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主動請纓
窗間過馬,陸宗浩已經在果園住了一周時間。
山下的人總共來了三次,其中一次是幫他們送物資,另外兩次則是醫生來給他們換藥。
傷口的恢復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好在陸宗浩年輕,沒有引發傷口的感染。
山下的人為了怕他們太悶,每次上來都會帶一些報紙,而陸宗浩通過報紙上的內容,發現奧利弗之死引發的轟動,遠比他想像當中的還要激烈。
英國是最講究血統、種族的國家之一,在這種無端的優越感之下,港人與英籍官員的矛盾極為突出,待遇也有着巨大差距。
寫這段話,並不是為了政治正確,這一點從七十至九十年代的港片當中,大多都充斥着港人對鬼佬的成見也能看出端倪,因為這個時代的本來面貌就是如此。
因為奧利弗的死,引發了規模巨大的掃黑行動,並且由警務處最高首長韓義禮親自掛牌督辦,警務處長這重身份,在港島就相當於國內的公安部長,是警界一哥。
值得一提的是,韓義禮是地地道道的英國人,他原名羅伯特·亨利,只是便於工作起了個中國名字而已,在港島這地方,鬼佬官員叫漢語名字並不是個例。
短短一周時間,港島被封停的娛樂場所高達三百多家,超過兩千名社團成員被收監,十三人死於拒捕。
如此重壓之下,整個港島風聲鶴唳,所有社團都保持着低調內斂,避免觸其鋒芒。
面對這種情況,白粉強也不敢讓三人貿然下山,於是他們便無所事事的在山裏住了起來。
陳矅興每天利用自製的沙袋練拳,洪國駒時而清醒時而糊塗,陸宗浩因為傷病不能劇烈運動,便做了一個簡易的魚竿,終日在果園裏的一處水塘垂釣。
眨眼間,距離他們上山已經快一個月了,陸宗浩的傷勢也徹底康復。
這天一早,他圍着半山腰跑了兩圈,又一次的坐在了池塘邊。
不多時,陳矅興輕車熟路的找了過來:“浩哥,你在這裏已經坐了幾十天,毛都沒有釣到一根,我早跟你說過,這種野池塘是沒有魚的啦!”
陸宗浩慵懶的靠在石頭上,盯着水面的波紋笑道:“坐在這裏不一定非得中魚,看看風景不是也挺好嘛!”
“真搞不懂你,明明年紀輕輕,心思深沉的卻像個老年人。”
陳矅興吐槽一句,拍着陸宗浩的肩膀說道:“白粉強來了,在看護房那邊等咱們呢。”
陸宗浩看見浮標下沉,猛然提手,將一條巴掌大的鯉魚拽出水面:“他來幹什麼?”
“沒想到這鬼地方還真的有魚。”
陳矅興詫異的看着那條鯉魚,開口道:“奧利弗的事情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這期間他一直都沒上過山,此時突然出現,或許能帶來好消息。”
陸宗浩將鯉魚放生:“走,去看看。”
……
陸宗浩回到看護房,看見白粉強坐在門口,頓時換上一副笑臉迎上前去:“老大,你每天那麼忙,怎麼還親自來這邊了?”
白粉強爽朗一笑,回應道:“這叫什麼話,你是我的馬仔,還為社團流了血,於情於理,我都應該來看看你才是!”
陳矅興看不慣白粉強這副假惺惺的樣子:“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我們是不是可以下山去了?”
“這山,恐怕你們一時半會是下不去了。”
白粉強撇嘴道:“最近警方盯社團盯得很嚴,我們油麻地的鳳樓和賭檔被掃了不少,阿棟也被警方帶走調查,堂口的情況很危急。”
陸宗浩一聽這話,就知道白粉強是帶着目的來的,不等對方說話,便主動說道:“老大,我也是依靠堂口吃飯的,如果你有什麼需要人手的地方,我可以出面。”
“這樣不好吧?”
白粉強嘴上推脫,但目光卻是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你的傷還沒痊癒,我怎麼好讓你出面呢?”
陸宗浩毫不猶豫的回應道:“老大放心,我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既然社團有需要,我當然義不容辭。”
“好,既然你這麼想建功立業,我還真有件事需要你們去做。”
白粉強順勢說道:“奧利弗本就是西九龍總區警署的警司,他死了之後,西九龍的警察面臨的壓力很大,所以清查格外嚴厲!只是這麼一來,對我們社團的衝擊太大了,所以我需要你們做一件事,壓一壓港警的風頭,化解社團的危機!”
……
時間入夜,一檯面包車停在了尖沙咀亞士厘道的一幢居民樓下。
車內,陸宗浩、陳矅興和洪國駒三人,全部身穿巡邏警察的軍綠色獵裝,頭戴警帽。
陳矅興活動了一下手中的警棍,煩躁的向陸宗浩問道:“浩哥,我真的搞不懂,你為什麼還要繼續為白粉強辦事,難道他之前給我們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嗎?依我說,咱們就應該找機會做掉這個王八蛋!”
“然後呢?背着一個刺殺老大的罪名,被社團下追殺令?”
陸宗浩笑了笑:“我也恨白粉強,也想幹掉他復仇,但仇不是這麼報的,咱們的力量不足以同他正面對抗,只能暫時隱忍,要記住一句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這番話是陸宗浩的真實想法,但並不是他的全部想法。
他的身份是警方卧底,但並不是為了某一件案子來的,而是要以社團成員的身份,提供各種有用的線索,相當於化裝偵查。
如果白粉強死了,堂口自然要出現變動,到時候他的境遇或許會更艱難。
目前他雖然過了白粉強這一關,但警方那邊,可還有一個黃炳仁在盯着他呢。
一旦陸宗浩在社團內被邊緣化,以黃炳仁自私的性格,為了避免安插卧底的事情暴露,繼而遭遇社團追殺,很可能會否認陸宗浩的警察身份。
這麼一來,他可就連最後的退路都沒有了。
想着這些事情,陸宗浩盯住了對面的居民樓。
這裏是九龍最繁華的地段,哪怕是在1980年,每平方尺的房價也達到了五六千,至於周遭的寫字樓,土地轉讓價格更是被炒到了驚人的每平米14萬港幣。
在他的記憶中,這一年大陸普通工人的月工資,應該才只有30塊錢左右。
他這邊正胡思亂想着,一台寶馬e24從遠處駛來,停在了路邊的公共車位上。
愛車如命的陳矅興一眼便盯住了對面的車:“寶馬635csi,車牌號aw6789,目標就是他!”
陸宗浩壓低帽檐,握緊了手中的警棍:“準備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