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3章 就讓大家都看看吧
墮天司對艾華斯的態度，讓在場所有人都為之一驚。
縱使滿懷惡意與恨意，但在那態度中潛藏着的東西卻是無比真實——
——高高在上的墮天司，此刻卻竟將艾華斯視為了能與自己平等交流的存在！
先前與艾華斯一同進入過通天塔遺迹的幾人，立刻想起了艾華斯當時與墮天司的對話：
【——我不是蛇。我與蛇是不共戴天的死敵，路西菲爾也認可了我的復仇！我是蛇用以開啟門扉的鑰匙，而如今我將背叛我的使命……】
【——蛇與蛇尾，又能有什麼區別！】
墮天司當時如此回應道。
莫非……
而了解諸神之秘的聖若安，則更快一步的察覺到了真相。
——能與墮天司平等交流、甚至被他所仇恨的“蛇”……除了蛇父，恐怕就只有蛇父之子了。
那就是被稱為“銜尾蛇”的環天司！
“艾華斯大人是……環天司的一部分嗎？”
聖若安呢喃着。
她原本就對這一真相有所猜測。艾華斯的力量提升速度實在太快……不僅僅是能力層級提升的快，甚至就連超凡技藝都掌握的極快。那速度比起“學會”更像是“想起”……只不過，當時自己猜測的是蝶天司或是蝶天司的子嗣。
因為蝶天司本就有“蛻皮”之術，經常會只留下自己的力量與軀殼，而將靈魂化身凡人。經歷平凡的一世之後，再度回歸夢界……所謂莊周夢蝶便是如此。這正契合“想起”的概念。
而如今看來，居然是環天司……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食尾”與“蛻皮”也有相似之處。
可不同的地方在於……
“銜尾蛇的蛇尾……”
聖若安的表情嚴肅起來：“可是要被銜尾蛇吞噬的。”
蛇與蛇尾本就不共戴天。
“根據聖典上的記載……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環天司有着將自己的一部分靈魂切割下來，放置到物質界，等其成熟並強大之後、再將其殺死并吞噬的習慣。”
聖若安低聲對着其他人說道：“環天司已經重複了許多次這個輪迴。那個分身就被稱為‘蛇尾’。”
“……哼。”
墮天司嘴角微微上揚，發出一聲莫名的冷笑。
他當然知道這是為什麼——但他不想跟這些人說。
這些還沒有被背叛過的人，不配得到他付出代價后才得到的“謎題之解”。
他為自己的天真承受過了代價、忍受過了痛苦，經歷了被背叛的絕望。
如今這些人什麼都沒有付出過，天真如此——又憑什麼能得到這份知識？
“還記得嗎？你給我講過‘勇者’的故事。”
墮天司回頭注視着艾華斯，聲音平靜：“面對即將被毀滅的世界，勇者提起聖劍挑戰魔王……很好的故事，就連我也心潮澎湃。”
艾華斯眉頭微微皺起。
他當然沒有相關的記憶，因為他又不是環天司。
艾華斯低頭看向地上眾人，微微搖頭。示意先不要動手開BOSS——墮天司似乎還有話要說，說不定能拿到些許關鍵情報。
畢竟他是真的沒有環天司過去的記憶。
而環天司……終將成為他的大敵。
“每次日升日落，你就會講述新的故事。新故事接續着舊故事，我一度認為那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事，甚至想要遊歷世界尋找‘勇者’。”
這是什麼一千零一夜嗎？環天司還日更的啊……
艾華斯在心裏吐槽道。
“但最讓我在意的，其實是勇者拯救世界之後發生的事。人們總是不知道這人便是拯救了世界的勇者，在強大的勇者面前大放厥詞；亦或是雖是知曉勇者打敗了魔王，卻根本不知道世界曾面臨著怎樣的絕境。
“人們遺忘了歷史。因為他們未曾目見絕望。”
而墮天司那有條不紊的低沉聲音仍舊在天空之中一字一句的響起：“你說，蛇尾——沒有任何人知曉的拯救，有意義嗎？”
艾華斯沉默了一會。
他見墮天司仍舊不打算髮動攻擊，便意識到他並非是自問自答、而是真的在向自己提問。
“……當然有。”
艾華斯答道：“意義不是由他人賦予的，是自己從心裏得到的。”
“……呵。”
墮天司嘴角微微上揚：“你知道蛇怎麼回答的嗎？”
——你這不是知道我不是蛇嗎？
一會喊我蛇，一會喊我蛇尾，你倒是挺靈活……
艾華斯腹誹道。
但這次卻並非是提問。
墮天司直接給出了答案：“他說，‘拯救世界必須是一個秘密，永遠不能讓人們知曉’。”
“……為什麼？”
伽拉忒亞樞機毫不畏懼，徑直開口問道。
墮天司微微低頭看向了伽拉忒亞樞機，答道：“因為若是有人見證了奇迹，那便是在創造神明。但這個世界沒有神。沒有任何存在能夠解決一切難題、紓解一切苦難。因此創造神明的工作是註定失敗的，只會招致絕望。
“人們在面臨困境之時，就會向‘神’請求幫助。但勇者能夠擊敗魔王，卻不代表他能讓所有人幸福。祈願的重量終將壓倒一切人性之善，無法實現的願望就會化為怨恨，哪怕是勇者也會在惡意中墮落為魔王。
“蛇說——永遠也不要讓人們知道你能做到哪一步。”
墮天司的言語，意外的睿智、平靜而深沉。
那一點都不像是之前在世界的夾縫中看到的墮天司，也不像是剛剛抹殺了蠅魔的樣子。
然而就在這時，墮天司嘴角的笑容卻驟然擴散。
“——既然他是這麼說的，那我就要反着做了。”
毫不掩飾自己那強烈的惡意，墮天司低沉的笑道：“在人們面前，盡情展示你的一切吧！勇者大人啊……
“就讓人們知曉伱的強大！”
墮天司什麼都沒有做，他的力量並沒有溢出。
然而就在下一刻，天空化為了鏡面，其中顯現出了畫面。
整個星銻上方的天空，都化為了巨大的“無聲屏幕”！
他們此刻的對峙，被墮天使麾下的夢魔們錄下並投放到了天穹之上！
正在星銻的所有人，只要抬頭就能看到這一切。
甚至就連星銻周邊地區的天空，也都在儀式的投射中被改造成了幕布！
尤利婭頓時睜大了雙眼。
——此刻，全世界人都在注視着這裏嗎？！
對她來說，阿瓦隆、鳶尾花與星銻便已是全世界。
強烈的不安與緊張，讓她的心臟咚咚的跳動着。
“……你之前準備的儀式是這個？”
看着這一切，艾華斯卻反而笑了。
他挑了挑眉頭，平靜的說道：“怎麼，已經做好了自己戰敗的準備嗎？”
其實艾華斯真正恐懼的，是墮天司直接襲擊尤利婭。
但墮天司並不屑於做這種事。因為他的目的並不是讓“艾華斯”難受，他在針對的是環天司。
或者說——墮天司所面對的敵人始終是“蛇”。而艾華斯身為“蛇尾”，對他來說只不過是復仇之宴上那甜美的佐料。比起艾華斯這個人，他背後所象徵著的東西更值得墮天司去羞辱。
所以……
想到這裏，艾華斯心中微微一動，突然停止了言語。
“想到了？”
墮天司咧嘴一笑：“晚了。”
也不見他伸出手來向前虛握，艾華斯便突然被隔空攫住，直接漂浮了起來。
下一刻，艾華斯的身上，驟然浮現出了色彩斑斕的大罪烙印——
以艾華斯為中心展開的，那七彩斑斕的六重圓環、將他鎖定在了正中間。那圓環看起來就像是墮天司身後捆縛着頭髮的圓環一樣，只是放大了許多許多倍。
“——動手！”
麗姬婭第一個反應過來。
雖然他們才剛剛經歷兩場戰鬥，還沒來得及恢復傷勢、體力與法力……但他們不能就這麼看着墮天司對艾華斯動手！
正好墮天司似乎在引導着什麼法術，這正是他們最佳的出手時機！
然而墮天司卻完全沒有理會他們，甚至看都沒有看一眼。
“傲慢、嫉妒、色慾、暴怒、貪婪、怠惰……”
隨着墮天司伸出鋒利右爪“食指”，一個又一個點着、細數艾華斯所背負着的大罪。每念出一個名字，他就輕輕一點，其中一道光環便對應着放大了一下，雀躍的應和着墮天司的“點名”。
“——哎呀，到底要選哪個呢？真是讓人難以抉擇。”
艾華斯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體內傳來熟悉的撕裂感——隨着大罪烙印被激活，他的血肉正鼓動着發生異變。強烈的負面情感不斷在心中湧起，但它們卻都如無根浮萍、無法與如今的艾華斯完美融合……因此他皮下的血肉雖是高高隆起，卻始終無法突破那皮膚鑽到外面來。
但那也僅僅只是“暫時”。
大罪烙印正源源不斷接受着來自墮天司的力量，就如同擰開了游泳池的水龍頭。雖然裏面此刻空空如也、雖然水平面越高水壓也就越高……但水終究還是能溢出來的。
然而艾華斯卻並沒有太過慌張。
他此刻正好能吸引墮天司的注意力，讓他的隊友們趁機輸出！
雖然讓治療來當坦克吸引火力，聽起來有點像是玩脫了……但只要治療沒死就不算玩脫！
悖焰之蝶的焰流直接照在了墮天司身上，他卻躲也不躲，只是那黑色的骨質盔甲被灼烤的位置，驟然亮起了青色的微弱火光；大守護者又是第一個沖了過來，騎着獅鷲、裹挾着風暴，將被聖若安祝福的雙刀重重砍在了墮天司身上！
只聽得清脆的彈刀聲，可是墮天司卻仍舊沒有一點反應。
他只是隨手擺了擺，像是驅趕蒼蠅一般。凝聚而起的無形氣勁瞬間將大守護者向地上擊飛——
而一面無光之盾瞬間在他身下凝聚，將蟲珀的石化光線完全吸收！
(本章完)