臉猙獰。
稍作猶豫，楚希清身形暴起，高高躍起，來到雕像巨大的手掌中，先是一劍毀去陣眼的陣旗，再打向季守，一聲麒麟吼聲中，季守身邊所做的防禦陣法破碎，他的魂魄仍在身體中，元神進入季令澤識海中進行奪舍。
見狀，季守元神迅速回歸，然而就在他即將撞入眉心時，一根銀針射中他的元神，元神慘叫一聲，回歸識海。
季守只覺天旋地轉，腦中昏昏沉沉，然而不等他恢復，弒魂針折返，向他扎來，同時楚希清一劍刺來，劍氣森然。季守倉促之間抬手阻擋，右手中火光迸發，符文如同囚牢般鎖住弒魂針，左手長出堅硬的紅色鱗片，一把握住楚希清刺來的劍，劍氣劃破他的鱗片下的皮膚，鮮血滴落。
季守滿臉殺意，右手燃起烈火向楚希清砸來，楚希清先他一步，一拳凝聚金光，轟在他的腹部，將他打退數米，退至季令澤身旁，季令澤突然起身，一掌將他向上打去，而懸浮在手掌上空的骨塔此時下降，接觸的一瞬間季守炸開，全身精華化作一灘血水被骨塔吸收。
那骨塔越縮越小，最終縮成半米長懸停在季令澤頭頂，垂落下數道白氣，十分神聖，全然看不出它剛剛“吃”了人。
季令澤抱拳鄭重道：“多謝楚兄相助，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楚希清擺擺手，笑道：“不用謝我，你我是朋友，應該的。只是這骨塔為何要吃了他？”楚希清說著以氣御起弒魂針，針尖朝向他自己，懸在手中。
季令澤沒有解釋，看着楚希清手中的弒魂針，片刻后歉然說道：“對不起了，楚兄。”
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感應到弒魂針中的印記消失，季令澤面色陰沉，楚希清只是笑着，說道：“季兄，你是不是要這樣做？”
話音未落，弒魂針爆發出比之前攻擊季守時強大數倍的靈氣波動，針尖轉動，猛地射向季令澤！
季令澤沒有動作，骨塔垂下一縷白氣，將弒魂針抽飛。季令澤面色變換如初，笑道：“楚兄當真是好手段啊！”
楚希清依舊笑着道：“謬讚，哪有你手段高。只是不知季兄你為何要如此？”
季令澤沉默許久，語氣平靜道：“很多年前，一個孩子親眼看着他的父親，母親死在他面前，他的族人男為奴，女為娼，後來那個孩子流落異鄉，某日遇到了一個叫季守的人。”
稍作停頓，他又說道：“我知道這裏有着一件異寶，我需要它，於是當年我寫信給季守，讓他知道王家大宅中有上古練氣士異寶，引他破開重重禁制，他將徘徊在此的一團魔氣吸入體內，終於讓我暢通無阻的進入此地。不過你也別可憐他，若是他心中沒有奪舍的想法，也不會被那魔氣干擾。”他臉上露出譏諷之色。
“楚兄，今日即便你不來，我也有辦法能殺了季守，不過會消耗我的底蘊，很麻煩，還得多謝楚兄。你既然能找到並破解我留在弒魂針中的印記，那自然發現了不對勁，我不知道是誰給你的勇氣仍然過來，因為我是你的朋友嗎？你不會真這麼天真吧？”季令澤語調古怪，故作驚訝道。
楚希清語氣冰冷，問道：“所以，為何想要殺我？”
“需要理由嗎？”季令澤抬頭欣賞骨塔，滿不在乎地說道.
“呵呵呵，很好很好。”楚希清眯眼冷聲笑道。
“結束了，楚兄，你會為我的復仇路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死吧！”骨塔爆發恐怖威能，整個空間都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